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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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校尉马上带着人把该抓的人都抓了。
  秦放在外面等着,看着杨校尉耍威风。正当这时,人群中传来了哭喊声:“大将军冤枉啊……大将军,冤枉啊……”
  人群让开,只见喊着冤枉的是一个瞎眼的老太太,她拿着一根拐杖朝着走了几步,然后直接跪在了地上:“大将军,老太婆冤枉啊……”因为她不知道秦放在哪个位置所以直接跪下了。
  老百姓看看老太太,又看看秦放。秦放也有些懵,他还是第一次碰到对他喊冤的人。
  第104章
  秦放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 叫他带兵打仗可行,但是这种事情他还是第一次碰到。造他的印象里,这就是县太爷该管的事情啊。哦, 现在县太爷被他抓了。
  老太太还跪在地上磕头:“大将军, 我有冤情啊, 大将军……”
  老太太的儿媳妇在暗中看着,她捂着嘴巴, 看着婆婆这样, 她实在忍不住想要冲出去, 但是她生生忍下了。
  秦放回过神来, 便走了过去。随着他走过去,人群走开了些,就怕自己冲撞到这位将军, 然后被抓。毕竟,这是连县太爷都敢抓的, 所以官肯定比县太爷大。
  秦放走到老太太身边道:“老人家,这样的事情我管不到, 不过你放心,过几日钦差来了,我会把你的事情告诉钦差大臣, 请他做主。”他调任的地方是云襄县,如果是云襄县有什么冤案,他也能了解一二, 但是环水县的事情不归他管。
  不过, 他要在这里等钦差大臣,所以了解一二也是可以的。
  老太太不懂这些,但是听秦放说会把他们介绍给钦差大臣认识, 她也满足了。她一边跪下一边道:“谢谢大将军,谢谢大将军。”
  秦放扶住了她,没有让她跪下。这位老人家的年纪跟他奶奶差不多大,他哪里忍心看着对方跪自己。“老人家,这样吧,我先叫人送你回家,记一下你家里的地址,到时候等钦差大臣来了,我也能记得路。”
  老太太一听,刚要说,只见妇女从藏身的角落里跑了过来:“大将军,你得先把那畜生抓起来,不然等钦差大臣来了,万一那畜生跑了怎么办?”
  秦放看向对方:“你是?”
  老太太赶紧的拉住秦放的手:“大将军,这是我儿媳妇,我儿媳妇是个好人,自从我儿子冤死之后,一直都是我儿媳妇在照顾我,这一年来,她都没有嫌弃我这个瞎子,我儿媳妇是个好人。”
  秦放感觉的到她在颤抖,他紧紧的扶着她:“老人家别担心。”
  妇人此刻也扶住了老太太:“娘我没事您别担心。”
  老太太听儿媳妇这样说,松了口气。
  秦放看得出他们婆媳的感情很好,不过对于这妇人刚才的话,他也不明白:“这位娘子,你刚才说什么畜生是怎么回事?”
  妇人道:“那个畜生做了坏事,如果钦差大臣来了,他却跑了怎么办?所以还请大将军把人抓起来。”
  秦放道:“这无缘无故的,我不能抓人,不过你放心,我会叫人盯着他,既然你们和对方有冤情,在钦差大臣来之前,我必不会让他离开,不知道对方是?”
  妇人刚要说话时,吕校尉拎着一个人过来了:“大人,属下在县衙的后门发现这人鬼鬼祟祟的要离开,姚强说,这个人是冯大夫,就是当日差点冤枉太太杀人的冯大夫,故而属下把他带来了。”
  冯大夫此刻被吕校尉拎的差点喘不过气,他知道县衙被围住,县太爷可能会自身难保,所以第一时间从县衙的后门离开,哪里知道连后门都被人围住了。再听到那位姚强的话,他才想起那日在医馆见到的妇人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想到自己随口说的话,冯大夫想死的心都有了。
  姚强,当日随杨海燕进城的士兵之一。所以在县衙的后门看到冯大夫,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秦放一听,顿时,眼神深沉的看向冯大夫:“是你冤枉拙荆杀人?”他的语气冷硬,态度非常的明显。
  冯大夫赶忙摇头:“没有没有没有,这是误会,这位将军,这真是误会。后来误会澄清了,您家的太太也回去了,是不是?”
  秦放哼了一声:“是吗?可是我听说,你是有故意冤枉她的嫌疑。怎么,如果当时她没有带着士兵,你是不是就要咬定她了?”
