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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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铉觉得自己分外不能理解章绣锦为什么一说到这种可能就觉得自己似乎永远与悠闲无关了一样地竖起了尖刺,章绣锦却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两人一时之间都沉默了下来。
  好一阵的宁静之后,容铉慢悠悠地开了口:“外面的事情,自然有我来做啊,你根本就不需要操心的。”
  章绣锦不说话,抿着唇道:“可是将来你我夫妻一体,我怎么都不可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的。”
  容铉皱眉:“男主外女主内不是很常见的事情吗?你既然知道你的职责不在外面,又何必关心外面的事情。”章绣锦下意识地反驳:“外面的事怎么会不影响内宅,内宅的很多事都是与外面息息相关的。”
  容铉越发眉头紧皱起来,他一点都不喜欢章绣锦的这种口吻。是,他对后宅不了解,可后宫里的女人,从来就没有插手前朝的,难道后宫到了小家,道理不是一样的吗?
  因为这一点分歧,两人之间居然闹了个不欢而散。
  等到回了自己的府中,容铉又后悔起来。章绣锦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了。断然不会是那种贪图权势所以想要插手旁的事情的人,她这样坚持,想必也有几分道理在。
  虽然这道理他至今还没有相同。
  转念想到两人因为一个尚未确定的可能就闹得不欢而散,容铉觉得自己当时当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否则怎么会那么不分轻重地坚持完全不需要坚持的道理。
  当即他就打定主意,过上两天就去找章绣锦认错,先将这件事揭过去再说。
  只是不等他上门,章绣锦一张条子递过来,她居然要去京外的庄子陪章老太太避暑了。容铉顿时就觉得她是在躲着自己,狠狠地揉碎了纸条,将碎片烧掉了。
  虽说如今自己出宫了去找她很方便,可是容钧那边自己却也走不开,想要去庄子里找她实在是……
  容铉很为难。
  容钧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倒是非常乐意取笑自己的兄长一顿,但是看到他为难的样子,也不由得暂时放下了朝政,帮着他出谋划策起来。
  “既然觉得自己错了,总要认错。”容钧一本正经地说,“不如,送些她喜欢的礼物?”
  容铉皱了皱眉:“她不是那种喜欢这些东西的人。”
  “不喜欢不代表不喜欢有人送。”容钧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长,觉得他今天似乎变得有些笨了起来,“你是在表达自己的心意,是想解决问题,而不是在通过这件事讨好她。”
  容铉不解:“讨好她不就是解决问题吗?”
  容钧叹息:“连我都知道这不是一回事。算了,你去问旁人吧,朕要处理朝政没空多陪你多聊。”在容铉皱眉不止的表情中,容钧恶趣味地道:“最好是去向太傅家的次子求教求教。”
  容铉不由失笑,太傅家的次子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最近的消息是两个青楼头牌为了他大打出手:“想不到连陛下都知道这种民间传言了。”
  容钧挤挤眼:“朝堂之上的事做累了,总要有点时间来放松放松心神。”他俨然是将听八卦当做了放松来做,容铉面对他坦然的承认,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但是等出了宫门,容铉觉得,也许容钧的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于是,从酒楼歪歪扭扭出来的太傅次子在小巷子里被人闷头一棍打昏了拖走了。跟着他的脚步追过来的随从面对这一幕,几乎要发疯。
  容铉毫无顾忌地将太傅次子打晕了送到了自己的别院,弄醒了之后问过他应该怎么讨好女人,然后就毫不留情地将他丢回了太傅府门口。再次醒过来的太傅次子摸着自己脑后的包和怀里多出来的一千两银票,决定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对方明显也是自己的同类嘛,说不定哪天在风月场上还能遇到。那时候自己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将他想要勾到手的人拿下来,狠狠地落了他的面子再说。
  容钧翻看着从太傅次子口中问出来的条条款款,觉得自己头都大了。
  他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这其中绝大部分都不适合用在章绣锦身上。她不是那种普通的女人,这种讨好普通女人的手段用在她身上,容钧想到这种可能都觉得一阵恶寒。
  但是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看下去,好歹自己也是费了大工夫弄到的技巧,自然要认真研读过。然后自然是要去芜存菁,吸取其中的精华为所用。
  完完整整地看过了一遍之后,容钧觉得自己的头越发疼了起来。
  每一种手段看完,他都会在脑海中演练一下,设想章绣锦会有什么反应。可是不管怎么想,他都觉得,这样的手段对章绣锦来说,大概是不起作用的。
  只是既然对方无往而不利,也许自己还是可以稍微地试一试?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忍着自己恶寒的感觉,从中挑选了一招自己觉得最不让他感觉别扭的,开始布置。
  于是,章绣锦在半夜醒过来的时候,猛然间发现自己身边多出来无数花瓣,整个床都被鲜花铺满了。这个时侯,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去摸自己的枕头底下,等手伸到一半,才醒悟过来。
  已经不是上辈子了。
  慢慢地喘息了片刻,她轻声叫红曼进来。早就等在那里的红曼一进来,就听到章绣锦问床上的花瓣是怎么回事,红曼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间,答道:“是殿下吩咐婢子做的。”
  屋内一阵沉默,章绣锦揉了揉太阳穴,叹道:“他想干什么?”
