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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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浑浊的水下那东西的面目更加怪异,身上没有一丝毛发,光光滑滑像是脱壳的鸡蛋。大大的眼珠子漆漆,根本就是丑陋的怪物。这怪物力量极大,要是被它往下拉到水底死定了。
  我抬起左脚,狠狠朝它头顶一踩。可它张开嘴,一口就咬住了我的脚。还好脚上那双定制vitallo鞋质量够硬,竟没被它的利齿咬穿。但两条腿并在一起,阻力变小,身体下坠的速度骤然然加快。
  慌乱中我伸手想撑住井壁,可水井内的宽度比井口宽许多,两手抓了个空。眼见头顶的光线越来越微弱,我连想都没想,其实是再也没有时间想。将左脚的鞋使劲一蹬脱掉,凭借着以前在夏威夷潜水时练出的一身水下蛮力,拖着右脚上的沉重的怪物,拔河似的奋力向水面上快速游去。
  刚要浮到井口,突然发觉周围水波一晃,几只白条鱼一般的怪物径直朝我扑了过来。它们在水中的动作灵活敏捷,像条条强壮的海豚。
  心底最后一点希望顿时转成了绝望,我的胸口憋得快要炸开了,一颗心脏扑嗵扑嗵狂跳,急需新鲜空气。再不浮上水面,不被这些怪物咬死也会被水淹死。
  眼见一只怪物游到我身边,张开四瓣鲜红的嘴就咬,早已憋到极限的气一下子泄了出来。井水瞬间涌进咽喉鼻腔,冒出一连串气泡,倒歪打正着将袭来的怪物吓得怔了一下。
  但冷水侵入身体,我最后那点力气霎时散了个干净。瘫软的身体在脚下怪物的拖动下,迅速朝水下坠去。
  另外几只怪物见状,立刻一甩朝下直追而来。
  脑海上闪过白知秋的笑颜……
  哥哥,我要死在井里了。
  突然,一张已经咬到我面前的四瓣嘴戛然而止。仿佛被按了暂停键的画面生生停在眼前。怪物的喉咙被一根雪白的绸子从后面勒住,然后白绸轻轻一拉,怪物的头颅便整个从颅腔上断裂开来,墨绿色的血液在水里晕开一片。
  接着我脚下一轻,挂在我脚上的怪物不知为何也松了手。
  但入水的时间太长,我的四肢重得像灌了铅,脑袋因为溺水的关系头昏眼花。就算没东西缠着我,我也游不上去了。
  迷糊中,一双手伸过来环住我的腰肢,随后一双柔软的嘴唇覆上了我的唇。空气,冰凉的空气从对方的喉咙里沿沿不断地涌了过来,求生的本能让我精神一震,抱住那人主动吮吸,恨不得将对方胸膛中的空气全吸入自己体内。
  待我一口气吸够,那人放开我的唇,拥着我朝黑漆漆的水井游去。
  他为什么带我朝下面游?
