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和离的七十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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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玉棠怔怔的看着, 油纸伞偏在她这边,素雪越下越大, 落在阮亭的肩膀, 打湿了他的衣袍。
  阮亭哭了!
  哪怕前世她与阮亭在一起那么多年,见过他冷淡、疲惫、烦躁的模样,可从来没有见到他落过一滴泪。
  阮亭的眉眼间总是透着冷意, 喜怒不形于色, 若不是亲眼所见,甄玉棠很难想象阮亭会落泪。
  她攥着衣角, 难得结巴了一下, “是…是谁欺负你了吗?”
  眸色的深邃注视着她, 这是一个迟了一辈子的道歉, 阮亭道:“不是。我有很多对不起你的地方, 玉棠, 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这个以前,指的是前一段时间,也指的是那十年时光。
  甄玉棠松了口气, 她就说嘛, 阮亭怎么可能被人欺负!
  其实, 这一世成亲后, 她不觉得阮亭有对不起她的地方, 不管是圆房、还是王氏母女二人, 阮亭给予了她充足的尊重, 不曾强迫她一丁点儿。
  甄玉棠绞着指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有种莫名的直觉, 阮亭口中的对不起, 是另外一种意思,不单单指阮娴偷窃之事。
  她把手里的绢帕递过去,语气干巴巴的,“给你。”
  阮亭接过来,紧紧的攥在掌心。
  一夜之间,他知晓了前世的事情,痛彻心扉,可甄玉棠经历的,不是十天,不是十个月,而是十年。
  哀莫大于心死,她的难过和委屈,她经受的失望与绝望,是他怎么也比不上的。
  当他拥有的时候,他不在意。可当他求而不得的时候,他却喜欢上了甄玉棠。
  他这么对待自己心爱的姑娘,没有资格再去奢求任何东西。
  阮亭出了声,“昨天,我态度有些过分,是我不对。”
  “不,是我不对才是,我还回到了甄府,没有告诉你一声。”甄玉棠抿了下唇,“其实,我确实早就发现了是阮娴在偷拿我的珠钗玉石,之前两次没有揭穿她,是想降低她的戒心,来个瓮中捉鳖,以此,我和王娘子做个交易,我放过她的女儿,相应的,我可以不用再与她住在一起。”
  “若是重来一次,我还会这样做。但是你夹在其中,对你造成的影响,我很抱歉。”
  阮亭薄唇轻启,“我总以为,你可以应付这些事情,却忽视了,若非你嫁给我,你本不必把时间浪费在这样的婆家人身上。玉棠,你想待在甄府多久,都可以。”
  甄玉棠以为阮亭会与她和离,可是,阮亭的态度,着实出乎她的预料。
  雪势渐大,屋檐堆积了厚厚一层白雪,阮亭的鬓发、肩膀处,晶莹的雪落下,又很快融化。
  甄玉棠朝远方看了一眼,到处白茫茫的一片,“阮亭,你快回去吧,我还有去铺子里。”
  顿了下,她道:“趁着这段时间,我们静下心,好好想一想以后的路,是就此分开,还是继续走下去。”
  “还有这把伞,你拿着。” 甄玉棠说着话,把伞移过去。
  阮亭没接下,泛着血丝的眼眶涌现着柔情,“你拿着吧。”
  甄玉棠执拗的道:“我马上就要上去马车了,我又用不上,你还要回去。”
  阮亭轻轻勾了下唇,帮她拢了下斗篷,“我是男子,淋些雪又不会出什么问题,待会儿再买一把就是,你拿着,我才能放心。”
  “我哪有这么娇气?” 甄玉棠嘟囔了一声,终是没有拒绝。
  看了阮亭一眼,她上去马车。
  直到那辆马车消失,阮亭才收回视线,回去阮家。
  他是骄傲的,甚少有能让他服软是人或者事,可对他来说,甄玉棠是不一样的。
  前世,他没有给予甄玉棠同样的回应,那时候,因着当一对表面夫妻的约定,是他忽视了心底的异动。
  应该这么说,那个时候的他,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又岂会对甄玉棠没有情意。可是,他心里装的东西太多,他没有学会如何去喜欢一个姑娘。
  然而这一世在与甄玉棠的相处中,她的一颦一笑都能勾动他的心神。
  他并非是贪恋她的好颜色,和甄玉棠在一块儿,没有惊心动魄,只是静静的不说话,他也是舒适的。
  经历了两世,他还是那个他,甄玉棠也依旧是那个甄玉棠,多谢老天爷的偏爱,让他看到了不一样的角度,让他知道了曾经被他忽视的一切。
  甄玉棠以为他没有前世的记忆,把他与前世分开对待。
  如若告诉甄玉棠,他知晓了前世的事情,甄玉棠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姑娘,会毫不留恋的与他和离。
  阮亭害怕彻底的失去她,所以,他暂时没有提到这件事,等有一个合适的机会,他会告诉她。
  他没有资格奢求甄玉棠原谅她,也没有资格奢求甄玉棠重新喜欢上他,但,少了的那些,他会用一辈子的时间补全的。
  *
  阮娴被送到庄子里,王娘子哭天抹泪。
  阮亭正在书房,王娘子冲过来。
  她颤抖着身子,指着阮亭,“娴儿是我唯一的女儿,她也是你的亲妹妹,你好狠的心啊,马上就到年关了,你把她送到庄子里,你让她一个人怎么活下去,你让赵家的人怎么看待她?!我要你现在就把娴儿接回来。”
  阮亭神色淡淡,“庄子里一切吃食不缺,她怎么活不下去?至于赵家,与赵鹏定亲,是她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旁人,您尽可放心。”
  “你让我怎么放心?娴儿就是我的命,我要去见我的女儿。”王娘子恶狠狠的看着阮亭,像是在看仇人一样,“我怎么生下了你这样的儿子,早知你会这么对我们母女俩,你生下来的时候,我就应该把你扔得远远的。”
  阮亭唇角噙着讥讽的一抹笑,“有的时候,我也会怀疑,您真的是我的娘亲吗?”