  红曼的表情越发扭曲,随后归于平静:“大概,是想给姑娘一个惊喜?”
  章绣锦都不想说话了,拿眼睛看着红曼,示意身边的那些花瓣,惊喜就是这样的?红曼低下头去不说话,从怀中掏了一份信笺递了过来。
  章绣锦带着一点儿怨气接过来,撕开一看,上面毫无疑问是容铉的字迹,写着什么花香人美,玉体横陈之美景一类的话。
  她毫不犹豫地塞进信封中还给了红曼:“拿过去烧了。”
  红曼轻快地答了,事实上她也觉得,自家殿下的这个注意真是糟糕透了。
  可惜他还浑然不觉。
  章绣锦最开始还不曾意识到容铉到底想干什么,等到容铉第三次办出类似这种蠢事的时候,她终于反应了过来,无奈对红曼道:“让你家主子有时间过来一趟,我有话要说。还有,这些事情如果继续下去,我真的会翻脸。”
  红曼飞快地答应了,将消息传了出去。
  京中容铉接到这个消息,心中顿时就咯噔一下。看起来,这些举动当真是完全不起作用啊。他顿时就如同放开了什么烫手的东西一样将自己从太傅次子口中敲出来的东西甩到了一边。
  就是说了,绣锦不同于旁的人,自然是不会被这种招数打动的。
  这样的念头闪过了之后,他又头疼了起来。既然章绣锦用这种办法没有打动,那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办法来打动她?
  最终他决定还是什么都不做,先去见了章绣锦再说。
  于是某日与容钧说定了他要出京几天,有什么事等回来之后再说,容铉就出了京,往章家的庄子去了。
  章家的庄子如今不仅有章绣锦,还有章老太太。
  容铉自然是先去拜见了章老太太,在老太太戏谑的目光中求见章绣锦。老太太偏偏却不着急,拉着容铉说着自己的人生经验,容铉在她絮絮叨叨的声音中,反倒是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等到过了约有半个时辰,老太太才终于一笑:“好了,这个时候三丫头午睡也该起来了,明珠过去通知一声三要吐,让她到这边来。”
  容铉这才明白,合着老太太将自己拉在这里半天,根本就是为了让章绣锦睡个好觉。
  他不知道为何在短暂的愤怒之后,有一些羡慕。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时间改到晚上吧,实在是没法控制了
  第76章 成婚
  容铉进门的时候,章绣锦刚好让丫鬟重新梳好了头,笑吟吟地转过脸来。
  “你来了。”她这样说,容铉一时觉得,他赫然不是在自己重生回来的现世,而是记忆中自己臆想的某个时候。“嗯,我来了。”他下意识地这样回一句,随后失笑起来。
  坐下之后,容铉看着章绣锦起身走了两步,在自己的对面坐下来,他忽然就平静了下来。最开始有过的所有忐忑与猜测都消失无踪了。
  “之前的事情,是我唐突了。”坐下来之后,等到章绣锦将屋内的人都打发了出去,容铉一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话。章绣锦惊愕地看过来,随后笑了笑,摇头:“不,也不算。我们总要说到这个上面来的。”
  容铉知道章绣锦说的是对的,却觉得章绣锦这样坦荡荡地说出来,反倒显得自己的纠结分外没有必要。
  他握了握拳头,轻声道:“最开始,确实是我错了。”章绣锦笑微微地看着他,听着他继续说下去:“是我太过臆测你,而没有想过你的心情。”至于后来……
  他不好意思地偏过了脸去,手握拳轻咳了一声。后来就更加是臆测了,虽然带了几分赌气的成份在里面。
  章绣锦往前挪动了一下,坐到距离容铉不远的地方:“我后来想过,这件事,我们只是没有说明白,大家都说开了,就好了。”
  在屋内的安静中,她的声音恍若流水一般慢慢地流淌开:“我不够信任你,你也不够信任我。这都是上辈子留下来的痕迹,一时半会,改不了。我们大概要慢慢磨合了。”
  容铉沉默一会儿,点头道:“确实需要慢慢磨合,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只不过,不管怎么样,我只希望你不要放弃我。”
  章绣锦微笑:“当然不会。”
  然后,两人当真坐下来,开始慢慢剖析自己的心理来。偶尔也说一说,对方眼中的自己。
  “其实这件事,不过是你习惯了做决定,然后希望我能够如同你上辈子后宫中的女人一样随从你的决定;我确实愿意随从,可是在随从之前,我会考虑,这件事如果当真去做,仅凭借我自己的能力,能不能自己将事情做好。”交谈中,章绣锦说,“我们上辈子都是习惯了冲锋在前的人,这辈子想要去为他人着想让自己躲在他人的身影背后,很难。”
