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共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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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子默离开已有两日,凤天歌在其留下的谍路名单里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齐宫里的老太监,陶央。
  许是卫子默为表明态度,陶央竟主动找到凤天歌。
  夜渐浓,皇宫教奴房左侧有一间常年废弃在那里的柴房,院中有口枯井,枯井旁边野草疯长,闲置的屋子窗棂破败,门板早已被风雨侵蚀的失了颜色。
  凤天歌走进院落的时候,感觉到屋里有一抹微弱的气息。
  她知道,陶央到了。
  果然,当凤天歌迈进门槛时,一抹佝偻身影朝前迎了两步,“老奴拜见凤大姑娘。”
  未过花甲却已鬓角如霜,陶央身躯佝偻,瘦小,脸如枯骨般无肉。
  在其拱手施礼时,凤天歌发现陶央那双手上长满冻疮。
  “我若没记错,你曾是内务府总管。”前世她为独孤艳时便听过此人,只不过当时陶央虽不是总管但还在内务府,不想如今已经沦到教奴房,境遇当不是很好。
  “前尘旧事,不提也罢。”纵有几分凄凉,陶央却未显出半点卑微之色。
  “的确。”凤天歌点头。
  “老奴前日收到卫世子密令,依卫世子所言,凤大姑娘亦是吾主。”陶央说话时,再次施礼。
  凤天歌暗惊,卫子默竟是这样吩咐的?
  她受宠若惊。
  “该怎么说,老奴其实算不得卫在齐暗藏的细作,只是看不惯这宫中黑暗又寻不得明主,便走了这条路。”陶央交代的彻底,眼中是完全的信任。
  凤天歌没有打断陶央,由着他继续说。
  “近段时间宫里的大事,想来凤大姑娘也清楚,这里面有什么猫腻老奴怕还不如凤大姑娘知道的多。”
  陶央想了片刻,“老奴约凤大姑娘过来,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准太子妃叶芷惜正在暗中搜罗佟贵妃与文府教习沈辞陈年旧事,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凤天歌愕然,“有这种事?”
  “不过依老奴所知,叶芷惜暂时没有查出什么。”陶央据实道。
  “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那日梅院叶芷惜的确撂下过狠话,凤天歌也想到叶芷惜会报复,却没想到她报复的手段这样极端。
  求而不得,便心生摧毁?
  多大仇需要这样!
  叶芷惜也是太闲了!
  凤天歌并没有与陶央多呆,来日方长,他们以后碰面的机会有的是。
  离开时凤天歌有征求陶央的意见,如果他想离开教奴房,自己可以替他想办法。
  陶央摇头。
  整个皇宫,只有教奴房的秘密最多。
  但凡被贬至教奴房的宫人必是犯了不可饶恕又罪不致死的错,这些宫人心里藏着的秘密,最值得深挖。
  夜凉如水,繁星当空。
  凤天歌走在通向延禧殿的甬道上,脑海里浮现出沈辞醉酒时泪洒梅林的场景,她亲眼见证过沈辞长情,便对佟贵妃心生出无限遐想跟赞叹。
  风起,凤天歌突然停下脚步。
  前面往左便是重华殿,凤天歌忽似想到什么,转身走向重华。
  月光下,凤天歌脚步渐急,心脏好似被谁用手攥着,时舒时紧,难以名状的焦虑跟期待让她连步伐都有些不稳。
  终于,凤天歌在重华殿旁边一棵参天古树下停住脚步。
  这是一棵经历数百年沧桑的巨杉,树干十人可围,树叶呈鳞片状紧贴树枝生长,终年常绿。
  毫不夸张说,没齐宫之前,已有此树。
  就算没有国法律条规定此树乃齐国长盛不衰的象征,但从历代帝王对它的重视程度来看,它绝对是皇宫重点之重的呵护对象,单从铸在它周围的赤金护栏就可以证明。
  问题,就在护栏。
  谁能想到呢,在巨杉护栏的下面,有一处暗格。
  重华殿是宫中禁忌,是以平时很少有人经过,大多数宫女太监为避嫌都会绕着走。
  此时静夜,四周无人。
  凤天歌有些紧张的蹲下身,悄然打开暗格。
  里面的场景令她瞬间眼红。
  那个人,还活着。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那个人,只知道上一世她还是独孤艳的时候那个人便存在。
  实际上,那个人并没有给她提供很多消息。
  凤天歌感动的是,在银面跟烈云十三宗惨死之后,身为独孤艳的她身边已无故人。
  那个人,仍在。
  没死就好。
  凤天歌无比心痛又感动拿出暗格里的密件,每一张都看的十分仔细,那些秘密并不是很重要,却都围绕一件事,便是佟贵妃。
  直至读到最后一条,凤天歌惊觉字笺上的内容竟与陶央所言如出一辙。
  那人提醒她,叶芷惜想要败坏佟宁的名声!
  “不管你是谁,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凤天歌叩好暗格,缓慢起身。
  字笺在她手里化作灰飞,凤天歌眼中闪烁出璀璨光芒。
  她一直都知道那人初衷,彼时身为独孤艳,她明明知道那人对她寄予厚望,却没有深究佟宁死因以及当年夭折的小皇子。
  物是人非,而今不管是为了那个人还是自己,她都会将佟贵妃一事查个水落石出。
  没有在重华宫逗留,凤天歌终是折返回延禧殿。
  入殿门一刻,酒香四溢。
  偌大梨园中,容祁一袭白衣独自坐在石台旁边,手持玉壶,长发如瀑,乍看宛如谪仙降世,惊艳绝绝。
  这才是容祁。
  凤天歌承认自己对容祁的偏见里绝对不包括这副皮囊,纵这一眼,便似惊鸿一瞥。
  这只怕是她此生所见,最美风景……
  酒不醉人,人自醉。
  凤天歌片刻痴迷之际,容祁亦看到了刚刚走进来的她,于是朝她举杯,“要不要过来喝一杯?”
  看起来笑靥如花的容祁,心情并不好。
  昭阳殿这三个字是他此生不愿提及之痛,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他怎会流落异乡。
  郁妃待他如亲子他感恩,他亦当郁妃如生母,可终究不是。
  他的母妃,死的冤枉。
  “这么多?”
  凤天歌走近时方才发现,石台下面竟然摆了整整个三十个长颈玉瓶,容祁脚下空了五个。
  “早知道凤大姑娘赏脸,本世子多准备一些好了。”容祁微熏,举着手里酒壶递向凤天歌,微微抬起的下颚弧度近乎完美。
  尤其那双眼,璀璨如子夜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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