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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时放看了眼高展, 面无表情抬脚向店门走去。
  高展看着他的背影总感觉哪里不对劲,狐疑盯着李秦, “你没说我坏话?”
  “没有啊。”李秦挠着头嘿嘿笑。
  高展看了他两眼, 这会儿也没心情计较这个,快步跟上周时放。
  说到刚刚车上的事,跟他耳边碎碎念着:“你说你带个姑娘同行也就算了, 你还、你还……”高展见他没搭腔, 自己都觉得没脸说,一咬牙, “行, 你行, 这咱也算了, 开灯你是想搞什么?是不知道你有多火, 还是质疑狗仔的业务能力?”
  高展絮絮叨叨念着, 周时放沉默地快步走着,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仿佛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丝毫没有回应, 高展很无力, 终于快要临近崩溃状态, “大哥, 你好歹说两句吧, 我一个人在这里唱独角戏, 我也很累的, 你觉得赞同我你就点点头行吗?”
  话音刚落,周时放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高展。
  高展顿时涌上来一股安慰, 仔细一看, 周时放目光落点处并非他身上,而是……
  高展似有所预料般徐徐地转过头去,看到他们身后拉出一段距离的钟瑜。
  未免被狗仔拍到,钟瑜习惯成自然,不管在任何时候下,与周时放出行都会保持距离装作路人。
  现在她正低着头和风芽发信息。风芽问她在哪里,怎么没回海市,她找了个借口说家里有事,先回s市了。
  她清楚,风芽若是知道她和周时放同行,少不了又得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也不用事事都汇报。
  钟瑜发完信息,抬头发现周时放他们一行人都停了下来,看样子是在等她。
  她收起手机快步走上前去。
  周时放看着她走过来,但到李秦身旁却放慢了脚步,等了等,也没有见她要走上来与他同行的意思。
  最后又看了一眼钟瑜,周时放这才收回了视线,重新转过身继续向前走着,脚步却在不知不觉间放慢了。
  滴滴两声,信息进来。钟瑜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到风芽的信息:“我听说周煜也去了s市,你没有碰到?”
  这是私人行程,为了撇开跟拍,周时放中间还换了车,难道还是不幸被拍到了吗?
  钟瑜忍不住左右看看,观察了一下周围,有没有人跟拍。
  “怎么了?”高展发现她的行为,警惕道。
  怕引起高展慌,钟瑜平静陈述道:“风芽说周煜在s市。”
  “风芽?”高展神色一变,好半秒才像有所反应过来似的,“她怎么知道?”
  说着,高展打开手机看了半天,“奇怪,也没听说跟拍到了啊。”
  钟瑜注意到高展提到风芽时候细微的变化,心里有一丝奇怪,联想到上次两人见面时过于的疏离和客套,难道是她的错觉?
  “我问问她。”钟瑜说着,给风芽发了一条信息:我没碰到,你怎么知道他在s市。
  对方没有回应,她把手机重新收回口袋里。此时已经走进了店门。
  这家店是老字号了,开了有些年份,能在这样的路段开这样的店,老板也都是沾亲带故的。
  前老板以前是周时放爷爷的司机,深得周老爷子信任,退休之后周老爷子就把这里的经营权给了他,现在的店主是他的小儿子。
  周时放一行人进去之后,老板亲自出来接待。
  “周少爷,难得有空来,三楼雅座已经帮您备好了。”
  周时放点了点头。
  老板看了看钟瑜,试探问道,“这位应该就是周夫人了吧?”
  钟瑜垂着头,不想让人认出来,免得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周时放自然也是清楚的,现在他们关系尴尬,想必她现在最不想被人冠上的便是”周夫人“这个头衔,如果只是私下里认识的这几个叫着倒也好,但旁人,不相干的那些人,还再提,就仿佛戳到了她的痛处,自然而然也增加了他的顾虑。
  她不高兴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再去添堵。
  所以老板话音刚落,周时放眉头皱了起来,老板见他表情不虞,连忙找补道:“我这就领你们上去。”
  “嗯。“周时放轻微点了点下巴,比了个请,让老板走前面。
  老板边走边侧着身,将人往楼上带。
  这得是多大的阵仗,边上吃饭的几桌人纷纷朝这边看来,便见这一行人当中为首的是一个长腿劲腰异常惹眼的男人,以及后面跟着的女人,就算帽子口罩全副武装也难掩一身出挑的气质,给人一种神秘感。
  想必来的是哪个大人物吧,要不然怎么劳驾老板亲自出马。
  三楼是贵宾层,来的都是本市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楼梯的墙上挂着一些相片,名人在这里的拍照留念,用以给店里做宣传。
  周时放的照片赫然在列,最下面一排小字写着“著名影星周煜”等字样,看得一旁的李秦直皱眉。
  向来深谙他家少爷心理的他,警觉地抬起头小心观察周时放的表情。
  周时放沉默地站在那排照片面前,什么话也没说,单看眼睛看不到任何情绪。
  但李秦知道,他心里估计不大乐意店里把照片这么放出来,他是极度注重隐私的人,更何况身份特殊,便是高展也不知他背后的身份,当然是越低调越好。
  “这照片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李秦问。
  老板笑着介绍道:“去年少爷的电影《风起》大火,很多顾客问里面那家店的原型是不是我们这家,于是我就擅作主张把少爷来这里吃饭拍的照片挂到墙上了。”
