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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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务生领着钟瑜进暖阁。
  中式布局, 榻榻米,博古架, 精美花窗, 熏香袅袅,小桌上摆着一套别致茶具,墙上挂着大家名画。
  空间虽不大, 豪华大气富丽堂皇, 无处不彰显着主人的身份和地位。
  不过这会儿钟瑜没有闲心欣赏。
  榻榻米上斜倚着两个男人,黄五爷大概去楼下招待宾客了, 放着这两个在对酌。
  周时放明显是多了, 歪着身子, 眉梢眼角带出一股风流, 是平常很难见到的模样。
  因为不胜酒力, 他极少在外人面前喝酒, 尤其是这圈子混杂,喝醉了容易出事,这几年他行事愈发的谨慎低调, 已经鲜有机会看到他这样性格外露的时候。
  薄逸北跟周时放不算生分, 实际上他俩在多年前就已认识。
  那年钟瑜刚被公司签下, 周时放背着钟瑜用了人脉找到薄逸北, 他那时还没体会过这个圈子的黑暗面, 初衷很纯粹也简单, 想让钟瑜在以后的路上走的顺利些, 甚至不惜暴露了家里背景。
  可谁知,薄逸北却把主意动到了钟瑜身上,周时放吃味不已, 逼着钟瑜把约解了, 两人为此争吵不止。
  他对薄逸北恨得牙痒痒,一听要喝酒哪肯服输,一改往常怎么劝都不喝的习惯,推杯交盏之间生生喝醉。
  钟瑜一看这架势,心里连呼不好,别人不知道,她哪能不知,这人喝醉耍起疯来怎么哄都不好,再也不能事不关己,连忙疾步过去抓过周时放手里的杯子,狠狠砸在桌上,怒道:“你自己什么酒量不知道?喝得过他吗?!”
  大概有半秒钟,男人没有任何动静,而后低垂着的黑眸懒懒抬起,瞥了眼她,嘴角浅浅勾了勾,笑的醉倒众生之态,轻轻拍了拍旁边,“你也来了,坐,陪我喝酒。”
  说着周时放坐直起身子,取过杯盏倒酒,把酒杯推到钟瑜面前,温柔道:“喝。”
  “……”
  钟瑜没理会他,转头看向另一边闲闲看戏似的薄逸北,把气出在他身上,“你明知道他什么酒品,还要逼他喝,喝什么劳什子!”
  薄逸北无辜地摊了摊手,“你这就冤枉人了,你看他那样,像是我逼着的吗?”
  钟瑜无言以对。
  周时放拍了拍旁边放着的椅子,“坐吧,别站着,看着怪累的。”
  钟瑜:“我不累,我看你才累。”
  周时放还是很执着地让钟瑜坐,钟瑜懒得理他,坐到对面去,一眼也不想看见他。
  薄逸北笑道:“我这儿有个问题,挺适合今天的氛围。”
  钟瑜顺嘴接道:“什么?”
  薄逸北捏着酒杯把玩着,“我和周公子掉进水里,你会先救哪个?”
  钟瑜自觉这个问题问得十分无趣,便见对面那两个男人同一时间看向她来,比刚才说话时还流露出几许认真,似乎很期待她的答案。
  钟瑜冷笑了一下,“我为什么要救,你们自己不会游泳?”
  “……”
  “……”
  周时放收回目光,举了举杯子,“喝酒吧。”
  钟瑜看他俩相处的挺融洽的,站起身说:“走了。”
  见薄逸北也起身要走,周时放放下杯子,从榻榻米下来。
  钟瑜还没走几步,后面忽然碰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栽倒在地上,转头一看。
  便见周时放撑着额头,单膝跪在地毯上,显然是喝多了,身体摇晃站不稳摔倒的,她突然想到。
  这人不让他喝酒的另一个原因是,头晕症。
  小时候发了一场高烧留下的后遗症。近几年来愈加严重起来,药是一定随身携带的。
  虽说离了婚,总不能看他死吧。
  她连忙快步折回,蹲下身和薄逸北一起扶起人坐椅子上,问:“药呢?”
  周时放抬眼望着她痴痴的笑,“不告诉你。”
  “……”钟瑜气的想打人,按下火气,问薄逸北,“李秦人呢?”
