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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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墨本来就是一个能够静下心来的人, 真正做起事情来,专注也是不缺的,得了王哥的话, 他就跟奉了圣旨一样,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专心做起了纸人,中间因为纸张不够, 还再次造纸, 这一次,六子也是熟练工了, 来来回回帮了不少忙。
  没有专业知识点的增减来检验上回用的“创新”方法是否有用,纪墨想了想,还是再次用了一遍同样的增加阴气的方法,一来是因为上次所有流程都没避着六子的眼, 对方记不记得住, 他这里二回用了不一样的技术,难免让人觉得有些蹊跷。
  本来就是不成熟不稳定多风险的团队, 突然做出这种瓜田李下的事情来, 难免会让人觉得离心又或者怎样。
  纪墨不想在考试前多生麻烦, 干脆就不去做另外的创新。
  二来就是因为创新也不是容易的,上次所想的那些方法,已经是他博采众长之后的手段了,若是那般都不成功, 他也不知道什么样才算是成功的了。
  在这方面,初学的时候, 还能通过专业知识点的增减做出一个成败的判断, 确定是否有效, 重修的时候,就一点儿评判标准都没有了,专业知识点本来就是满值的,除此之外,再无衡量指标,让人就有些茫然。
  纪墨是习惯了那种阶段性目标明确的教学的,不怕考核,什么课后考,阶段考,期中考,期末考之类的,都是检验自身所学是否达到标准的一种手段,包括平时的作业卷子之类的,做完之后,自己能到什么程度,也是心里有数的。
  但这种心里没底,做了不知道对错,不知道到底有几分效果,就有些盲目了。
  好像那种看不到分数的卷子,只给一个“优”或者“良”,不知道什么(哪道题)让自己得了“优”,也不知道什么(哪道题)让自己得了“良”,做过的那一片对错都不晓得,就很麻爪了。
  连反复加深记忆的机会都没有,只怕回忆起来连错误的知识都跟着加深记忆了。
  然而,困境就是如此,心理上的不适应也只能被动适应,纪墨面上是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反而淡定从容得很有师父的风范,六子跟着学,也跟着上手做,倒是越来越佩服他了。
  经过纪墨的反复劝说,可能还有王哥说过的因素,六子也开始从简单的纸人上手了,因为最高档次,被王哥看重的那种纸人是纯用纸的,六子就不肯用竹篾子搭架子,也要从纯纸的来。
  纪墨不好拒绝他,便照这样子教,而六子要学的其实还是最高档有胳膊腿儿的这种,只是在没有足够的技术,做得不够好之前,不去烧生辰八字点眼睛罢了。
  这一条,他要改,纪墨不好说不能改,这本来也可以归为创新之中的一条,反正这种纸人还是普通纸人,做出来还是能够卖出去的,不会积压。
  唯一的问题就是卖出去并不讨好。
  胳膊腿儿这种零件儿,在制作的时候本来就是要拆分了做,最后整合在一起的,而古代的胶,大多是树胶,面胶,还有就是鱼鳔胶和猪皮胶,树胶不必多说,并不是所有树都有的,量少难寻,少有专门采集的。
  要用的时候需要自己去找。再有就是面胶,把面加水,在黏糊糊的时候充当胶水来用,其粘合性不能说不好,就是用吃食做这个,多少有些浪费的感觉。
  而后两者鱼鳔胶和猪皮胶,价值更加昂贵些,鱼鳔胶做起来费时费力,收集鱼鳔,蒸、熬、捣烂,还要过滤,几层工序过后才能得到一些胶水儿,使用的时候还要加热,也不太符合方便快捷的需求。
  猪皮胶的炮制方法和鱼鳔胶差不多,使用的时候也要加热,且讲究些的人总会觉得这种荤腥不太好,其实不太适合用在纸人上头。
  而单独用树胶或者面胶,黏合效果不说不好,而是偶尔会有掉落零件的担忧,事实上这也是发生过的,六子制作的纸人卖出去之后,那家可能是孩子顽皮又或者怎样撞了碰了,反正路上纸人的胳膊就掉了一只,当下把人吓得,连“诈尸”都喊出来了。
  这种生死只有一次的事情上,实在是不吉利透了,对方家属拿着哭丧棒直接打上门来,幸好是通过棺材铺卖出去的,对方也只找到棺材铺,王哥不知道怎么摆平了这件事,再之后说了六子又或者怎样,对方也不执意要做这种稍显复杂的纸人了。
  只是对扎纸这件事同样也兴趣大减,若不是没合适的人替换,恐怕早就不干了。
  对六子热情被挫伤这件事,纪墨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似乎终于明白以前李大爷为什么很少做这样子的纸人卖了,看起来的确好看,也更像人一些,四角俱全的,其实… …
  “你也别灰心,不过是一时的,那胶不够黏罢了,若是能有好胶,也未必不能做的。”
  在上述四种胶之外再弄出什么复合胶来,能够粘得更加牢固,还真是不会出这种事儿,但这又有点儿走偏了,为了扎纸去研究制胶,一项技艺若是那么好研究,发明也就不会那么可贵了。
  就算侥幸真的能够研究出更好的胶,那个时候调过头来扎纸,似乎也没同样的热情了。
  六子对纪墨的安慰点点头,算是听进去了,其后做事更显沉稳一些,就是话少了,也显得沉闷。
  何二说起这件事来,也怪六子不当心,“王哥花了好大力气才摆平,差点儿连铺子都让人拆了,哪有这样给添堵的,死了都死了,还不让舒心一回,你是没见那场面,真是要杀人啊!”