  李秦和店家老板说话的时候,钟瑜站在边上看得认真。
  看时间是前年夏天拍的,吃饭的时候和人聊天不经意间抓拍到的。
  窗外阳光打进来,落在他脸上勾出淡淡的阴影。应该是在聊工作相关的内容,一起吃饭的是他认识多年的一个圈内人士,他难得惬意,长腿舒展着,笑得很是肆意。
  拍照的人大概也觉得灿烂美好吧,所以捕捉住了这个罕见的瞬间。
  别说是在外人面前,公共场合他很少这样敞开怀的笑了,就算是私底下,这些年来也是极少见的。
  钟瑜呆呆站着,看着这张照片,耳边的说话声像海潮声一样慢慢退走。等到回过神来,她发现眼眶有点重,有些酸涩。
  似乎像是有所感应,抬起头,接上男人投射而来的目光。
  四目相对,一瞬之间,情绪、信息都包含在眼里,无言的目光里。
  片刻之后,她笑了笑,说道:“抓拍的挺好,你平常那些照片,不爱笑,太严肃了。”
  李秦和老板的对话正进行到一半,本来李秦以为按照他家少爷的脾气,肯定不高兴让店里拿他的噱头做宣传,更何况还是这样的照片,跟他平常形象大大不符合,正要让人摘下来,听到钟瑜的话,李秦一愣,下意识就去看周时放。
  老板正要叫人过来把照片取下来,便见周少爷朝照片看了眼,似乎是在一瞬间改变了主意,淡淡道:“算了,让它挂着吧。”
  说完,转身朝前面走了。
  老板忙应了声好,忍不住朝钟瑜看了一眼,被李秦一瞪,赶紧收回目光。
  走到包厢,周时放最先一个进去,跟在后面的高展刚要坐在旁边,被李秦拉住,朝他使了个眼色,然后身体往侧边腾了个空,把周时放旁边的位置让出来,“夫人,您请这边坐。”
  第一次当着高展的面叫钟瑜“夫人”,高展不可思议地看了眼钟瑜,又看了看李秦,像明白了一些什么事,却又不大清楚,想问的话最后还是给憋了回去。
  钟瑜没有拒绝,都是熟人,不必拘着,大方走到周时放旁边。
  周时放抬起头。
  始料不及地,再一次触及他的眸光。钟瑜搭在椅背上的手僵了僵。
  李秦忙挤开高展,殷勤地帮她拉开座椅。
  被挤到旁边角落的高展:“……”
  刚坐下就有服务员拿来一瓶红酒,说这是老板的私藏,特地请周时放品尝。
  周时放看了眼那瓶酒,思忖了半秒,“我晚上开车,不喝酒,你们想喝,就开了吧。”
  高展跟周时放自然不客气,叫服务员去开瓶。
  其实钟瑜也有点想尝,肚子里那条酒虫开始叫嚣,盯着那瓶酒在心里咽口水。
  周时放似乎看出她的心思,侧过头,挨过来一点,低声对她说:“胃疼就不要喝酒了,饮料。”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笑了一下,“也别喝了。”
  她抬头看着他,眼里藏满了不可思议。
  张了张嘴,刚要说,我胃现在不疼了,能喝!
  声音还没发出,男人笑的温柔,淡声打断她:“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也不喝,陪着你。”
  你本来就不会喝酒,你喝个屁啊。
  钟瑜腹诽,但转念一想,这里怎么说也是他周家的地盘,他是老大,他都说不让喝了,没人敢不听的。
  况且,他也是为了她好。
  只好叹了口气,认命道:“行吧。”
  周时放自顾自地低低笑了声,听上去心情很愉悦的样子。
  钟瑜搞不明白,他傻笑什么呢。
  s市最有名的酒店之一,老字号品牌,再加上周时放向来嘴挑出名的主,端上来的都是主厨亲自品鉴过的,菜色无可挑剔。
  李秦觉得,这餐饭如果忽略掉中间某些小细节的话,那简直堪称完美。
  这些小细节诸如:他家少爷跟高展聊着天,聊天就聊天吧,还不专心,顺手再帮旁边的夫人剥个虾,关键是边聊天边剥虾,动作还这么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从虾头一脉相承连到虾尾,虾壳整个剥落,中间丝毫不断,动作自然娴熟好像那已是练习了百八十回般自然。
  高展刚开始看到周时放剥虾,还以为他自己吃,惊讶:“这还是第一次看你吃虾,以前我以为你不爱吃这。”
  周时放笑了笑,继续低着头剥虾,没接话。
  钟瑜没想到高展跟他认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于是顺口接道:“他海鲜过敏,不能吃虾蟹鱼羊牛鹅肉。”
  这话一说完,高展愣了下,说道:“你过敏不能吃,那还剥什么虾?”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周时放剥虾的动作一顿,转头看着钟瑜,眸底闪过难掩的复杂情绪。
  对视大概有一两秒的时间,周时放嘴角弯起一道浅弧,轻轻说道:“嗯,她爱吃虾。”
  他说这话的时候,虽然目光已朝高展看去,但钟瑜就是知道,他的余光牢牢锁在她脸上。
  不知为什么,心跳,不可遏制地,快速跳动起来。
  李秦之前以为这是最虐的,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天真年幼。
  最虐的是两人之间的默契和眼神交流。
  钟瑜放下筷子,周时放便知道她要拿调料,亲自按照她的口味把调好放到她面前。
  周时放剥好的虾,她也能吃的心安理得,没有过多的客套和拘束。
  全程两人没有交流太多,可无形之中的眼神和肢体语言涵盖了太多信息。
  无言的交流才是最致命的。
  吃到中途,李秦不想吃了,他这条单身狗已经看饱了。
  要不是当着他老板的面不敢撂筷子,要是换个人敢公然杀狗,他一准甩了筷子就走人。
  但不管怎么样,李秦心里还是感到欣慰的,他甚至想,要是他家少爷哪天能如愿抱得美人归,他一定要把鞭炮挂在全s市最高的楼上,噼里啪啦放他个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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