  冯大夫很想两眼一泛白给晕过去,但是他昏不过去啊。他只得努力的、拼命的解释:“真的是误会,误会一场。将军,您可以问问县城的老百姓,我平日里也是善心一片的人,怎么会做出冤枉这种事情?真的是误会。”
  秦放挑了挑眉:“是吗?”
  “他撒谎。”扶着老太太的妇人大声道,“将军,您不要相信他,他撒谎。他就是个畜生,他的药害死了我丈夫,县太爷偏袒他,我们有冤没处伸啊。”说着,妇人和老太太又跪了下来,她们一边哭一边道,“将军啊,我们说的畜生就是他啊,他乱开药害死了我丈夫,我们去报县太爷,县太爷判他没罪,但是我丈夫就是吃了他的药,身体越来越差的啊。我还拿着药渣去问过人,人家说这药渣有问题啊。只是人家怕他的势力,不过为我作证。将军,我们冤枉啊……”
  冯大夫大声斥责:“一派胡言,你是谁 ,我根本不认识。”
  妇人哭骂道:“你这畜生好一副翻脸不认人,我告县太爷的时候,你可不是这张嘴脸。”大概是有秦放在,妇人也有了胆子,若换做是平时,她也没有这么大胆子,都是见了冯大夫就避开。“去年我丈夫吃了你的药出事之后,我拿着药渣子去告县太爷,可你说这不是你冯家医馆的药渣子,因为我证明不了这是你冯家医馆的药渣子,所以我告不了你。
  事后,你还虚伪的给了我二两银子,说你同情我的遭遇,为此,成全了你冯大善人的美名。我呸,你分明这是心虚。你想用二两银子来买我丈夫的命,你休想。我拿下了二两银子,就当没有这件事,是因为我婆婆看病要银子,我没了男人,一家子生活要银子,而我们一家子还不能死,我们要活着,活着总有希望伸冤的一天。
  你这畜生,你没有想到我们能等到这一天吧,现在大将军来了,钦差大臣也要来了,你就等着恶报的到来吧。”
  冯大夫真是后悔没有把这两个妇人解决了,当时没想过斩草除根,是因为这件事被全县城的老百姓关注着,如果把这家人解决了,难免会引来闲言闲语。再说了,他的形象是大善人,而且,他也不怕这两个妇人。什么证据都已经被收走了,那些药渣显眼已经处理了,所以他很放心。
  却不料,今天出现了一个什么将军,县太爷被抓了,这两个妇人出来捣乱了。可就是再后悔,也没有用了。他只能像个泼妇一样和她们争辩:“我当时好心给你们银子,同情你们的遭遇,没有想到你们这么不知恩。早知道如此,我就不给你们银子了,应该告你们诬告。”
  妇人:“你就是做贼心虚。”
  冯大夫:“你胡说八道。”
  妇人:“你这畜生,等钦差大臣来了,就要你为我丈夫偿命。”
  冯大夫:“等钦差大臣来了,我看是你这个刁妇会先被抓起来。”
  妇人:“……”
  冯大夫:“……”
  秦放看着他们对骂,看的他脑瓜子都疼了。他仿佛想起了小时候,村子里的妇人吵架,就是这个场景。
  秦放蹙着眉头对吕校尉道:“把冯大夫带走,暂时把冯家医馆封了,所有跟这件事有关的人都被严加看守,一切等杜大人来了再定论。”
  吕校尉:“是。”随后,他拎着冯大夫离开了。
  老百姓们还聚在一起纷纷讨论,有些偷偷的打量秦放。
  秦放对着他们道:“大家也别堵在这里了,再过几天钦差大臣要来了,你们当中谁有什么冤屈的,也回家理一理,到时候一并告诉钦差大臣。再者,你们当中有被五里坡盗匪抢了钱财的,也理一理,待钦差大臣到了之后,会适当的补偿你们。
  不仅你们,大家还要相互告知那些被抢了钱财的老百姓。同时,我希望你们记住,这是朝廷的恩赐,是皇上的恩赐,大家要谨记朝廷的好,谨记皇上的好。”
  “谢谢将军。”
  “将军,我们知道了。”
  “谢朝廷记得我们,谢皇上记得我们。”
  大家高兴极了,这些人中,被五里坡盗匪抢了东西的不在少数,有些人或多或少都被抢过,现在朝廷能补偿他们一些,哪怕再少,他们也高兴。本来就不指望的东西能够回来,这是意外之喜,谁不高兴?
