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和离的一百四十六天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你不是别人, 所以我不会嫌弃你。”阮亭勾着唇说了这一句,继续给她按摩着脚底。
  朱唇渐渐扬起来, 甄玉棠露出明媚的笑靥, 原来洁癖也是分人的。
  在甄家学堂的时候,书籍上被洒了墨汁,阮亭嫌弃的不愿意用帕子擦拭, 如今倒是主动做了这样的事情。
  这件事情说大不大, 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望着阮亭认真为她按摩的清隽面容, 她心里好高兴呀!
  阮亭是在侯府长大的, 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等于说, 在甄玉棠的面前, 他抛下了一切的高傲和荣光, 他不是状元郎,也不是风头正盛的臣子,只是甄玉棠的夫君。
  墨眸半阖, 浓长的睫毛垂下来, 阮亭看着掌中甄玉棠的脚, 女子的脚, 甚少露出来, 肌肤白皙, 像是从牛乳中浸泡出来。脚趾小巧圆润, 指甲没有涂染丹蔻,像粉色的珍珠般莹润。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你的脚可真小。”
  既然阮亭要给她揉脚, 那就随他去。虽然甄玉棠很感动, 可她养阮亭这个小白脸可是很辛苦的,该使唤还得使唤。
  甄玉棠心安理得的靠在贵妃榻上,一旁的小几摆着果碟,她捏了一粒葡萄,“我是女子嘛!其实不算小呀,有些女子的脚,比我的脚小多了。你们男子不是喜欢三寸金莲嘛,跳掌上舞可好看了。”
  阮亭笑了笑,“掌上舞对于看客来说,自是赏心悦目,可对于缠足的女子来说,未免太苛刻了些,听说女子缠足要忍受很多苦楚。”
  甄玉棠深有同感,“是呀,我见过所谓的三寸金莲,女儿家四五岁就要开始缠足,脚趾紧紧贴着脚底,骨骼都被折断了,还要忍受极大的痛楚。不仅有异味,平日稍微走上几步路,脚就疼得要命。我和阿芙怕疼,我爹娘就没有给我们缠足。泰和县远离京师,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许多姑娘都没有缠足。”
  纵然当今女子可以科举为官,然前朝留下来的陋习非一朝一夕能够更改,加之当今朝廷并未严格禁止缠足,大晋朝世家贵族圈子里或者那些以姿色侍人的瘦马,缠足的不在少数。
  阮亭道:“岳父岳母真知灼见,等咱们有女儿了,也不能给她缠足。”
  “什么话题都能扯到你女儿身上!”甄玉棠好笑的道:“阮亭,你女儿还没人影呢,你都能想到她。”
  大多男子都想要传宗接代,阮亭却一心想要个小棉袄。
  甄玉棠又问了一句,“若是我生不出孩子,或者我生了一个男孩,你会很失望吧?”
  “没有孩子,我们两个相依为伴不也挺好。”阮亭半垂的眸子抬起来,“若是个男孩,只要是你的孩子,我也能接受。”
  能接受?
  甄玉棠眨了眨眼睛,笑了一声,女儿还没人影呢,阮亭已经给她攒传家宝了,轮到了儿子,就只是一句能接受。
  不再提没影的事情,甄玉棠把那粒葡萄吃下,“ 等你以后有了更大的权势,可以试着废除缠足的陋习,不求所有人接受,只要能挽救一个姑娘,也是值得的。”
  阮亭“嗯”了一声,意味深长的道:“你倒是对我有信心。”
  甄玉棠笑眯眯的道:“不是我对你有信心,是你本来就很厉害呀!”
  前世阮亭可是首辅,内阁首辅乃百官之首,在朝臣与皇子之间周旋,甚至可以左右皇上、皇子和太后等人的意见。
  曾经当过首辅以及还在首辅位置上的官员,比如李春言和高庐,说出去哪一个不是声名远扬、权势滔天?
  大晋朝这么多的官员,横渡在宦海之上,一不小心就被风浪打翻了,阮亭无家世无背景,以一己之力成为权倾朝野的首辅,不是只靠所谓的好运势能够做到的,不是厉害是什么?
  阮亭垂下头,脸上的笑意很是清浅,甄玉棠误会他的意思了,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暗示。
  甄玉棠和他都有前世的记忆,不约而同选择了隐瞒,谁都没有告诉对方。
  以前,阮亭总想着等到了京城,挑一个合适的时间,与甄玉棠开诚公布的谈一谈,可什么是合适的时间?
  他与甄玉棠的感情越来越深厚,这个秘密也越发的难以启齿。
  他无法保证,若是甄玉棠知晓他拥有前世的记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他害怕失去如今的一切,只能继续把这个秘密埋藏在心底,却不知道能够瞒到哪一日。
  暂时的隐瞒,换来风平浪静。可风平浪静只是一时的,当他与甄玉棠的秘密暴露出来的那一刻,要么两人选择重新接纳对方,要么两人心里会留下无法跨越的隔阂。
  阮亭也会害怕,他不想打破如今的局面,不想失去甄玉棠。
  阮亭在想什么,甄玉棠自是猜不出来。
  “怎么不说话了?”她给阮亭投喂了一个葡萄,“甜吗?”