  我又急又气,努力想推开他,同时扭头朝他看去,愣了。
  抱住我的是一个女子。
  身穿一袭轻纱般的白衣,全身像裹在烟雾里一样。黑亮的头发随着她下潜的动作,云一般荡漾。肤色苍白异常,完全没有血色,眸光琉璃般清澈,整张脸犹如水晶雕刻成似的。
  只是她的五官……居然长得……和我很像……
  察觉到我身体的僵硬,她扭头看了我一眼。如云的秀发便轻轻朝一旁飘开,露出了她的锁骨。左右锁骨各被一个大拇指粗的圆环穿透,圆环上挂着铁链。两根铁链向上,在她的头顶上方焊成成粗粗的一股,延伸进了漫无边际的黑暗水中。
  “你……”我想问她是谁,震惊过度却忘了自己身在水底。一开口,胸口存着的那口气变成气泡从嘴巴里逃了出去。
  没等井水再灌进喉咙,她便再次吻住了我的嘴唇。
  142、第四章
  空气再次灌进喉咙,身体软绵绵地下沉,沉入了浓浓的黑暗水底,周围死一般寂静。
  身边没有对比物,身体好像在移动,又好像没移动。
  不知过了多久,双脚终于慢慢着地,女人放开了我的唇。
  四周仍然一片漆黑,奇怪的是我居然无法弄清自己是不是仍在水中。还能感觉到四周水的存在,但我已经能正常呼吸,身上的衣服也是干的,和上次参加king赌局的时遇到的情况一模一样。
  眼前一亮,原来是那女子双手中间多了一团银色光球,盘子那么大。就见她轻轻往上一托,光团冉冉上升,月亮似的悬在半空中,照亮了四周。
  借着皎洁的银光,我打量了下四周。这里貌似是一个花岗岩天然洞窟,大约一个篮球场宽。穹形天花板上挂着不少钟乳石,稀稀拉拉地滴着水。天花板最中间有个两米来宽圆洞,洞里水波荡漾,竟然违背地球引力的作用一滴也没掉下来。
  洞窟中间放着口长方形的棺椁,见棱见角,体积比普通的棺材大。棺身上整整齐齐,刻满了奇特的成列符文。整口棺材被几条粗大的链条死死捆住,闭得严丝合缝。一根粗壮的铁链将棺材从中间微微提起,微微离开地面悬在空中。铁链的另一头和女子身上的铁链一样,一直往上,从天花板中间那个两米宽的圆洞中伸了进去,没入水中。
  女子转身,慢慢朝墙壁走去:“随便坐。”声音娇柔婉转,却带着微微的笑意。
  晶莹的赤脚一脚前一脚后,慢慢地走着。大拇指贴着脚后跟,中间没留出丝毫空隙,像是在同自己做游戏。背影单单薄薄,衣裙被步子带动,轻轻飘飘似雪。身体被头顶那团光整个儿度了层软软的银色,朦朦胧胧,古装仕女似的好看。
  “你是谁?”我问。
  “我,原本是魄,现在该是容器吧。”她轻声道。
  没听懂,我一头雾水,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我们这是在哪?刚才咬我的东西是什么?它们想吃了我吗?它们是妖怪吗?我们怎么出去?”
  她头也不回,逐一回答:“我们在井牢之底;咬你的东西是井牢狱卒;它们不想吃你,只是误认你为慕容玥,想把你赶回井牢,无论死活;狱卒不是妖怪,有慕容玥尸体镇守,井牢周围方圆三丈都不会有妖怪;我不知道怎么出去。”
  听得似懂非懂,但最后一句话我是听懂了,绝望的感觉顿时涌上头顶:“啊!不知道怎么出去?!”
  我的狂躁并没有影响不远处的人,她依旧认真地两脚一前一后,走向墙根。到了尽头,又一个转身朝我这边走来。锁骨上的铁链看似沉重,却轻盈得很,还像绸带一样轻轻地飘了下。
  不过就算有同伴,我也不愿意老呆在这个憋屈的地方,会得幽闭恐惧症的。于是我跑到她面前,双手作揖:“姑娘,你帮帮忙,帮我出去。”
  琉璃般的眸子瞥了我一眼,唇边漾开一抹云淡风轻的笑:“自己求自己,倒是稀罕,想出去?”
  赶紧将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像我这样,走七千六百五十七步。”
  看样子出去有望,我松了口气,心说脚步数量不少,又问:“然后呐?”
  她正色道:“然后日食过去,我的法力再次被束缚,所布结界消失,井水再次灌入井底。”
  说到这她又停了,急得我的心火烧火燎的,接着问:“然后?”
  狡黠地一眨眼:“然后你被淹死,魄留在这陪我百年,魂飞出井外获得自由投胎转世。”
  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去,这个女人穿着仙女一样的纱衣,气质出尘脱俗,怎么说话却那么腹黑?
  “求你别逗我。”
  “没逗你。”她敛住淡笑,晶莹剔透的眸子里溢满了叫真诚的东西。
  残忍的真诚……
  求人不如求自己,白知秋马上要结婚了,我怎么能死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方,叫他称心如意抱得美娇娘归?
