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快刀斩乱麻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阮文又跟谢蓟生打电话, 不过电话没人接。
  这个点。
  不应该啊。
  她盯着电话略有些发呆,昨天晚上小谢同志打电话过来她没接到。
  罗嘉鸣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给她做饭呢, 肯定是小谢同志说了什么。
  可他没再打电话过来。
  现在下午五点半, 即便是小谢同志在外面忙,家里头总该有人吧?
  阮姑姑出去跟街坊邻居聊天了?
  小表哥去西湖边垂钓?
  这天都黑了,垂个什么钓?
  一个人不在家正常, 可三个人都不在家, 这并不正常。
  阮文又拿起电话,这次是跟薛梅打。
  她住在大院里, 家里头也有保姆, 打这个电话一准有人接。
  电话很快被接起, 保姆听阮文自报家门, 压低了语气, “是阮文啊, 你说你家里的事啊,也没啥大事,薛梅说了回头让成成吧帮忙处理, 本来也不是啥大事, 谁家还没几个来攀附的亲戚?薛梅处理这事有经验的很, 她跟成成爸都是孤儿嘛, 之前来到杭州, 那些本家的亲戚都找来了, 当初一口饭都不给薛梅和成成爸吃, 现在倒好了又是让安排工作,又是让安排学校读书,好像这政府是成成爸开的工厂随便进似的, 哪有这道理啊。一开始薛梅还好吃好喝接待着, 后来连门都不让进,那些人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早点看齐更好。”
  保姆平日里要照看几个孩子,也没空去跟其他人聊天,如今好不容易有个能跟自己说话的,阮文才试探着问了两句,她就一股脑的把事情都抖了出来。
  听到阮文都有点愣了。
  竟然又有亲戚?
  不过这个亲戚好像还有些棘手,阮文想了想,大概知道了这门亲戚到底什么来路。
  应该是阮姑姑那边的亲人吧。
  昨天阮姑姑去了旧日的住处,迟迟未归,当时阮文也没怎么注意。
  现在想来,她当时就遇到了故人,所以这才……
  这件事不好处置吗?
  不然谢蓟生怎么有意躲着她似的?
  阮文想了想,又往老宅那边打了电话。
  薛梅是一个相当体贴的人,特意给她扯了电话线,虽说在那边不怎么住,但是该有的东西都配备了。
  这次倒是有人接电话了。
  周建明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尤其是面对阮文。
  “我妈也真是的,昨天就红着眼睛,哭了一晚上,今天又折腾我跟小谢,还没完没了了。”
  这件事周建明是相当无语,他昨天跟着阮秀芝去河坊街那边的小宅子,不曾想那院子里竟然住着人。
  周建明想着来都来了,那就进去瞧瞧,跟主人家说两句好话,看一眼昔日住所,也算是了了当初的心愿。
  他现在悔得要死,当初自己一定是猪血蒙了心,所以这才提出这么不靠谱的提议。
  要是能算未来发生的事情,周建明是绝对不会提出这个建议的。
  小宅子里住着人,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还有个六十来岁的老头。
  开门的老头看到他妈的时候喊了声“姐”,周建明当时还想说老伯你认错人了,你看着比我妈年纪还大,好意思喊她姐?
  谁知道这老头竟然是他舅公!
  这谁能想到呢?
  阮秀芝这两年来跟着季教授整天跟书打交道,没了往日的操劳,年过半百的人又多了几分娟秀,像极了她母亲那会儿的模样。
  “姑姑的舅舅,那个年轻的是谁?舅公的儿子?”
  “不是。”周建明叹了口气,“我妈同母异父的兄弟。”
  阮文:“……”您确定?