  正问间,李秦从门外进来,手上拿着药和水,钟瑜看着他吃下去,方才放心了点。
  她见李秦到了,就要走,突然被身后坐在椅子上的周时放猛地用力一拉,整个人跌进他怀里,被生生地拦腰抱住。
  钟瑜心不受控制,剧烈狂跳,视线下意识随着身后瞥去。
  他脱掉了西装,衬衫衣料拉伸,袖口处微微露出的腕骨线条,连同着修长有力的手指,在光下如同一件上好的艺术品。
  钟瑜试图性挣脱,奈何他箍得死紧,无奈之下,钟瑜看了眼李秦。
  李秦不愧为周时放的心腹,就算他老板一个字都不说只是动一根手指他也能立马意会,更别说是动作幅度如此巨大的拉扯,机智如李秦立刻心领神会。
  虽然他看懂了钟瑜的求助信息,但作为周时放的助理哪有胳膊肘子往外伸的,悄悄凑到钟瑜耳边:“夫人,要不您送少爷回去?”
  钟瑜瞥了眼他,同时又挣了几下,忍着火气低声道:“周时放,你少发酒疯,放开我。”
  喝醉酒这力气跟头牛似的。
  男人贴着她耳朵,热热的呼吸暧昧不已,带着酒气低低坏笑:“别乱动,动坏了你不对我负责我上哪说理去。”
  “……”钟瑜恨不得掐死他,喝醉酒还知道占她便宜。
  平时跟在影帝老板身边耳濡目染没少受训练,察言观色一流的李秦谁知道还是个演技派,在老板最需要他的时候当仁不让挺身而出,非常审视夺度的、表现出难以羞耻的,含着一点点为难的神色开口道:“夫人,少爷喝醉酒就是这副德行,上个礼拜他在贺少爷那儿也喝醉了,回来硬是抱着我……亲、亲、亲……”
  “而且,”李秦说着强行让自己流出几滴眼泪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少爷手也受伤了,还没人疼没人爱,有苦说不出,日日以泪洗面,实在太可怜了啊!”
  “噗。”
  围观到这里,薄逸北没绷住,强忍着让自己别笑,最后还是失败了。
  他闲闲地抱手靠着身后的墙,“想不到你家少爷这么凄惨,我听着都觉得可怜,钟瑜,看来这趟你不能不送了,这要是再随便找个小姑娘亲上去,那周大影帝的清白可不保……”
  说到这里,薄逸北垂下头掩了掩嘴角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钟瑜没好气瞪了眼他,本来还想让薄逸北帮忙把人抬出去的,他非但不帮忙,还在这里说风凉话,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摊上这样的老板也真是倒霉。
  薄逸北接收到了钟瑜不满的信息,啧了声,“怎么跟老板说话的?”
  “不敢。”钟瑜见好就收。
  想了想,又说,“老板,要不你送他回去,我一个未婚女人实在不方便得很啊。”
  “……”
  未婚女人?
  闻言,靠在椅子上的周时放掀了掀眼皮。
  薄逸北说道:“晚上的局本来想让你陪同,但是……”
  他皱眉嫌弃地看了眼醉酒的周时放,“这人难伺候的很,你早点解决完回来找我。”
  这意思就是要把周时放扔给她了?
  钟瑜趁机踹了脚周时放,也没把人踹开,只好认命道:“一会儿你给风老师打电话让她去西町接我。”
  薄逸北没有马上接话,只抬了下眼皮,“你是不是又忘了谁是老板。”
  钟瑜立马乖顺地换了语气:“老板,麻烦您给风老师打个电话。”
  薄逸北定定看了她半秒,忽然轻笑了声,抬脚往外走,“算了,我打吧。”
  路过周时放身边的时候,弯下腰拍了拍他的肩膀,附在耳边低声说了句:“欠你的人情一笔勾销,下次我可没这么好说话了。”
  虽然声音轻,奈何室内静,还是被钟瑜听清了,她疑惑:“你们俩还有什么勾当我不知道?”
  薄逸北笑了笑,没回答,离开了这里。
  他刚一走,男人松了手,钟瑜舒出一口气站起来,突然瞬间身后的灯光被他的身影遮住,紧接着整个身体扑在她身上,虽然她一米六七的个头,但骨架小,人也纤瘦,怎么也扛不住这个一米八五出头的男人全身的力气压在身上。
  钟瑜脚步趔趄,差点栽倒,突然腰上一紧,低头一看,这狗东西竟然把手扶在了她腰上,动作自然顺滑的仿佛这是他自己身上的一部分,不时间还揉两下。
  “……”
  她突然想到,向晴之前骂他叫狗,这会儿真想鼓掌叫好。
  她忍住把人踹出去的冲动,往周时放肚子上顶了一肘子,咬着牙暗骂:“你再给我动手动脚试试?”