  王娘子一噎,心里爬上几分心虚,阮亭是她的亲儿子不假,但她把所有的精力与疼爱给予了阮娴与陆遇,再分不出一丝给阮亭了。
  她知道自己对不起阮亭,可她已经把他生下来了,单单这一点,阮亭就该孝顺她一辈子。
  王娘子威胁道:“ 好啊,你不把娴儿放出来,我现在就去庄子上陪着她。我要把你做的事情告诉所有人,让其他人好好看看你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娘亲和妹妹的!”
  “ 您确定要去陪着阮娴?” 阮亭冷冷的看着一旁的小厮,“把老夫人送到庄子上去,就说老夫人身体不适,要长年在庄子上休养,平日不见客,也不外出。”
  王娘子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她喘着粗气,“你,你这是要把我关在庄子上?你这个不孝子,做这样的事情,老天爷不会让你有好下场的。”
  阮亭神色淡漠,整理了下袖角,“ 您与我是一家人,我没有好下场,如今这般享福的日子,您也不会再享受到。”
  没有了阮娴在身旁,王娘子就是一滩无法支撑的散沙,贫寒了那么多年,如今刚过上享福的日子,不管去到哪里,都有不少人恭维着叫她一声老夫人。
  这样的繁繁华富贵,王娘子怎会甘心舍弃?她才不愿意去到冷冷清清的庄子里,被阮亭变相的禁锢在那里。
  阮亭一手搁在扶手椅上,“您还要去庄子上吗?”
  王娘子嘴唇动了动,仗着自己是阮亭的亲生娘亲,阮亭不能拿她怎么样,她才会这样趾高气扬。
  可此刻,她彻底的意识到,阮亭不是她可以拿捏的,是她要依仗阮亭才对。
  她生出来的这个儿子,就是一只看起来无害的猛兽,实则最是冷淡凉薄。
  阮亭修长如玉的手指敲了一下扶手椅,“把老夫人送回院子,看顾好老夫人。”
  *
  韩晚迫不及待来到淡月轩,关切的问道:“玉棠,你与阮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甄玉棠大致讲了一遍。
  韩晚一把拍在椅子上,“ 好啊,阮娴看起来温婉柔软,原来是这样的人!阮亭还把你气得回娘家了,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你们俩那么相配,你成亲后,我看你过得挺不错的,还想着你与阮亭夫妻恩爱。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要是男子就好啦,一定要把你娶回来,不让那些狗男人欺负你。等我见到了阮亭,一定要给你讲讨个公道。”
  韩晚叭叭了那么一大通,甄玉棠轻笑了一声,夫妻恩爱?韩晚哪里看出来她与阮亭夫妻恩爱了。
  她打趣着,“你若是男子,李远怎么办?”
  韩晚脸颊红了红,“那就把他赶一边儿去。”
  甄玉棠轻快的道:“ 不提阮亭了,你给我讲讲你和李远有什么进展没有?”
  “前几天李远来我家了,李远看着有点闷,其实他挺有趣的,好多时兴的东西他都不知道,哈哈哈,玉棠,他可太逗了。”
  *
  那天早上,阮亭在她面前落了一滴泪后,上一世她喜欢阮亭,这一世她也能看出来,阮亭并非对她无意。
  甄玉棠怅惘的叹了口气,她和阮亭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呢?
  她摇摇头,不再想这些事情。
  她以为,阮亭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找她了。然而,后面几日,她每天都能在甄府门口见到阮亭。
  阮亭要么给她一盒她喜欢吃的那家铺子的糕点,要么给她送些新奇的小玩意。
  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在甄府门口等着她。
  樱桃掀开帘子进来,“小姐,姑爷又在府门口等着呢。”
  甄玉棠把头埋在被子里,闷闷的道:“让他回去。”
  这人好烦啊,打扰她早上睡觉。
  阿芙小手捂着嘴,噗噗笑出来,“姐姐,姐夫想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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