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门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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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摆明了就是钓鱼执法, 最近朝中有些人表面上收起小心思,一个个看着乖觉得很, 实际上背地里的小动作一点儿没少。
  不仅没少, 甚至因为时砚在前头的步步紧逼,那些人有了狗急跳墙的趋势。
  这也是父子二人之间的默契,谁都没和对方商量, 一上手便配合的这般好。
  事情在此之前, 两人之间都没出什么问题,直到今天, 关于皇帝钓鱼执法这件事, 按照时砚的意思:“您想收拾人, 又不耽搁您生孩子, 不管男孩儿女孩儿, 总归是要生几个的吧?”
  否则, 还能真指望自己生儿子不成?他自己都不能确定的事儿,他可没法儿给他爹保证。不如他爹自己生来的有效率。
  宗持仙不这般想,闻言只是摇头:“不成, 因为爹和你娘之间的恩怨, 给你弄了个不光彩的出身。虽说咱们自家人不在意, 但旁人总拿这个说嘴, 烦的很。
  所以在你坐稳太子之前, 或者说让前朝之人彻底认清现实之前, 爹是不会生个孩子出来扯你后腿的。”
  时砚心说:我可求您快点儿弄个扯后腿的吧, 我一点儿都不介意被扯后腿。
  但面上他非常讲道理:“您自个儿扳着手指头数数,您今年三十五,正当壮年, 年富力强的时候, 儿子我今年十三,正该上进的好时候。
  就您这身板儿,旧伤未愈,病病歪歪一看就不是很健康的样子,等到五六十会是什么样子?
  而那时候的我又是什么样子?
  单是想想,您就一点儿都不忌惮吗?还是多生几个孩子,等您老了,说不得刚好便能接您的班儿。”
  其实,时砚更想说的是,他们之间差着二十二岁,宗持仙看着病弱,可不是个短命相,等对方在皇位上活到七老八十,自己也五六十岁的年纪了,还是个太子,图个啥啊?
  要真想自己当皇帝过过瘾,时砚宁可带着杭云散去塞外打下一片江山,当个逍遥的土皇帝,岂不是来的更加舒心自在?
  父子两在这点上总是没法儿达成一致的。
  于是话题重新回到关于皇帝钓鱼执法的事情上去:“你最近先做出一副失意的样子,表现出你被爹有了另一个孩子打击到的状态。”
  皇帝一想,对儿子的性格和表演天赋不抱希望道:“要不然你直接留在东宫玩儿两天,别往朝臣跟前凑。
  等这事儿过去再出来,到时候朝堂上便没了这些整天叽叽歪歪的人,你也不用拎着大喇叭到处去得罪人,还败坏了自己名声。”
  行叭,时砚也没解释,他做那事,并不完全是配合皇帝的清缴行动,有一半儿属于委实感觉无聊,想找点儿乐子罢了。
  自我感觉是个非常让人省心之人,做完了自己该做的,其余事情全部交给皇帝去处理,他带着人去东宫窝着。
  不想窝着也不得安生,这不,才和前大内高手十几号人对练了一个时辰,将一众高手揍的鼻青脸肿,丝毫没有高手的尊严,尤其是之前在乌兰山顶,被时砚一个橘子打断胳膊的老熟人,伤好了还没几天,又被时砚打断了腿,心里就在哀叹,他这是流年不利。
  时砚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便听杭云散在旁边禀告:“丁夫人进京了,大约一炷香前,人到皇宫门口,等着陛下传召。”
  杭云散说完便直起身,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呼吸都轻了几分,这个时候一点儿都不想被时砚记起来。
  由此可见,在旁人看来,丁挽的事情对时砚是个不可言说的禁忌,有一个名声不佳的母亲,还是个名声不佳被全天下人都知道的母亲,众人想来,时砚应该感到非常难堪。
  但若没有那个母亲的不耻行径的话,也不会有他现在的太子之位,这就叫既得利益者时砚更加难办了。
  事实上,作为当事人的一家三口,一点儿没有全天下想的那种复杂情绪,时砚单纯的看不顺眼丁挽,丁挽深刻的恨着宗持仙和时砚,宗持仙则非常简单的厌恶丁挽。
  就这么个关系。
  闻言只淡淡道:“想来父皇那边自有安排,这件事我就不插手了。”
  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杭云散听后心说,这一家子,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狠人。
  可有些事情,不是时砚单方面断绝往来就能成的,最起码在丁挽这里不行。
  丁挽自从猜到了京城里的皇帝是宗持仙后,便在想办法联系外人帮助她进京,结果办法还没想出来,传说中和她偷情的皇帝便派人接她进京了。
  她想的很清楚,进京后她便是孤立无援,这时候有共同利益的便是朋友,比如说宗持剑夫妻二人,便是能和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从宗持仙手里讨要好处之人,于是还要求带着宗持剑夫妻一起进京。
  三人一路上商量出一个应对宗持仙的结果:“二弟最是心软的一个人,咱们和他好好讲道理,说说咱们的不容易,但凡咱们要的东西不过分,二弟为了避免麻烦,无有不应的。”
  在他们的记忆中,二弟宗持仙便是这样一个性子。
  但万一呢?