  周建明也不信啊,前面就有冒名顶替的前车之鉴,现在忽然间来了个他妈的同母兄弟,这跟开玩笑似的。
  然而还真是这回事。
  “据舅公说,当时阮家不是被灭门吗?那些小鬼子还四处找阮家人,我妈她妈也险些被找到,亏得被隔壁邻居藏了起来,结果……”
  结果那邻居也不是啥好人,知道这个城中的阮先生没了,便是见色起意。
  霸占了人不说,又是把那宅院给占了。
  “她一个女人家也没啥好办法,就只能这么过,后来就给那男人生了个儿子。”听说还生了个女儿,不过没养活。
  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若不是性格刚烈些,一个柔弱的女人是活不下去的。
  周建明想,若他的外婆但凡有文文三分性格,也不至于让自己沦落到这般田地,可这也不是她的错。
  谁不想活下去呢?
  “后来□□,那男人把她给卖了。”
  阮文听到这话觉得自己心口憋着一口气,“这些都跟你们说了?”
  “哪能啊,就小谢觉得这其中可能还有隐情,找了左右邻居,又去问了一些老人,后来又审了一番才问出来。”
  这还真是谢蓟生的手笔,阮文觉得也难为他了。
  这件事别说是谢蓟生,就连阮文去管都有些作难。
  这是阮姑姑的家事,最有资格做决定的莫过于阮姑姑。
  在过去的认知中,阮文觉得阮姑姑很是要强,实际上是不得不要强。
  周姑父是不远千里来投靠亲戚的可怜人,阮姑姑是背井离乡的女人家,这两人若是不要强点,怎么在村子里过活?
  后来死了丈夫,她又怎能不要强?不然岂不是要被人欺负。
  看似要强的人,其实是生活逼得没办法。
  如今面对着这一笔荒唐帐,阮姑姑彻底没了主意。
  昨晚还震惊自己多了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感慨竟然有生之年又见到了小舅舅。
  谁知道隔天下午才知道原来这事另有隐情。
  而且她那个可怜的母亲,如今也不知道去处,更不知道死活。
  “文文,你说怎么办才好?”
  周建明是有怨的,这么一个人说卖就卖了,他们还有没有点良心?
  他对这个舅公没有半点情分,对这个比自己大了几岁的小舅舅更没有半点亲情。
  甚至很想要把这俩人打一顿,那可是他们的妹妹、母亲啊!
  “让谢蓟生处理这件事。”阮文深呼吸了一口气,“你带姑姑回来吧,等会儿让他给我打个电话。”
  怪她之前没打听清楚,贸贸然的带着阮姑姑回去,结果就遇上了这事。
  “我这边走不开,哥你别管了,这件事全权交给谢蓟生处理,你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就好。”
  周建明很是过意不去,“这样成吗?那边的邻居都知道了的。”
  “没事,处理这种事情,谢蓟生最擅长。”阮文忍不住苦笑了下,“不然你打算把这俩祖宗认下来带回去?”
  “怎么可能,那就是俩畜生!”
  如果说那时候他这个小舅舅还小,那舅公呢?
  正值壮年,就眼睁睁看着自己亲姐姐被卖掉?
  看到他妈后,舅公心虚的要死,后来知道这是当年逃出去的外甥女,又变了脸色。
  大概是觉得他们娘俩是来抢房子的吧。
  后来邻居多嘴一句,问前些天阮家老宅的事情,这位舅公反应过来,原来外甥女发达了,就又是提出想要外甥女养老的意思。
  “……他也没说的那么直白,就是说一直念着我妈,也不知道当年逃出去过得咋样?过的好与坏又关你什么事?也没见他出去找过人。”
  当然后面这事,是谢蓟生打探出来的,街坊邻居倒是都熟悉的很,瞧着这两个混不吝的竟然要攀上高枝去享福了,不免又是多了几分唇舌。
  言语间,就十分刻薄。
  周建明戴着个帽子在一旁偷听,险些把自己气死。
  “要不是小谢拦着,我肯定打那两个王八蛋一通。”
  人与人的感情是处出来的,他和文文不是亲兄妹,可一起长大二十多年比多少亲兄妹还亲。
  河坊街那边的固然是亲舅公,可除了血缘上有那么一点羁绊,哪里又是什么亲人!
  虽然小表哥没明说,但阮文大概也猜了出来。
  “让谢蓟生去处理,姑姑她人呢?”
