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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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皇太后不悦的瞪了她一眼, 小声道:“多大个人了, 还这么容易失态。”太皇太后顿觉自己教导不力。
  “大母!”崔意华委屈的看着太皇太后, 别吓到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怎么能用年龄来衡量呢。
  这顿午食略有些沉闷, 即便是崔兹白一直在旁边叽叽喳喳, 也依旧活跃不起来。到了最后, 崔兹白也意识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左右瞧了瞧,逐渐不说话了。
  饭后,太皇太后笑道:“长信宫的海棠花开了许多, 你们可以过去玩玩,给你们大母请个安。”
  “我上次看到大母宫中有一枝半开未开,颜色恰好是我喜欢的, 等会我就去把它折来插瓶。”崔兹白快活的说道。
  崔介衡沉默的走在后面, 忽而问道:“阿玄喜欢什么品种的海棠?”她好像还从未说过自己对某一种花喜欢什么样的品种呢。
  王道姝踢了一脚石子,“我不告诉你。”她对花的研究不深, 只能认出花, 但是大多数都不认得品种, 问她喜欢什么品种着实是在难为她。
  崔兹白好奇的扭头看他们, 总觉得这两人今天奇奇怪怪的。
  杨太后也才用完午食, 还未开始午睡, 看到几人进来了,拉着说了许久的话。
  “外面的海棠开的好,你们去采几枝玩吧。”杨太后中午惯常要歇一会, 没多少功夫招待他们, 便让他们自己先出去玩。
  崔介衡对这种小女儿簪花的事情没兴趣,出了大殿便准备离开。
  崔兹白连忙唤住他,“阿兄。”
  “做什么?”崔介衡不耐烦地看着她。
  崔兹白将一个荷包递给他,“你是去紫宸殿吗?麻烦你帮我把这个给阿耶,然后提醒他一下我要的羊脂玉镇纸。”
  “知道了。”崔介衡示意身后宫侍接过崔兹白的荷包,径直向着紫宸殿而去。
  王青繁懒得跟她们两个小姑娘玩,也去找自己的同龄人去了。崔兹白看着她的背影,颇为惋惜的说:“我还想让阿茂姐看看那朵花呢。”
  王道姝笑了笑,“没事,你先摘了,回头让她看就好。”
  崔兹白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便拉着王道姝往那株树走去。
  出乎意料的,树上没多少盛开的花,崔兹白有些懵了,拉着王道姝转了一圈又一圈,仍旧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一枝。
  她不由转身问长信宫的宫人:“我前些天说想要折回去插瓶的那一枝呢?”
  宫人拱手回道:“今早六娘和七娘来了,说这枝花好看,便折了回去。”
  崔兹白大叫道:“我不是早就说过我要的吗!”
  宫人垂首不语,这已经不是她可以回答的范畴了。
  崔兹白受了刺激,尖叫起来,声音甚至惊动了林梢的鸟雀,整个长信宫都闹腾了起来。
  趁着兰陵公主暂时没注意到自己,宫人悄无声息的后退了两步,生怕被迁怒。
  杨太后还未睡下,听到这动静,皱眉问道:“怎么回事,我听这声音像是兹白的?”
  女官也回道:“我听着也像是五娘的声音。”
  杨太后有些慌,扶着女官的胳膊说:“咱们快出去看看。”
  等杨太后到后院时,崔兹白正站在原地跳脚,一边嚎一边问宫人她不是早就说好了要吗,一遍又一遍。
  听了许久,杨太后这才想起来崔兹白说过要拿一枝海棠回去插瓶的事,不由暗怪自己健忘。早上小六说想要她竟然就给了,给完才想起来兹白已经提前要了,可小六都已经折了,总不好再叫她安回去。
  “都是大母忘了这回事。”杨太后温声哄道:“你再挑挑,看看有没有别的喜欢的,这次大母一定帮你留好。”
  崔兹白僵着脸,低头小声道:“没有了,就那一枝最好。而且、而且大母每次都这样子。”上次她的猫要生产的那段时间她有些忙,便寄养在杨太后这一段时间,六公主看到了,不敢跟她要小猫,竟然跟杨太后要,杨太后差点便同意了这回事、
  听她这样说,杨太后也有些不好意思,“是大母的不是,可这么多花枝,总有比那一枝好看的呀。”
  王道姝叹了一声,太后也太不会哄人了。就算那枝花不是最好的,可现在已经被别人拿走了,得不到的东西,那就是最好的!