  万一过去五年,二弟经历了什么以至于移了性子,他们怎么办?
  办法很简单:“二弟能编出一套偷情的说法将时砚弄去当太子,那就是说他以前的身份不能叫人知道。
  这就是咱们手里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想走这一步的,毕竟一开口,和二弟之间多年的兄弟情义便彻底没了。”
  几人想的很好,一路上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着到时候见了宗持仙,所有的表情,举止,动作,神态,说什么,怎么哭,全都在心里过了几遍,保证心里有底,面上自信后,才稍微放了点儿心。
  谁知道,领路之人将他们带进皇宫后,不知道换了几道手,最后把他们仍在一处非常荒凉偏僻的小院子里,院中杂草横生,院外还有一只大狼狗虎视眈眈,小风一吹,树上的叶子哗啦啦往下掉,房屋门框更是在丁挽的尖叫声中,应声而落。
  往四处漏风的屋子里一瞧,内里缺了腿儿的桌椅一套,没有床幔的硬板床一张,上面只有破破烂烂的被子和早就发霉了的褥子一床。
  至于其他生活用品,呵,自个儿从角落的一堆破烂中想办法挑拣吧,好歹院中还有一口能供人使用的水井不是?
  只每天饭点儿,送饭的宫人非常不准时的给他们送来早就凉透了,掺着砂石的饭菜。
  他们出不去,旁人进不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先是对着不知道在哪里逍遥的皇帝一顿咒骂,不见效后又开始对着送饭的宫人哭求。
  最后没有办法,三人开始互相埋怨,宗持剑夫妻的观点非常一致:“一定是你这恶妇得罪了二弟,二弟打从成婚后就对你十分不喜,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你的态度还是这般,只想将你关在后宅不得自由!
  既然如此,你便不该让我们跟你一起进京,连累我们也惹了二弟的不快!”
  丁挽人数上不占优势,但气势一点儿不弱,冷哼一声:“你们好二弟对我什么态度你们心里没数吗?他对我不喜,对你们也没见得有半点儿感情。要真是心里有你们,想接你们一道儿享受荣华富贵,早就让人放你们出去了。”
  三人在这里一住就是小半个月。
  丁挽进宫的消息,几乎整个朝堂之人都在关注,对她被关在最荒凉的冷宫的遭遇,前朝后宫心知肚明,众人一见皇帝对她的态度,再想想后宫那位娘娘肚子里的小皇子,心下更加坚定了火热几分。
  太子不是无可取代的,皇帝也不是非太子不可,之前立时砚当太子,只不过是陛下的权宜之计罢了!想来太子这么不光彩的出生,陛下心里也很不乐意呢!
  那我们的行动可以适当的加快了!
  陛下心里确实很不乐意,和儿子在一张榻上下棋,被儿子吃掉了半壁江山,心疼的直吸气,知道今儿是没有翻盘机会了,将棋子往棋盘上随意一扔,开始生硬的转移话题:“爹都听人说了,爹不在这几年,你在折剑山庄都过的什么日子。
  你娘那边的事情你别管,让他们在那院子里多住一阵子,算是小小的回报,等前朝的事情解决了,爹腾出手再收拾他们。”
  宗持仙这话说的轻描淡写,但时砚从他眼底看到了一闪而逝的冰冷。
  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在时砚面前也没提起之前几年的事情,其实这才是真的记到了心底的。
  时砚觉得好笑:“在皇宫之中找那么一个院子,不容易吧。”
  确实不容易,可着整个皇宫的找,的确有好些年没住人,荒凉些的宫殿,但说到底,前任皇帝好大喜功,皇宫每隔两年便要重新修缮一番,再破败又能破败到哪里去呢?想找那样一处院子,简直难坏了下面办差的人。
  最后还是内务府的人连夜开工,按照皇帝的要求,在偏僻的角落搭建了那样一座院子。
  着实废了不少心思呢。
  但这些皇帝不会对儿子说。
  沉默一阵,宗持仙还是对儿子解释道:“当初那事一出,对你,爹只来得及匆匆安排一番,一来是想着毕竟是假死,等爹这边的事情有个着落后,再说其他不迟。
  二来,也是想着有你娘的存在,你大伯他们就算变了态度,也不至于明面上太过于亏待你,便是看在爹留下的那些财产的份儿上,也该对你有多几分客气。
  只要熬过那一阵子……谁成想……”
  宗持仙心情有些低落:“都是爹识人不清,让你受苦了。”
  时砚倒不觉得有什么,受苦的也不是他自己,他怎么想并不重要,于是父子两沉默的吃了一顿晚饭。