  环水县老百姓的生活在钦差大臣到来之前,肯定是有波动的。因为秦放说过,老百姓被盗匪抢劫的东西,朝廷会适当的做出补偿,所以环水县的老百姓每天都在等钦差大臣的到来。
  同时,关于三千的投诚蛮子,秦放分成了两匹,一批身体健康的人先行,由吕校尉带着一百名士兵,加上一百五十名的蛮子士兵带队。随行的还有杨海燕和昆狮等私卫。
  秦放和杨校尉等人后行,一边要照顾生病的人,更重要的是,要等钦差大臣的到来。不过好在李大夫和留了下来照顾生病的人,所以这些人的事情还是比较稳的。
  最麻烦的是盗匪窝里救出的那些女子,她们个个都不想回家,因为回家也是丢脸。而且,有的姑娘还是被亲生的爹娘送给盗匪的。盗匪肆意横行,有些薄凉的爹娘为了自保,就送出了亲生的女儿,也就是他们眼中的赔钱货。
  杨海燕这次先行,带走了两万两银子,一万五千两是三成的军饷,另外五千两是皇上给秦放的奖励。估计皇上也不知道盗匪窝有这么多的银子,不然给出一成的奖励,他也肉疼,毕竟现在朝廷正是用钱之际。
  所以说,还是秦放聪明,模糊了赃款的数量。
  三天后,钦差大臣终于到了。
  杜科人到中年,可所为见识渊博,又高官厚禄,什么场景没有见过?第一次碰到这种仗势。钦差卫队到了环水县的城门口,一眼看去,几乎是满城的百姓跪下迎接他。
  说起来,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一向严谨,在官场上、早朝时都严词厉色的他,有些飘飘然,像是踩在云端似的。而脚下,是这些老百姓。
  “大人?”钦差卫队的队长看向杜科,对方也有点闷。这如果老百姓拦截,他们也能闯过去,但眼下的情况时,老百姓在跪下热烈的迎接大人啊,仿佛大人是地方父母官似的。
  杜科虽然是文官,但是习武,这次为了早点赶到环水县处理官匪勾结的事情,他是一路骑马的,骑马比坐马车快。
  所以他回过神之后,马上就起来了,他下马,只听见老百姓又道:“恭迎钦差大人。”
  还有的喊:“钦差大人来了。”
  甚至:“钦差大佬也来了。”
  以及:“拜见钦差大人。”
  总之,老百姓热情的声音是非常明显的。杜科就纳闷了,老百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热情呢?不过,杜科也没有乱,他严肃的脸上扬起几分笑容,用生平最慈善的声音对老百姓道:“大家快起来吧,别跪在地上了,起来吧。”说着,还扶起距离他最近的一个老伯:“老人家,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怎么都在这里?”他因为赶路,所以连秦放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这些老百姓怎么就知道了?
  被杜科扶起的老伯有些受宠若惊道:“回钦差大人的话,自从秦将军告诉我们,钦差大臣这几天会来,我们就每天在城门口等着,今天等到了您,大家心里高兴。”
  杜科不知道该怎么说,与其说老百姓热情,倒不如说秦放为什么要把他即将到来的事情告诉老百姓?杜科好奇的问:“秦将军是怎么跟你们说钦差大人的事情?”
  老伯老实道:“秦将军说,他奉皇上的命令剿匪了,县太爷官匪勾结被拿下,我们老百姓被抢劫的东西,朝廷和皇上会适当的补偿我们,但是我们要事先理清楚,这样您来了,才能清楚。这不,大家都已经理好了。所以在这里等着您呢。
  对了钦差大人,秦将军还说,我们如果有冤情的,也可以找您伸冤,真的可以找您吗?”
