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皇孙五岁半(清穿) 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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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给皇长孙办成了。一个五岁的孩子,谁不说声荒谬?连带着五爷名声渐起,风头盖过了贝勒爷。
  那是透明人中的透明人!
  让人怀疑起自己,机关算尽又有什么用。
  “现如今,纳喇氏元气大伤,比不上赫舍里氏。”明珠摇摇头,“八贝勒离去,惠嫔娘娘又……”
  这么多天,明珠渐渐心平气和,也不在意罢官的事了。只能感叹运气不好,惠嫔犯错,与大福晋卧床撞到了一块,贝勒爷的脚步被绊,他能怪谁?
  都是命。他的官运做到了头,贝勒爷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命,也罢,也罢。
  闻言,胤禔的面容陷在阴影里。
  他不甘心。
  筹谋那么久,花费那么多精力,怎就到了这般境地,单凭一个弘晏?他如何也想不明白。
  明珠看出了他的不甘心,慢慢倾过身,说:“皇恩难测,皇上的心思,你我更是猜不透。太子受宠,长孙受宠,可日后呢?指不定犯下大错,引起猜忌,故而贝勒爷只能等。”
  等,是唯一的办法,虽不知等不等得来,但总有一分希望。
  现在倒好,等也没用了。
  “就算太子被废,皇上必立太孙!无需朝臣支持,就凭民心。”明珠压低声音,沉沉道,“贝勒爷信,还是不信?听说皇庄不仅有猪,还有鸡鸭鹅,还有牛呢。”
  未尽之意,他们都知道,将有数不尽的手册发行。
  胤禔瞳孔骤缩,“舅舅……”
  “纳喇氏,实在是捉襟见肘,还望贝勒爷三思。”明珠苦笑一声,打趣道,“如若长孙的爱好,发展到农田作物,再来几本手册,就算贝勒爷领兵征战,创下开疆扩土的功勋,怕也比不了了!”
  ……
  延禧宫,正殿。
  惠嫔跟前的大宫女,跨过门槛快步而来,低声道:“娘娘,茴香告诉奴婢,她的幼弟确是生了水疙瘩(水痘)。”
  茴香是延禧宫院前的洒扫宫女,真要算起来,不在封宫的范围之内。宫中规矩,宫女若无大错,两年能够出去一回,何况家有急事,上头都能通融一二。
  相依为命的幼弟生病,邻里亲戚害怕水疙瘩,如何也不愿照料,因为家中有子,怕传染了去。茴香着急得很,受了姑姑允准,明儿便要出宫省亲。
  惠嫔闭目而坐,半晌开口:“贝勒府正院里头,有本宫的人。叫茴香传去暗号……”
  “伊尔根觉罗氏病重,四格格年纪又小。爷们奔波在外,四格格得了水疙瘩,怎能没有照料的长辈?”惠嫔睁开眼,“就按本宫说的去做。”
  第80章 枕头  二更
  延禧宫已然不是从前的样貌。自惠妃降为惠嫔,摆设大变了模样,小花园一片萧条破败,就连金灿灿的牌匾,也似蒙上一层阴影。
  惠嫔高坐上首,面目依旧端庄,唯有苍白的面色,目中的灰翳,让她无端显出深刻的老态。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神沉得惊人,大宫女心里一紧,低下头不敢再看,福了福身,匆匆转身离去。
  惠嫔望着大宫女的背影出神,忽而一笑,轻声道:“皇上,您派人盯着臣妾,如今封了宫,还能盯着省亲的洒扫不成。”
  茴香此人,她半分也没有接触;贝勒府里的嬷嬷,更是等闲不用。她是胤禔的亲额娘,处处为他考虑,怎会设下眼线监视他,算计他?
  四格格是她的孙女,虽比不上对弘昱的疼爱,但胤禔的亲骨肉,她怎能不在意。此回患上水疙瘩,不过难受几日,绝不会有性命之忧!
  因着前期症状极似出痘,在太医没有下定论之前,四格格定是要被隔开的。
  现如今,再没有比封禁的延禧宫更为合适的地方。一来水疙瘩传人,贝勒府还有四个孩子;二来,伊尔根觉罗氏灯尽油枯,眼看着好不了了,如何能够悉心看顾?