  他们父子二人彼此的秘密非常多,两人能互相尊重,彼此互不侵扰,对方不主动说的时候,不去过分探究,便足够了。
  转过天,传闻中被皇帝冷落了的太子殿下,正悠哉的在东宫钓鱼呢,便听小太监通传,说是程将军求见。
  时砚一时还真没想起来这程将军是哪位。
  要知道他来京城后,打过最多交道的便是那些成天上折子参他之人,时砚记性非常好,根本就没这一位。
  杭云散自诩时砚爸爸第一心腹,察言观色的本事最近水涨船高,适时的告诉时砚:“是这几日陛下新提拔的将军,陛下很是器重,正在御林军里当差,并且能随侍陛下左右,名为程玉华。”
  时砚没听说过,想不明白这个时候人人对他避之不及,这位朝中新贵堂而皇之的上门是为哪样,吩咐道:“去问问所为何事?若是无事,便打发人走吧,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不方便见客。”
  杭云散出去一圈儿又回来了,十分无语道:“那人说他新入朝不久,什么都不懂,有些事想请教太子殿下。”
  这话杭云散第一个不信,这些日子时砚做了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来请教时砚如何当官,怕不是嫌死的太慢,想求一个快速取死之道吧!
  作死的方法千百种,偏要挑战难度最大的一种,何苦呢?
  但人还是被请进来了,谁知那人一进来,便盯着时砚的脸一个劲儿的瞧,眼中的情绪十分复杂,一时叫人说不清楚。
  时砚半躺在摇椅上翘着脚钓鱼,任由来人打量,指着之前杭云散的位置道:“坐吧,陪孤一起钓鱼。”
  那人也不客气,大马金刀的坐在旁边,腰背挺直,舒服放松的躺椅,硬是被他坐出了一种正厅紫檀木大椅的错觉。
  杭云散将周围人全打发干净,站在时砚身后观察这人。能在时砚跟前这么横,还没被时砚打断腿的,说实话,杭云散也就见过这一位。
  谁知那人接下来的话,差点儿叫杭云散噎住。
  “殿下,下官程玉华,按理来说,您该称呼下官一声舅舅。”程玉华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像是随口说出来的一般。
  于是时砚也似闲聊一般回了一个“哦?”表示他在听。
  程玉华也不当回事,握着手里的鱼竿,眼神落不到实处,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轻声道:“十几年前,武林第一高手宗持仙和我程家定了一门婚事,我妹妹程玉美,现在应该没什么人听说过了,但在当年,那可是一等一的美人儿。”
  看来是知道宗持仙皇帝身份的人,说不得还是宗持仙的心腹呢。
  时砚淡淡的指出他之前的错误:“那你可不是我舅舅。”
  程玉华摇头:“不,我是。虽然你娘害死了我妹妹,最后还使计嫁给了你爹,但你宗家和我程家的婚事却从未取消过。”
  杭云散心说:这事儿要是真的,不上来砍时砚两刀都是便宜的,还认什么亲戚啊?这门亲戚认了,回头你妹妹棺材板儿怕是压不住了!
  这般想着,杭云散便悄无声息的后退几步,飘出两人的视线范围。
  他可是一个合格的狗腿子,什么事儿该听,什么事儿不该听,什么事儿听了要当做没听见,心里门儿清。
  时砚从善如流:“那舅舅您今儿来是想给外甥我讲故事的吗?”
  程玉华终于偏头认真看了时砚一眼,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懒散样儿,不知他看出了什么,忽然轻笑一声:“你娘就没说过,这些年她不敢走出折剑山庄一步的原因吗?”
  时砚实话实说,看起来十分无害的样子:“哦,她不喜欢我,也不和我亲近,有时候还会说谎话哄我为她做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后来,我便和她生疏了许多,想来应该是不曾对我说过这般私密之话的吧?”
  程玉华像是听到了个笑话:“你娘丁挽害死了我程家全家人捧在手心长大的女儿,还抢走了她的未婚夫,因此和我程家结下了死仇。
  一开始你父亲将她关在折剑山庄后院是对她的保护,偏她不知足,想要自由,想出来在人前显摆。后来你爹死了,她终于有机会出来造作了,一出门便被我程家伏击,差点儿丢了半条命,从此缩回折剑山庄再也没敢出来。”
  这是丁挽能做出的事儿。否则按照丁挽不安生的性子,乖乖待在小佛堂几年,确实不太科学。
  应该也是那次之后,丁挽便想方设法的从时砚手里要走了暗卫保护她的安危。
  时砚便道:“真可惜啊!”