  周时放闷哼了声。而后钟瑜感到肩上一重,随着混杂着酒气的吐息和那一声低哼,直直撞进她耳里,血液凝固,心跳骤停,下一刻以飞快的止不住的速度跳动。
  ——听他的声音会怀孕。
  脑海中不可控制地划过这个念头。
  伴随而来,脑海中出现的情景是曾经无数个疯狂的夜晚,男人粗重的呼吸,让她不断沉溺。
  她和周时放之间确实存在一段很温存的时光,她也承认,甚至到现在,依然留恋不止。
  可这改变不了什么,他们之间如果只停留在肉.体上的欢愉,那完完全全无需再谈感情,她不是过于保守的女人。
  但关键在于,这不是她要的。
  或许是她过于贪心,才会闹到如此地步,也许在婚姻里,本就不该计较那么清楚。
  像她这样不能忍气吞声的人,都能为了他忍受他母亲长达两年,还弄出来一个宋雅静恶心人,这样她都从来没有一刻想过要离婚。
  钟瑜想不明白,单单只凭借一段莫须有的关系,他便能将她“扫地出门”。
  想到这里,她气不打一处来,用力往他腰上一拧,恨恨骂道:“周时放你这条狗,你去死吧!”
  骂完之后把人往李秦身上一推,气呼呼离开了。
  “……”
  “……”
  李秦望了眼自家老板,颇有些不明其意:“少爷,您这是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气走夫人了?”
  周时放后腰撞在桌角,忍痛皱眉,没好气地低声轻斥:“闭嘴,扶我下去。”
  钟瑜走到门口才想起没开车,况且也已经让风芽去西町接她,总不能让人白跑一趟。
  于是在门口等了等。外面不如里面有暖气,况且她只是在晚礼服外面罩了一件羽绒服,脚下穿着单薄的高跟鞋,隆冬夜里冻得鼻头发红。
  她双手抱住身体,微微佝偻起背,在冷风里等了会儿也没见周时放出来。
  身旁陆陆续续的人经过,不时用打量的目光盯她,大概在想这么晚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女人在风里等谁。
  钟瑜自己也觉得好笑,如果让周时放看到这一幕肯定又会在在心底里笑话她了——装着倒是挺高冷的,还不是在外面吹冷风等他出来。
  想走,却又不甘心,等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只好迈开脚步朝室内进去,走了几步看到李秦扶着周时放出来。
  见她又折回,李秦心里一喜,嘴上却问:“夫人,您怎么没走?”
  腰上突然被人拧了一下,李秦差点叫出声来。
  钟瑜像是没听见李秦问什么,上下打量了一眼,调侃,“你人这么小个,力气倒是挺大。”
  李秦也不知这话是夸还是贬,有点不敢接,只好说,“夫人,我去提车,少爷交给您了。”
  钟瑜皱了皱眉,很是嫌弃地看了眼这个一米八五的大高个,傲慢地指了指空无一人的台阶,“放那儿吧。”
  李秦细细咀嚼着这话和语气,莫名心疼起他家少爷。
  “这不太好吧。”李秦为难道,“天气这么凉,少爷冻感冒了怎么办?”
  虽然钟瑜挺嫌弃扶着这么大一只,而且这家伙实在是“碍眼”,这儿人流多,要是再被传出什么花边新闻来,她不想被他粉丝们围攻。
  钟瑜拿过李秦手里周时放的西装外套,抛在他脸上,然后拍了拍手,冲他扬了扬下巴,“去提车吧,在这等你。”
  在李秦惊惧的表情下,钟瑜抓过周时放的一只手臂,拍了拍小助理的肩膀坦然自若道:“快点去提车,我只能撑五分钟。”
  李秦也不知钟瑜是刻意的还是有意的,反正他也算完成任务了,舒出一口气,把周时放交给钟瑜之后小跑着去取车。
  钟瑜一个女人扶着喝醉酒的男人实在有点吃不消,她估摸着从这里过去提车回来至少得五分钟以上,在这五分钟里面让她穿着高跟鞋站着,还要扶着这么一只狗东西,气不打一处来,真后悔接了这茬。
  正盘算着寻个角落把人处理掉,况且他脑袋蒙着西装,也没人会发现,可是这人怎么一动不动的?该不会闷死了吧?
  钟瑜心里疑惑,于是艰难地腾出一只手,轻轻掀开西装外套。
  始料不及,撞上一双如清辉般明亮的眼睛。
  男人看着她,哪有半点醉酒的样子,“玩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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