  只需胤禔在皇上跟前求上一求,看在她满腔慈心,不眠不休照料孙女的份上……
  长甲深深嵌入掌心,惠嫔不顾疼痛,猛然起身。
  这三年光阴,她再不能耗下去。
  ——
  听了明珠一席话,大贝勒心神不定,再没了心思召集幕僚,询问破局之策。
  天色尚早,胤禔在书房来回踱步,不期然想到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从前每逢烦躁,他总往正院去,听听福晋的轻声细语,宛若开导一般,不一会儿便能平静下来。
  可自福晋病后,他的解语花消失不见,已经太久太久了。
  胤禔露出怔愣的神色,深吸一口气,道:“去正院。”
  ……
  大福晋藏好咳血的痰盂,像是习以为常一般,叠好手帕,朝左右温和道:“养猪手册发行京畿,反响如何?”
  如今正院伺候的人,何事都捧着大福晋,生怕惹得主子难受。知道福晋对小爷的关怀,贴身婢女笑道:“奴婢问了厨房的采买,如今养猪人家人手一册,真是了不得!皇长孙殿下的名号响彻京畿,又有衙门一力支持,流传出去不过时间问题,福晋不必担忧。”
  “春芽说的很是。”另一位婢女感叹,“若不是奴婢在您跟前伺候,也想觍着脸讨上一本。”
  说得众人齐齐笑了起来。大福晋点了点她,眉眼弯弯道:“我这儿不就有一本?送你了,回去好好拜读。”
  话题离不开弘晏,也离不开养猪,惹得欢声笑语一片,气氛逐渐热烈。忽然间,帘子重重地掀了起来,胤禔大步而入,面色铁青,目光扫过所有人,半晌没有说话。
  房里骤然没了声。
  谁不知道贝勒爷与太子爷关系不好,也不甚喜欢皇长孙,福晋与她们谈论小爷的时候,回回都避着来。婢女们脸色一白,这个时辰,没有通报,贝勒爷怎会出现在这里?!
  胤禔看着她们,冷冷道:“退下。”
  婢女恐惧地低下头,大福晋笑容渐淡,在心里暗叹一声,温和道:“退下吧。”
  不一会儿,房里只剩夫妻二人。
  因着养猪手册的事儿,他本就心情不虞,没想前来寻求福晋的安慰,反倒在心上插了一刀。胤禔闭了闭眼,从牙缝挤出一句话:“我竟不知晓,福晋何时与弘晏这般亲厚了?”
  大福晋垂下眼,没说话。
  胤禔怒极而笑,连说三声好,“侄儿真是好本事。一本妆容定制,引得福晋心向外人,怕是连自家爷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了!”
  大贝勒又急又气,想要一个解释,恍惚间觉得讽刺,觉得这与背叛没什么分别。他与胤礽相看两厌、水火不容,福晋难不成不知道?
  空气瞬间变得凝滞,大福晋抬眼望去,也不辩解,眉间显出浓厚的疲累。
  她轻声问:“额娘受罚,明珠罢官,皇恩不复从前,到了这个境地,爷还在期盼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胤禔浑身一颤,死死盯着她,厉声道:“伊尔根觉罗氏,你放肆!”
  “放肆?妾身想说这话很久了。”大福晋咳嗽一声,不闪不避,渐渐湿了眼眶,“爷还在坚持什么?不过不甘心作祟,想着赢过太子,赢过正统。您使出诸多手段,可有效用?收手吧。”
  “妾身更没有心向外人。弘晏惦记着我,给了我这副面容,我如何不能感激,如何不能有纯粹的喜爱?”她流着眼泪,豁出去道,“是爷魔怔了!”
  这话简直揭开了他的脸面,没留下半点余地。
  胤禔容色由青转紫,气得嘴唇都在哆嗦,踉跄着后退一步,“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你的心里话。”
  “禁足”二字就要脱口而出,到底咽进了嗓子里。他红着眼低吼一声:“来人!福晋身子不好,理当修养几日。遣人把守正院,不许奴才进出,若有违令,爷剐了你们的皮!”