  收敛思绪,一股酸涩的滋味在口中蔓延,阮亭无奈的看着她,“是酸的,玉棠姐姐。”
  甄玉棠哈哈笑起来,“我吃的葡萄都是甜的,怎么到你的口中就是酸的了,是你自己的问题。”
  阮亭逗着她,“不是你故意拿了酸葡萄给我?”
  甄玉棠瞪圆了眼睛,连连摇头,“当然不是呀,我尝了甜甜的,才给你拿了一个,你还倒打一耙,你可太伤我的心了。”
  阮亭戏谑的道:“那我给你揉一揉心口?”
  “不要,你快去净手。”
  虽然阮亭只对她没有洁癖,可阮亭刚揉了她的脚,她还是有些嫌弃的。
  阮亭好笑的摇摇头,去净了手,方走过来捏了她的脸颊一下,“你竟然嫌弃我,是为夫的心被你伤到了才对。”
  水盈盈的眸子含着灵动,甄玉棠手心里躺着一粒晶莹饱满的葡萄,直直递过去,“要不,再给你一个,好补偿你受伤的心灵?”
  阮亭打横抱起她,“这可不够,要玉棠姐姐陪着我睡一觉才行。”
  甄玉棠揽着他的脖子,轻哼了一声,“ 不正经。”
  哪是睡觉呀,阮亭什么打算,她能不清楚?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床帷随风扬起,飘进繁花的清香,甄玉棠眼角泛着粉,两颊的红晕绚烂姝艳,这下子可终于能睡觉了。
  ——————————
  温府,温夫人神色憔悴,不过几日功夫,看上去老了好几岁,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力的推开那扇沉沉掩着的朱门,“如蕴,听说百花山的景致不错,你总不能把自己闷在屋子里,娘陪着你一道去赏花,可好?”
  屋子里一片暗淡,隐约可以看见温如蕴的面庞,原本姣好的一张脸,在压抑沉闷的阴影中,显得格外狰狞和阴沉。
  “赏花?”温如蕴脸上露着不正常的苍白,唇角的讥讽藏也藏不住,“母亲是觉得我还不够丢人吗?”
  温夫人心头弥漫着浓浓的苦楚,面前的女子明明是她的女儿,可看着她的目光中,流露着满满的嘲讽与怨恨。
  “如蕴,是娘对不住你,娘不该把你送到陇西,若不然你也不会被索延汗夺了清白。事情发生后,我无数次想要一死了之,好向我的女儿赔罪。”
  温夫人边说话,边拿着帕子抹泪,“ 我知你怨我恨我,然我当初把你送到陇西,只是想让你躲避京师的那些流言,并不是放弃了你。”
  “索延汗残暴嗜杀,荒淫无度,他攻进陇西,强占了城里美貌的女子,肆意的玩弄,否则就要把那些女子赏赐给其余的将士。“
  温如蕴死死盯着温夫人,声音尖锐起来,“我的外祖父,也就是你的娘家人,贪生怕死,亲手把我送到索延汗的榻上,那一夜,我受到怎么样的屈辱,你知道吗?”
  温夫人哭得不能自已,“我知道,我都知道,是娘的错,是你对不起你。”
  “ 不,你不知道。” 温如蕴面色狰狞,咬牙切齿的痛恨,“我苦苦央求你,不要把我送到陇西。你却是把自己的女儿亲手推到火坑里,你毁了我的一辈子,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温如蕴满腔仇恨,淋漓尽致的泼洒在温夫人身上,又恍若刺骨的冰刃,直直扎在温夫人的心头。
  “如蕴,我知道你恨我,可你是为娘最心疼的女儿,为娘也盼着你有一个好的结果。若非陆瑶把你与甄玉棠的事情捅了出来,你不会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你是我的女儿,你爹爹与我会更加疼宠你。你放心,等事情过去了,我一定给你找一个好夫婿,不会影响你出嫁的。”
  “好夫婿?” 温如蕴嘲讽了一句,她声名狼藉,被宁三郎退亲,又被索延汗夺了清白,能找到什么样的好人家。
  她本是众星捧月的贵女,旁人见了她,都要称赞她一句知书达礼,有大家闺秀之风。
  可她现在是深陷泥泞的残花败柳,名声与清白全部没有了,她引以为傲的一切,被踩在脚底下。
  她怨恨温夫人不假,然温夫人有一句话没有说错,确实是甄玉棠害她落得今日这般境地。
  如果不是甄玉棠,她不会毁了名声,不会被送到陇西。
  索延汗侵/占她的那天晚上,一闭着眼,就会浮现起在她的脑海中,让她觉得恶心。
  可是,甄玉棠却得了诰命,风光无限。
  凭什么她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凭什么她依旧高高在上被阮亭疼宠着?
  温如蕴脸色越来越狰狞,狠狠掐着自己的手掌心,她不好过,甄玉棠也别想好过。
  听说阮亭的生母与甄玉棠很是不对付,把他的娘亲弄到京城后,她倒是要看看甄玉棠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