  程玉华道:“可惜什么?”
  “自然是可惜你们那次没能得手,等我爹醒来后,你们作为跟随他的人,自然不能再对我娘动手了。”
  时砚躺在摇椅上,偏头对看着他的程玉华莞尔一笑:“若是你们当时得手了,想来我之后几年的日子还能好过些呢!”
  时砚真心实意道:“想来,之后那几年,我之所以过的那般艰难 ,没少了程将军的手笔吧?欺上瞒下那一套,我虽然不用,但不代表不知道。
  我爹顾忌着还要用你,便不会在我面前将这内里的弯弯绕说清楚,只说是他的失误,没考虑到后来的风险,对我很是抱歉,我便装着不明白。
  可你亲自跑到我面前自曝其短,揭开这一层窗户纸,又是为了什么呢?程将军。”
  程玉华心下一惊,他没想到时砚这般敏锐,说实话,时砚可以说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宗持仙在京城这几年,折剑山庄的很多事都是他负责的,时砚在折剑山庄过的什么日子他一清二楚。
  若不是确定人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他都要怀疑眼前之人被人掉包了,实在是,前后差距之大,判若两人。
  时砚右手食指在大腿上轻轻敲击,舒缓而有节奏,远处的杭云散看到这一幕,眼皮子不停的跳。
  他就知道,每次时砚做出这个动作,便是有人要倒霉了。
  于是他再次后退几步,确保他不仅听不到,还看不到时砚那边的举动才安心。
  现场,时砚轻笑出声,看向程玉华:“将军这般坚持自称是孤舅舅,又多次提及两家的婚事从未取消过,是想重新续上这门婚约?”
  也不等人回答,时砚便好奇道:“你们家若是看上了我爹,那应该直接去找他。既然来找我,便是想将你家的女儿嫁与我?”
  这人也是有意思的,一上来便将两家的恩怨摆在明面上,有时候,仇恨说出口,便不再是仇恨,都能被调节。
  程玉华见时砚猜到了他的意思,直接点头承认了:“是这个意思。殿下您作为太子,陛下厌恶丁挽,以至于迁怒整个风雪城丁家,丁家便不可能是您的助力。
  可您的太子之位又是稳的吗?想来这点您心知肚明。加上陛下很快就要有第二个孩子,日后还会有第三个,第四个。
  这孩子越多,便越不稀罕,这个道理您该是知道的。
  身后没有母家帮衬,那么岳家便要仔细挑选了,这便是我们程家的诚意。”
  时砚嗤笑一声,缓缓起身,将鱼竿随手扔在池子边儿上,伸个懒腰,背着手缓步往廊下走去。
  程玉华见状跟上,面上没什么变化,心却不断的下沉,他觉得或许今天这一趟来就是个错误,他们所有人都低估了这个少年的心性。
  他所表现出来的粗鲁,无脑,自大,都是他想让人看到的罢了。
  他们程家一路跟着陛下走来,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是陛下宗持仙的身份不能放在明面上说,或者不能现在放到明面上说,于是他们家的功劳,便不能光明正大的得到封赏。
  他们自然想再嫁一个女儿进陛下的后宫,可十几年前陛下便对他们家的女儿兴致缺缺,现在更是对这件事敬谢不敏。
  退而求其次,他们家深知陛下对时砚的重视,投资时砚也不失为一种选择,在家族利益面前,妹妹的仇恨似乎都能放下。
  可他们大度的放下仇恨,主动去帮助这个仇人的儿子,看样子人家似乎不领情?
  程玉华觉得这件事有些棘手。
  时砚当然不领情了,他甚至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就动脚了,一脚将人踢飞出去,落在杭云散脚下,在程玉华暴怒的眼神中,才慢悠悠整理了衣袖,问道:“前些年,你们程家没少想着法儿的杀丁挽给你妹妹报仇吧?
  还要多谢你提醒,我这才想起来,小时候确实有一次,你们差点儿就刺杀成功了,然后丁挽便将我推出去挡刀才幸免于难。”
  时砚一脚踩在程玉华胸口:“也就是从那以后,便传出我无法习武的消息。你说,我该如何感谢你们呢?”
  难怪包括宗持仙在内的所有人,对他不能习武,又突然成为高手的事儿,一点都不惊讶,原来根子在这儿呢。
  他不是天生的废物,众人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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