  “那个薛梅嫂子觉得我妈心情不好,就带她出去看灯会了,她女人家比较细心,会照顾人。”
  阮文承了这个情,“那行,等会儿谢蓟生回来,让他给我打个电话,我不在这边就在陈主任家里。”
  挂断电话,阮文忍不住叹气,人啊同样吃五谷杂粮长大,可……
  “怎么了?”
  阮文这通电话打得长,以至于陶永安忙活完回来就看到她苦着一张脸,很少见阮文这样。
  “遇到点小麻烦,弄完了就去吃饭。”她现在也没心情继续忙活,还是吃点东西分散注意力的好。
  陶永安觉得阮文不太对,他想了又想,“你真没事?”
  “有事啊。”阮文想了想,“如果一直跟你没什么交际的亲戚找来,你会怎么处理?”
  “打秋风的亲戚啊?心情好就花几个钱打发了,心情不好就不管呗。”这还不简单吗,曹公当初不就给了答案?
  阮文忍不住笑,“起码刘姥姥还是个知恩图报的。”日后也救了巧姐,可阮姑姑的那两个亲人……
  依照小表哥的说辞,就没觉得这俩人有良心。
  “那就别搭理呗。”陶永安话说的轻巧,但压根不是这么回事。
  荣国府那是高门大户,刘姥姥不过是个小老百姓,拦在门外刘姥姥也无计可施。
  可现在不一样了,阮文还打算在杭州那边开工厂,若是不把这两个人弄出杭州,指不定哪天就来搞些事情呢。
  怎么弄走?
  这是个麻烦事。
  在陈主任那里吃了晚饭,阮文回到家后接到了谢蓟生的电话。
  “放心吧,过两天就能处理好。”
  “你打算把人送到哪里去?”阮文还是不安心,没听到一句准话,她就不可能安心。
  “送到乡下他也能跑回来,所以最好的办法是送到一个他们进去后就出不来的地方。”
  阮文头皮一紧,“你是说丢到监狱里去?”
  永远不说话的是死人,而进去后再难出来的地方,则是监狱。
  “这样行吗?”她又是多了其他顾虑,平白无故把人丢进去,会影响到谢蓟生。
  谢蓟生的声音温和,仿若春风化雨,“不是诬告,别担心。”
  他早些年行事的确大胆,可谓在刀尖上跳舞,不过如今成了家,不再是孤身一人,自然会稳重一些。
  怕阮文不放心,谢蓟生细细说了这事,也就是傍晚时候,周建明没明说的事情。
  “前几年刘根娶了个媳妇,那女人小时候发烧脑子有些痴痴傻傻的,本来女方的兄嫂就不太想养着这么个闲人,拿了刘根一笔钱就把人嫁了过去,前两年这人没了,听说那边娘家来闹了一通最后不了了之了。我去找了女方的兄嫂,让他们去公安局立案,不算师出无名。”
  一个嫁出去多年的傻子忽然间死了,过了几年再算旧账。
  想要找出证据来还真有些麻烦,但谢蓟生让那娘家人控诉的还有一条,那就流氓罪。
  一个流氓罪,一个组织卖`淫。
  左右邻居作证,这一老一少两个男人,怕是要在监狱里过后半辈子了。
  他这也不是诬告,和邻居聊天时,有人提到了这事。
  骂刘根不是个男人,自己媳妇被舅舅强`奸连个屁都不敢放,又骂那娘家不是人,明明知道这家不做人还把女儿卖过来。
  刘根爷俩没什么口碑,左右邻居也有受其害的,如今只传出风声,让女方家里人来求两句,邻居们都热烈起来,纷纷表示愿意作证。
  这件事,也就算解决了。
  阮文没想到小谢同志动作这么快,昨天的事情今天就有了应对办法,不愧是侦察兵。
  “还好我没跟你做对手。”
  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谢蓟生莞尔,“别担心,倒是姑姑这边,你可能要费点心。”
  他能把事情料理了,但是人的情绪,他不擅长安慰人。
  “我知道。”阮文忍不住嘀咕了句,“都是侦察兵,怎么罗嘉鸣这么废物?”