  说罢拂袖而去。
  掀开帘的那一刻,大福晋望着他的背影,平静道:“妾身活不了多少时日。孩子们没了额娘,不能没有阿玛,还望爷三思。”
  这话让盛怒的大贝勒听着,与火上浇油没什么区别。胤禔脚步微顿,沉沉笑了一声,“福晋怕是不能如意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大福晋合上眼,骤然失了力气。
  ——
  《养猪手册》发行的第三日。
  元宝养猪养出一番成就,连带着亲爹受益,太子别提多高兴,差点维持不住储君的风度。何况功劳还有他的一份,这是皇上夸他都不能比拟的满足,总而言之一句话:被儿子带飞的感觉真好。
  眼瞧太子回到毓庆宫,就像变脸似的,嘴角都要咧到耳后跟,太子妃:“……”
  人前人后两幅模样,爷不累么?
  有太子妃的委婉提醒,太子爷轻咳一声,终于恢复往日稳重。
  除了元宝老往皇庄去,如今都快一个半月,养猪爱好还没有发生改变;太子再也没有其他‘烦心事’,于是乎,往日敏锐的嗅觉失了灵,五爷这个地下知己依旧藏得好好的,成日与弘晏暗通款曲、暗渡陈仓,日子过得美滋滋。
  更美滋滋的来了。取得了知己名分,五福晋一个高兴,终于放了五爷进门,不再让他下池捉王八,还少见地给了好脸色,那是发自内心的。
  书房里的王八数量,终于保持在八只,五爷感动得不知所措,感动过后干劲更足,除了傍晚回宫,成日扑在皇庄里头,堪称劳模代表。
  四爷八爷几个,尽管思念知己,拈酸老五与弘晏的相处时间,也知制作手册的重要性,有志一同地偃旗息鼓,偶尔去皇庄转转。
  九爷一边读书,一边圆满完成知己交托的任务,忙得头发掉了好几根。《化妆大全》在京城火热开售,引得姑娘夫人竞相疯狂,赚来的银两,六成落进弘晏的小金库,其余为九爷的毛衣大业添砖加瓦,看得十爷眼热不已,想要寻求加盟——
  然后在演武场,被九爷踹了个四脚朝天,并附两个字:“呵呵。”
  定下福晋的人,不配和他说话。
  十爷:“……”九哥这是吃炮仗了?
  皇上太后正式转驾畅春园,见《养猪手册》反响热烈,弘晏放下提着的心,重新回到庄子里。
  如今的皇庄,模样远胜从前。上进有才的农事官,懂得给动物治病的高人,甚至两位随行太医,全被皇上打包送来;更别提畜棚的规模,日日都在扩建。
  弘晏来时太阳高挂,五爷额间有着汗水,见了他赶忙道:“山下送来两头牛,浑身用黑布掩盖,五叔瞧它没进皇庄,反倒进了最右侧的庄子。”
  “这是侄儿吩咐的,”弘晏神秘一笑,解释说,“它们生了病,不好与健康同伴待在一处。”
  五爷困惑不解,正想问问用途,就见弘晏叫上两位太医,几位兽医,牵起猪崽奔出皇庄,背影透着迫不及待,“五叔莫急,很快您就知晓了!”
  ——
  大贝勒府,正院。
  四格格今年三岁,与弘昱分头住在两间暖阁,此时被大贝勒抱着,和弟弟一块玩耍。瞧着孩子们的笑容,胤禔越发觉得心头酸涩,放下女儿走到外间,“福晋可有遣人来问?”
  贴身太监摇了摇头。
  胤禔扯出一个笑,重新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四格格所居的摇床里,奶嬷嬷倾身看了一眼,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格格睡相最好,枕头怎的往左挪了几寸?枕头的重量不轻,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秉承着谨慎的念头,奶嬷嬷伸手摸了摸,豁然间脸色大变。
  枕头底部,摆着一张黄纸。
  她颤抖着翻开,黄纸分为两层,中间包裹着的……是几粒痘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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