  杜科怎么回答?必须可以啊。他对老伯道:“老伯,本官刚到环水县,要先去县衙处理事务,你先告诉大家让大家散了回家去吧,两日后本官会沿街敲锣打鼓告诉大家,到时候你们再来找本官。”
  老伯尊命:“是。”然后他开始吆喝大家,“大家散了吧,别打扰钦差大人,钦差大人要回县衙……”
  杜科也跟着道:“大家散了吧,先回家去。”
  老百姓听话的散了,杜科对其中一名卫队道,“你带上几人去打听一下这几天秦放的情况。”怎么就说动这么多的百姓来迎接他呢。
  卫队:“是。”
  接下来,杜科就去了县衙。不过,杜科还没到县衙,就遇上了冲冲过来的秦放。县太爷被抓,县衙没有人,秦放自然要坐镇。他不仅坐镇县衙,还让士兵们巡逻,以免没有衙役巡逻的县城发出别的事情。所以巡逻的士兵发现钦差大人来了,便去禀告秦放了,秦放这才冲冲的过来。“末将参见大人。”
  杜科看着秦放,一个月前,这还是个普通的年轻人。就算是千夫长,可在他这个兵部侍郎的眼中,还是不够看的。说白了,连他家的守卫都不如。那个时候的秦放,没有什么特别的。非要说的话,有些胆识。毕竟在他提出让魏勿担任千夫长的时候,他还敢推荐韩臻。
  可是,差不多一个月没见了,这个人像是一把宝刀,在打磨中,慢慢的锋利了起来。
  杜科内心有些惊讶,却也不足以让他震撼。他对秦放是有些好感的,这好感来源于秦放的这封信。说起来,秦放送到京城的这封信,让他觉得秦放是个会做事的。剿匪、证据,都一一准备了,而不是把难题丢给他,让他去剿匪找证据,所以这样会做事的人,他觉得不错。
  但之前仅仅是不错的话,那么这次来到环水县,看到这么多百姓迎接他,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杜科都有点美滋滋的。所以,他的心情很好。他道:“秦将军不必多礼,请起。”这语气、这态度,比当初在永州军营的时候好太多了。
  秦放起身,然后沉默的站在杜科的一边。他本来就不是个多话的人,所以也不会像有些机灵的下属会说些好听的话去攀交上司。比如一般人这会儿会说一句:杜大人一路辛苦了。但是秦放没有。
  杜科倒是挑眉看了他一眼,看着他沉默,杜科又觉得好笑。他为官多年,纵然对被人的拍马屁已经没有感觉了,也能直接无视,但是说句实在话,有拍马屁的话,总比没派马屁的话要强吧?可这位呢?杜科摇摇头,也直接开了话题:“方才本官进城的时候,看到很多老百姓在那里等着本官,这是怎么回事?”
  秦放道:“他们在等大人。自从前几天末将说了钦差大人会来环水县,为他们做主盗匪的事情,以及其他冤案等事情之后,他们就盼着大人来。眼下大人来了,他们肯定很高兴。”
  这话很纯朴,不过杜科听了,嘴角动了动,很受用。“你把这几天的事情同本官说说,你们拿下盗匪窝,把所有的盗匪都抓了,竟然不伤一兵一卒,你倒是指挥的好。本官知道你出身寒门,家里也没那个条件让你念书,却还能有这般作为,可见你天适合带兵。”
  秦放被夸的有点高兴,要知道杜科可是兵部侍郎,能被他夸,是他的荣幸。不过虽然高兴,也有点颜于表,但是秦放并没有得意和骄傲,他的高兴中带着一抹被认同的高兴,还有一抹不好意思的羞射。秦放带着几许笑意坦诚:“末将的确没有读过书,家中贫寒,父母长辈要养大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已是不容易,故而到了十五岁,末将就代替去服军役了。
  虽然服军役辛苦,但是多亏了朝廷开恩,末将在军营里吃的比在家里饱多了。再后来朝廷恩赐了末将的婚事,末将的妻子念过书也识字,于是教末将认字,末将这才有机会装个读书人。等末将认字之后,便买了兵书来看。
  只不过……不费一兵一族拿下盗匪的事情,说起来有些惭愧,末将赢的并不君,实乃用了下三滥的手段。”
  杜科有些惊讶,没有想到秦放的字还是他妻子教的。朝廷会赐给将士的妻子,那都是一些犯官家里出来的婢女,放了奴籍从良,再把她们配给了将士,这是从启国开国至今就有的,故而一直沿用至今。所以,那些犯官家出来的婢女念过书识的字,但是不奇怪。
  不过,这也是秦放自己好学,认识字,看兵书,这要是不上进的人就算有机会在眼前,也未必会抓紧。只是:“下三滥的手段,不知是什么手段,本官也好奇。”
  秦放有些羞愧:“是用蒙汗药和迷药。当日雨下的大,又因为盗匪和县太爷勾结,在这环水县可所为高枕无忧,所以盗匪窝的防卫极差。末将就是占着这种优势,潜入了盗匪窝,然后在他们的水里和食物里放了蒙汗药。又担心蒙汗药药性不够,在他们用早饭的时候,再用迷药放倒他们。
  实在是……有些……”
  “哈哈哈哈……”杜科大笑,他很久没有这么好心情了,“虽说做人要光明磊落,但对什么人做什么事,本官还是赞同的。对盗匪,那本来就是下三滥的人,用下三滥的手段是配得上他们。”什么都讲究君子做派,那是沽名钓誉之辈。在杜科看来,只要能赢,什么都可以。
  今上利用魏家和杨家联姻,使夺嫡之争赢的顺利又漂亮,纵然这事若人话柄,但是皇权至高无上,谁敢说到今上的面前?便是背后嘀咕几句,也是躲起来才嘀咕,当事人听不见为净,又怎么会在乎?
  谈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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