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四十五章 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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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颖川王府,赵无极一路驰纵朝皇城西郊而去。
  皇城西郊是别苑群,很多皇城里的大门大户都会在那里为自己置地。
  赵无极所住之别苑是他在大齐皇城安插的眼线,周记茶庄掌柜,周彭的别苑。
  半柱香的时间,赵无极回到别苑,正想休息时下人递过来一张字条。
  ‘四海商盟,温玉。’
  看着手中字条,赵无极眼中闪过一抹晦暗。
  那小子,消息倒是灵通……
  凤余儿最终没有死在斩人台的消息传到菩提斋时,北冥澈不禁感慨。
  “赵宇堂是疯了么?”
  莫说北冥澈是皇子,他便是普通百姓也当知道免死金卷有多难求!
  大齐自建国至今,打从金銮殿出去的免死金卷只有五块,赵氏一族得其一。
  但凡拥有金卷者非但可以在危急关头救命,平日里亦会有许多特权,单是俸禄都要比普通官员高出两倍。
  如此珍稀之物,赵宇堂竟然这般随随便便就给用了?
  秦隐闻声,拱手,“许在赵宇堂眼里,凤余儿值得。”
  今日斩人台上发生的所有事,秦隐皆看在眼里,结局非他预料,赵宇堂的坚决亦非他所料。
  值得?
  北冥澈无端沉默。
  所以就算卑微如蝼蚁的凤余儿,老天爷也早早为她安排好了一切么?
  那自己呢?
  老天爷为他安排了什么?
  是呵,老天爷实现了他的愿望,让他能在十八岁的时候开口叫一声‘父皇’。
  每每想到龙乾宫那日场景,北冥澈便心如死灰,那将是他此生所遭受的最大羞辱。
  滑稽的是,羞辱他的人一个字都没有说。
  那个人,是他的父皇。
  “凤余儿这是注定命不该绝。”北冥澈缓声抿唇,无谓难过亦或悲伤。
  秦隐立于其后,“顾北川会善罢甘休?”
  “事已至此,他若再暗中对凤余儿下手,赵宇堂岂不跟他拼命,他本意想要对付的也不是赵宇堂,便不会无端给自己制造敌人,所以陈公傅可以说是白死了。”
  北冥澈敛去眼底冰寒,“佟无澜那里可有消息?”
  “回主人,顾北川之前来信,说是佟无澜同意朝皇上下手。”秦隐据实禀报。
  北冥澈冷笑,“意料之中。”
  “属下已从李伯那里取得毒药,是否交给顾北川,还请主人定夺。”秦隐之所以犹豫,是因为他很清楚自家主子的身份。
  子弑父,该当慎重。
  “当然要交给顾北川,否则岂不白白浪费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北冥澈漆黑双目溢出幽寒冷光,“秦隐你说,倘若皇上垂死之际知道是他最疼爱的皇子朝他下毒,会不会心痛?”
  “必定痛彻心扉。”秦隐拱手回应。
  北冥澈点头,“若是那般,也挺好。”
  “主人,属下现在担心的是佟无澜对顾北川是否存有私心……”秦隐低声开口,提醒道。
  北冥澈闻声,薄唇勾起一抹冷笑,“佟无澜下毒,亦或不下毒,于我们而言都是有利,他下毒,皇上若有三长两短,顾北川跟凤天歌必会因此有一场恶战,我们则渔翁得利,他不下毒,便是算计了顾北川,届时顾北川失势,我们就只剩下凤天歌一个敌人,也不错。”
  “主人英明。”秦隐拱手。
  “李伯的毒,屈平可解?”北冥澈转身走向小筑,狐疑开口。
  “屈平有解方,但无解药。”
  北冥澈不禁驻足,转身看向秦隐,“何解?”
  “李伯的毒,唯有亲生骨肉的骨血可解。”
  秦隐所言使得北冥澈怔了好半晌方才反应过来,“亲生骨肉……”
  “主人……”秦隐不禁抬头。
  “依计行事!”北冥澈摆手,转身走进小筑。
  看着紧闭的小筑,秦隐神情落寞。
  生于帝王家,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因孟臻与蜀忘忧争夺罗生盘的缘故,凤天歌将蜀忘忧带至普宁寺,亲口向其承认自己的身份。
  当年的独孤艳,就是现在的凤天歌。
  往生卷早已被人用过,是以抢夺罗生盘毫无意义。
  此时走进孟臻所在的院落,凤天歌入院便见孟臻于院中束手而立,静默无声。
  自皇祖母离世,孟臻仿佛又苍老了许多,华发如霜,曾经意气风发的帝师现如今那双眼睛里,再无往日光彩。
  “天歌食言,还请帝师见谅。”凤天歌行至近前,拱手道。
  孟臻并未转身,“本帝师已知斩人台剧变,亦知道你忙完这桩事自然会来,便在这里候你。”
  “蜀城主手里那块罗生盘,天歌带来了。”
  凤天歌说话时自怀里取出半块罗生盘,恭敬搁到石台上。
  孟臻猛然回身,视线落向石台上的罗生盘,震惊不已,“他肯拿出来?”
  “帝师放心,这半块罗生盘必为真。”
  凤天歌恭敬开口,“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帝师就算有两块罗生盘,就算寻得往生卷,皇祖母也不会醒过来。”凤天歌眸间微润,浅声道。
  此刻,走到石台旁边握住罗生盘的孟臻突兀看向凤天歌,“为何?”
  凤天歌没有在院中道出实情,她将孟臻请回屋子,在房间里毫无隐瞒说出自己的身份。
  她告诉孟臻,她并不是凤天歌,而是于奸妃一案中惨死奉天殿的独孤艳。
  这话听起来就像是个笑话,可她又何尝不希望它就是个笑话!
  如果有选择,她定不会让银面开启往生卷。
  一命换一命说的轻巧,可谁的命不只有一次!
  对于凤天歌所说的一切,孟臻惊愕、失落、最终只发出一声叹息。
  他没有追问,没有反驳,没有质疑。
  除了把自己怀里那半块罗生盘,连带蜀忘忧那半块一并搁在桌上,孟臻没有再说一句话。
  坐在方桌对面,凤天歌含泪抬头,“帝师相信天歌所言?”
  “若非如此,又是什么样的理由,可以让蜀忘忧拿出罗生盘……”孟臻苦笑,苍老容颜蕴出难以形容的苍凉跟无奈,还有那无法言喻的悲伤。
  孟臻只低头,不想再说话。
  “对不起……”凤天歌眼中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汩汩涌落。
  这该是,多么残忍的事!
  君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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