  见崔兹白兀自转来转去,王道姝笑道:“先前看你兴致高,我没说你。你拿全开的海棠插瓶有什么意思?又没香味,况且过一会不就蔫了。”
  “那我应该拿什么样的呢?”崔兹白虚心求教。
  王道姝随手从树上折了一枝递给她,“这样将开未开的就很好,那在瓶中放一点水养着,能活许久。”
  崔兹白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便换上了笑颜,捧着王道姝给她的那株海棠笑了起来,“大母快去睡吧,都怪我在这闹。”已经快过了杨太后的休憩时间。
  杨太后笑了笑,“你们在这玩,我先回去睡了。”
  崔兹白从身上取下一个荷包,“这是我给大母制的香呢,大母回去试试好不好闻。”
  长信宫的后院种了不少树,两人绕着转来转去,见到喜欢的便摘一朵放在篮子里,有些是想做标本的,有些是拿回去让人对着样子做绒花的。
  .
  几个小的走后,崔意华抓住太皇太后的胳膊,“大母,你看看他!”
  太皇太后拍了拍她的背,“两个小孩子间的事,也值当你这样惊慌。”
  “怎么就是小孩子间的事了?”崔意华不满的抱怨,“我可不敢让阿玄再跟他玩,这么大的小姑娘,还要不要名声了。”
  太皇太后沉吟良久,示意宫人将殿门关上,都退出去后方道:“阿华,阿卢前段时间跟我提过,她说她跟你暗示的时候你总是当没听到,她心里着急。”
  崔意华急了,“我能怎么办,又不能明着拒绝,只能装作听不到啊。”难道她还要同意不成?
  “阿熊也挺好的。”哪怕崔介衡不是她嫡亲的曾孙,除了脾气坏些,性子独些,太皇太后也说不出他的不好来。
  崔意华轻柔的给太皇太后捏肩,“我没说他不好,只是我不想让阿玄......”
  太皇太后沉闷的喝了口茶,缓缓道:“我在宫里这么多年,除了当年你大父和你伯父没的时候,很少觉得不好。可以自己独处一处宫殿,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太皇太后壮年丧夫,晚年丧子,这等悲痛,少有人能够体会。
  “在宫里想要什么都能有,我也不需要给谁行礼,只有别人拜见我的份。见不到家人这种话就没必要说了,普通人家也不可能每天都能见到父母,我身为太皇太后,想什么时候见家人都行。”太皇太后絮絮叨叨的说着,“哪家又是绝对没有侍妾和内部倾轧呢?”
  崔意华握了握掩在衣袖下的手,勉强道:“可是在寻常人家,妾都是伺候人的。哪像这儿,妾还要有品级。”女儿能不能让女婿没有妾,这是女儿和家里能不能压得住女婿的事。即便真的有了,一个妾室和庶子崔意华也真的不放在眼里,可她最不能忍的就是这种妾有品级的了,她父亲也有孺人和媵,她瞧着就烦。
  太皇太后温和的笑着,“除非你想让女婿一辈子都困囿于一个小位置上,从五品官员起,他便可以有有品级的媵人了,区别不过是一个你可以随便做什么,一个不能那么明显。”只有五品以下的,才都是普通妾室
  崔意华也想起了这回事,她身边非皇室的人,有妾室的较少,即便有的,大多也没有品级,所以她没有留意过,这会倒是想起来了。
  是啊,想让男子没有妾,只有你可以压得住他才行,即便是驸马,许多也有妾室和庶子。崔意华不禁苦笑起来,“阿玄养的太娇,应付不来那些事。”王道姝的性格,注定做不了一个“贤后”,崔意华怕她一个不慎,还要留下不好的评价。
  “阿华。”太皇太后慈和的抚摸着孙女的鬓发,“寻常人家还要面对妯娌和各房长辈,她要是真的同阿熊一起,都是别人捧着她,哪需要她去应付这些人。”太皇太后这辈子就没受过气,她同武帝感情好,娘家也强势,宫里宫外谁敢让她不痛快?
  崔意华有些沉默,喃喃道:“大母,让我想想吧。”
  微凉的秋风将珠帘撞的哗啦作响,形成一段悦耳的声音。兽首炉中的青烟缕缕升起,又被清风吹散,暗香浮动。
  太皇太后说了许久的话,有些口渴,顺势接过崔意华递来的茶水润喉,“我没有说阿玄一定要如何,只是告诉你这没什么不好,你也没必要特意避开。至于他们最后如何,还是看阿熊和阿玄怎么想吧。”就太皇太后私心来说,她的曾孙和曾外孙女成亲,都是她疼爱的小辈,她当然是赞同了。
  崔意华倚靠在太皇太后肩上,低声道:“好。”
  。
  穆穆清风吹拂于院中竹林,青翠枝叶簌簌飘飏其间。
  崔意华正坐在屋内,同王青繁说着婚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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