  容铉鼓了鼓脸:“这件事我确实考虑不周,可你也偶尔依赖我一下又怎么样。女子当中,又有谁是一直想着自己挡在前面而将夫君抛到一边的。”
  “我。”章绣锦说,“上辈子已经习惯了。”
  容铉沉默片刻,平静地握住了她的手:“以后我在你身边,你也许可以放松那么一点点。”
  章绣锦微笑:“是,我会学习,将一些思考的事情交给你去做。”
  两人这样说完,彼此都是一笑。
  容铉捏住章绣锦的手指已经开始不安分地在她手上摩挲,章绣锦羞怒地横了他一眼,将手缩了回来:“还没到成婚的时候,休要做什么出格的动作。”
  容铉故意重重地叹息,道:“你居然是一点念想都不给我,真是太过冷酷无情。”章绣锦瞟他一眼,含笑起身,坐到了距离容铉最远的地方去:“我还可以更冷酷无情一点。”
  容铉失笑,站起来奔到了她身边去,直接将她抱在怀中:“等父皇的孝期一过,我一定要成婚。”章绣锦的手指按在他的手背上,一点轻轻的凉。
  容铉贴着她轻轻叹了一声:“你不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
  章绣锦沉默一会儿,轻声道:“知道。容榆四岁的时候,你看我的目光就不同了。我都知道。”
  “你明明知道,居然还装疯卖傻了那么多年!”容铉忿忿不平地在章绣锦的脖子上咬了一口,道:“要是早点说出来,上辈子也许……”
  “没可能的。”章绣锦说得斩钉截铁:“上辈子我是何家妇,断然不会做出让何家受损的事。至少,我的儿子女儿,都是何家的孩子,就算是因为这个理由,我也不会让他们生活的何家名声受损。”
  容铉贴着章绣锦的脸颊,长久地沉默之后,轻轻叹了一声:“对,我也知道的。你是大家闺秀,怎么会做出不符合规矩的事情来。”停了一停,他道:“真后悔当初不是昏君。那样就直接抢进去算了。”
  然后,被章绣锦嫌恶地推开了,容铉轻轻一笑,跳到一旁坐下,问起章绣锦之前所说的事情来。
  章绣锦对这个问题,倒也还没有想好:“我确实对外域风光心神向往,可这并不代表我希望能征服这些外域。你若是想这样做,难道不是在重蹈覆辙?”
  容铉失笑:“我算是明白了,是我没有说清楚。我并没有想要冲在前么开疆拓土,我想用另一种方式来改变。最开始也许只是定居,后来等到人渐渐多起来,慢慢地挤压当地居民的生存空间,最后可以用极小的代价来获得极大的收益。”
  章绣锦吃了一惊:“这样做……”她想说不太可能,等到回过神仔细想想,又慢慢道:“时间太长了。”
  容铉点头:“所以我也只是找个借口,然后出去到处走走。”他对章绣锦挤挤眼:“我后来想过了,什么开疆拓土的,交给陛下就好,我只要安安分分做个贤王,混吃等死就好。”
  章绣锦失笑,道:“你倒是不害臊。”
  “这是我毕生目标,为何要害臊。”容铉坦荡荡地说,惹得章绣锦又笑了起来。
  等到容铉走了,章绣锦想起容铉这番话,才想明白了容铉的意思。他依旧有开疆拓土的野心,但是,他换了另一个方式参与其中。
  他不准备做冲锋破阵的那个人,而准备将自己当做一个斥候。斥候探听好消息,打探好敌情,身后的大军才能出动。
  如果是这样,章绣锦觉得,慢慢地坐下来,其实也和游山玩水差不了多少了。
  一时之间,她就忽然有答应的冲动。
  因为这件事两人终于将各自的心结坦白地说了一遍,章绣锦固然是明白了容铉上辈子做皇帝时残留的习性,容铉也看清了章绣锦上辈子一个人支撑一家行程的性格。
  一个对对方多了一点宽容,另一个却心疼对方的坚持,彼此都各自退让了一点。
  春去秋来,朝中形式渐安。皇帝的手腕越发娴熟,对许多事情的理解也明白了许多,大臣们最开始若是有过不臣之心,如今在皇帝的表现下,也渐渐地消失无踪了。
  朝堂之上表面上看起来,赫然是一片安宁。
  容铉私底下对章绣锦笑道:“这样的日子过起来,有没有皇帝,皇帝有没有脑子其实都一样。大臣们都是明白人。上辈子要是我能这么顺当就好了。”
  “上辈子你没有这么顺当吗?”章绣锦好奇地问,“我印象当中,你似乎也是很顺利地就执掌了朝政,很容易就收服了众臣,伺候无望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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