  想了想,我走到那口石棺旁边,往下按了按棺材还算结实,便爬了上去。
  如果我没猜错,这口棺材就是传说中被锁在井底的妖龙。棺材很长,铁链又锁在棺材中间,井底天花板上那个通往水井上方的圆洞却只有两米多点。如果在井口抓住铁链往上拉,拉到圆洞处棺材就打横卡住,拉不上去了。这真是个天才的主意,在潜水技术还不发达的时候,将棺材用这种方式藏在这样的井里,连盗墓贼都无法染指。
  我可以沿着棺材上的铁链爬到上方有水的地方,再游到井口。脱□上套着的道袍包住铁链,我双脚一用力就开始往上蹬。
  女子来了兴致,慢慢走到棺材边,打趣道:“你要爬上去?很难哦,摔下来时轻点。”
  铁链被水浸泡许久,上面裹满了一层半透明的滑溜溜肉蛆。我虽然喜欢攀岩,面对这种铁链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好不容易爬到半空,手上一滑,身体哧溜溜往下落回了棺材上。
  女子一阵轻笑,伸手将我与狱卒搏斗时蹬掉的那只鞋放在棺材盖上:“穿上鞋再试试。”
  被人打趣本想生气,可看见她的笑颜我不由吸了口气。
  太美了。
  安静时玲珑剔透,楚楚可人。说话时眉目含笑,清爽中带着英气。使坏时媚眼如丝,语笑嫣然。
  当得上风情万种,天姿绝色两词。
  她真的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吗?果真如此,为什么白知秋不被我迷得七荤八素,对我百依百顺?为什么我的桃花运不济,大多都是烂桃花?
  女人啊,不管什么时候都十分在意自己的容貌,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例外。
  自嘲地笑了笑,我坐在棺材盖上穿鞋。
  刚把鞋蹬上,她伸手按住棺材盖轻轻一推,棺材钟摆似的摇晃起来。吓得我赶紧抓住旁边的铁链:“你做什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随后就感觉到铁链一阵抖动。一个圆溜溜的怪物抱着棺材上的铁链,从溢满水的圆洞中倒吊了出来,威胁似地张开四瓣嘴,冲我咆哮了一下,然后又退了回去。
  女子又笑:“我想告诉你,井颈口有狱卒把守,要是你爬到那,它们会一口咬掉你的脑袋。”
  闻言,我心中大叫一声命苦,坐在棺材盖上越想越憋屈。我只是想来灵水观赚八千块钱而已,为什么会碰到这种事?难不成算命先生说的是真的,三十岁以前必有劫难要了我的性命?不由自主嘟囔道:“我真惨,情路不顺,命又短。”说着说着就想哭。
  这时,女子一个轻旋飞起坐到我身边,拍了拍棺材盖的花纹:“不若她惨,天子李儇的亲笔封印,将她封在井底一千多年,暗无天日。”
  我低头看了看屁股下的棺材:“她是谁?”
  “慕容玥。”
  “慕容玥是谁?”
  “你的前四十八世。”
  死到临头,心中百味杂陈,听到这样的话只是微微一惊。我歪头看了看棺材的结构,有些忿忿不平:“是真的吗?是谁这么缺德,把我的尸体扔到井里?”
  试问古今中外,不是深仇大恨,谁会将逝者葬在井里?
  “竟不害怕,”女子敛了笑,那淡淡的神情却是异样的好看,“倒有几分似我。不像八百年前扔下来的那个,哭哭啼啼,吵得我烦死了。”
  我抬头望向她:“你是谁?”
  莹润可爱的脚丫子前后交错一晃,棺材便秋千似的荡起来:“你可叫我慕容玥。”
  我一怔:“慕容玥,那棺材里的……”
  “棺材里被锁住的是形,我是被锁住的神。”她拉着我的手伸向她锁骨上方的铁链。
  可指尖从锁链中间穿了过去,就像从空气中穿过一样。
  意识到什么,我反手抓住她的手背。她的手背滑腻异常,一片冰凉,根本没有半丝温度。
  “你是鬼。”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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