  古代的流血冲突事件,屡见不鲜,而且大多都是民不举官不究,真的出了什么事儿,最后人家说私了,让赔钱,他们这边儿不管人伤没伤到,要想息事宁人,还是得巴巴地赔钱了事。
  何二是亲历那次事件的人,也是真的被吓了一跳,这才知道开铺子也不容易的,事情不好做啊!
  群情激奋什么的,那种状况下,就是真的出一二人命,县太爷那里也都不会管的。
  “他才初学,总是难免。”
  纪墨说话较为公允,不说别的,这种创新的心总是好的,奈何,现实总是挫伤激情和热血。
  冷却下来之后,才发现有些不变的稳妥,未尝是没有道理的。
  何二撇撇嘴,到底是没有多说,在王哥的这个团队之中,他和六子,还有纪墨三个,算是同一批加入的,也是后来加入的,若是他这里都跟着不依不饶,以后只怕自己更加艰难。
  这边儿忙起来,纪墨就好些日子没有去酒铺,某日去交了纸人回来,碰见顾二楸,还愣了一下,差点儿没认出来,真是好些日子没见了。
  “你来找我,是有事儿吗?”
  顾二楸没有顾小山会说话,为人处世上就显得呆板老实,哪怕曾有学徒的名,纪墨跟他其实一点儿都不熟悉。
  “我是想问,还有没有别的酿酒方法能教我,我,我能给钱的。”
  顾二楸说着就从怀里摸出银子来,他应该是准备这件事准备好久了,这会儿一口气说出来,带着点儿逼人的气势,倒把纪墨吓了一跳。
  醒过神来之后他笑了,有人想要学习更多,总还是好的,能教就教呗。
  “不必如此,本来就说要教你们的,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想学的,来问就是了,我总会告诉你的。”
  纪墨拒绝了那银子,却给了准话,他是不介意把学问传递出去的,薪火相传,莫不如是。
  顾二楸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这么容易,本来这种要求他以为对方都不会应的,又愣了一会儿,等到纪墨都进门了,他这里噗通一声给跪下了,对着纪墨磕了个头,响亮的一下,把纪墨惊得差点儿再出门,他却麻利站起来,一扭头就跑了。
  黑灯瞎火的,一会儿就看不见对方的影子了,纪墨也没再叫他,天黑了乱喊可真是要遭人骂的。
  “是不是谁来学东西你都教啊!”
  六子有些不解,顾二楸早来了,犹犹豫豫不说做什么,也不进来,就等在门外,他就好奇有什么事儿,一直等着看,看到这个结果,有点儿为纪墨的容易说话恼怒,怎么就这样答应了呐。
  “只要是真心想学,我都教的,我会的可多了,除了扎纸,你可还想学什么?”不知道是为刚才那件事感到欣慰还是好笑,纪墨心情很好,回过身来,看到六子,直接问了一句。
  “哈,你都会什么啊?”六子似不信。
  “扎纸、铸剑、雕刻、制琴、药植、酿酒… …”纪墨说一个扳下一根手指,不会儿,五根指头就轮流一圈儿了,再次把大拇指压在掌心,纪墨脸上带着笑,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这么多了,“这么多技艺,你可还要学什么?”
  离得近了,淡淡的酒气从口鼻间发散而出,六子闻见了,摇头:“你这是醉了,快去睡吧,做什么梦呐。”
  说完,他率先转身回去睡了。
  纪墨看着他的背影叹息:“摆在面前的机会都不珍惜,真是… …”说着,也背着手跟着往里走,这点儿酒,可还醉不了人,曾经他也是不能喝酒的,如今么,若有纸笔,大概也能诗百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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