  好歹原男主呢,结果被她家小谢同志吊打。
  所谓一山更比一山高不外乎如此。
  谢蓟生莞尔,“他这几年心气不顺,做事不免毛手毛脚,当初在部队的时候倒也还好。”
  “好到把你给坑了?”
  谢蓟生:“……”
  罗嘉鸣:人在首都正在值班,勿cue。
  阮文也没打算在罗嘉鸣的事情上多费唇舌,她说起了自己这两天确定下来的发展方向,“……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
  “这也太没诚意了吧?”
  阮文觉得小谢同志太过于敷衍,“你这样很容易让我伤心的,你不该哄我两句吗?夸一句‘真不错,不过注意身体’,嘘寒问暖啊小谢同志。”
  她说的十分理直气壮,谢蓟生不由莞尔,“我过两天就回去。”
  “想我啦?”
  “想了。”这次谢蓟生倒是话多了起来,“一个人在家冷不冷?晚上多盖一床被子,我给石磊说了,让他帮忙弄一台空调。”
  他忽然间唠叨起来,阮文扯了下披在身上的军大衣,觉得有情饮水饱这话还真没错,她如今的确如此。
  ……
  大年初五,阮姑姑被周建明带着回了首都,那边季教授出了点小问题,打电话到杭州给阮秀芝,希望她能尽早回来工作。
  阮秀芝不敢耽误,杭州这边是她伤心地,当年背井离乡实属无奈,如今又是被亲人所伤她再也不想回来。
  只是临走前又是请谢蓟生多留心,看还能不能找到她母亲。
  那个生她养她的女人如今也六十大多,或许还活着或许早已经去世,可她还是想要知道母亲的下落,哪怕最后找到的只是一座孤坟呢?
  谢蓟生应了下来,送人上了火车,他又回去忙碌。
  季教授那边也没什么事,电话是谢蓟生拜托打来的,不然怎么名正言顺的把阮秀芝请走呢?
  如今人走了,他也方便处理了。
  这边快刀斩乱麻,阮文那边也进展很快。
  她和陶永安是多年老搭档,在得到了聚丙烯树脂后,很快就对产品进行了升级,至于生产线上的变化,也做出了相应的改良。
  等到初七上午,电话已经打到了梁晓的办公室。
  零部件加工不是什么大事,梁晓爽快的应了下来。
  阮文又是说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等过些天你要是有时间,来我这里一趟,我这边忙走不开,如果能带来几个老师傅就更好了。”
  梁晓有些奇怪,“怎么,要我去你们学校给你们的学生上课?这事谢蓟生自己来跟我说就好了,怎么还找你传话?”
  “他还用找你?”阮文笑了起来,“是帮我做个人员筛选,我回头差不多确定时间了跟你说声,你到时候抽空来就行,公费旅游,放心钱我来出。”
  这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阮文这交代有些古怪,梁晓还没摸明白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阮文也是心血来潮,她这人的思维很容易被启发,尤其是和这些技术人员聊天时,灵光一现各种想法,等到落实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会儿忙完这个,阮文出去吃饭。
  工厂已经正式上班,食堂开始营业,不过大锅饭的味道远不如小炒。
  阮文也就这点口腹之欲,所以拉着陶永安去老常那边吃饭。
  两人正吃着,刘五斤过了来。
  他有些兴奋,脸上的肉都在颤抖,“阮文,我要结婚了!”
  结婚是好事啊,阮文连连给他道喜。
  刘五斤嘿嘿的傻笑,他找了好几个地方,最后这才是在老常的小饭馆找到阮文。
  那张肉乎乎的脸上处处透着要结婚的喜悦,“你可是我的大恩人,要不是你我哪能有今天?阮文你能来喝喜酒吗?”
  “行啊,沾沾喜气嘛,说不定我这边都能顺顺利利的。”
  刘五斤嘿嘿傻笑,“那行,我爹娘死得早,回头我俩给你磕头。”
  阮文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她还能喜当娘?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