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七、冬去(一百八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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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着福禄似懂非懂的眼神,晚云继续解释道:“就说你们只是远道而来的生意人,虽然替姚火生办事,但是对他背后的谋划全然不知。如今被城中诸商号怀疑,你们作为异乡人诚惶诚恐,愿将珍宝阁的铺子献上,以表清白。”
  “将铺子献上?”福禄诧异道,“莫非就献给当地的官府?”
  晚云笑道:“当然不是给他们。此时,九殿下的令刚好到,他们会大动干戈地前去查验,而后再说你们清白,便水到渠成了。到时这些铺子的归属,也会在名义上归入凉州都督辖下。其中的区别,福叔品得出来么?”
  福禄细想一番,恍然大悟:“这就成了我主动自证清白,而非被官府放过我们。”
  “正是。”晚云点点头,“清者自清,首要的就是不怕被查。若珍宝阁畏缩不前,反而显得心虚。纵然官府说你们清白也容易被好事者挑拨。”
  福禄喜道:“娘子心细如针,小人钦佩!”
  “褔叔过誉了。”晚云垂眸道:“我方才说的只是大概,其中如何做,褔叔还得跟各位主事多多商量。既要服众,前提是得闹大,让别人都知道珍宝阁冤枉。所以……”
  她算了算时日,又道:“此事倒无须动用快马,所以殿下的信大约半个月才会到凉州。褔叔还有半个月时间好好琢磨,半个月之后再往官府,正好能接上凉州府的命令,慢慢来,不必着急。”
  晚云连时日都替他算好,福禄感到一阵欣喜,只觉许久以来悬着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他向她一拜再拜,激动道:“多亏有娘子,否则小人不知要如何安排这五十号同乡。”
  晚云忙将他扶起,道:“褔叔不必客气,我既然决定接手珍宝阁,自然就要替诸位着想。褔叔有至诚之心,难能可贵,何人见了不为福叔大义所动?福叔见多识广,日后我遇了生意上的难事,还要向褔叔多多请教才是。”
  客套的话要多少有多少。可福禄看她说得诚恳,却知不必多言,顿时有些感动,拱手道:“如此,珍宝阁日后就有劳娘子了。”
  晚云笑笑,虚抚他坐下,商议日后的安排。
  按道理,她接管了珍宝阁,应该随福禄一道去各个分号转转。毕竟这份信任不单只是姚火生给的,也是珍宝阁上下五十号人给的。
  可奈何她的行程不能再变,她也迫切地想回东都去看看师父,所以只能临时做些安排。
  晚云返回东都的路上途径凉州,她答应福禄会跟方师伯知会一声。若珍宝阁有突发的大事,可让方师伯拿个主意,或帮忙回寰。
  而日后诸事,诸如如何议事、如何决事、如何查账等等,待她与师兄合议后再定下来。
  期间。所有书信都交由仁济堂转交。
  二人商议了一个时辰才大约有了眉目。福禄觉得责任重大,不能再耽搁,赶紧回屋去收拾了细软,趁着天色还早,赶紧上路。
  晚云看他年纪四五十了,还一个人忙里忙外,终究有些放心不下。于是,她塞给他些钱,道:“这些钱是我私下给褔叔的,不必计入帐中。褔叔待会去市里买个称心的僮仆,日后就帮褔叔打下手。”
  福禄起初还推辞。
  晚云道:“若褔叔认我这个主事,便不要推辞。”
  福禄会心一笑,拱手称是。
  *
  福禄离开之后,何田还未归。
  晚云答应福禄,替他向何田道别,顺便道谢。于是一直坐在回春堂里,等何田回来。
  她还惦记着福禄此前说的话,于是在回春堂里转了一圈,可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这里是个大商号,于是料想回春堂必定还有别的产业。
  药库里规规整整的排列着许多药材,麻包上打着仁济堂的标识。何其熟悉。她的手轻轻滑过,不由得笑了笑。
  其实只要离开军营,回到市井之中,就处处可见仁济堂。这些随处可见的烙印都是师门前辈以及师兄的心血。师父文谦,师叔姜吾道,师兄王青州,一个个都是在药行大名鼎鼎的人物。她向来以此为傲。
  转了一圈出来,何田还未归。晚云看着外面天色有些变了,不知会不会下雨,正琢磨着是否先行回程,日后再来,只见一个跑堂跑进来找她,问:“请问娘子是否仁济堂的常娘子?”
  晚云点头:“正是。”
  跑堂慌忙道:“何主事方才被县府里的人扣住了,他先一步遣小人回来,请娘子施救。”
  晚云诧异,不明所以。
  “主事缘何被官府扣押?”她问,“又为何让你来找我?”
  那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喝了一口水才说:“因为主事得了王青州的信,让他送一批人出关采买。官府却说战事刚平,没有出关的道理,怕是里头夹带了奸细。不仅不让出关,还将人扣住了,说要一一查验。”
  晚云微微诧异,没想到还真的有点关系:“是王青州要出的商队?”
  “确实无误。”
  晚云沉吟片刻,问:“是何人扣住主事?”
  “是景谷县的县令刘勘。”
  晚云点点头,心想不是裴渊或谢攸宁就好,兴许塞些钱财也许能搪塞过去。对于她来说,裴渊已经帮得足够多,她并不想再用他们的面子来为自己做事。况且,这里面还涉及了王阳。她想起裴渊看王阳的冷脸,就不由得头疼。
  她让跑堂的传信到玉门关给王阳,而后,匆匆前往景谷县的县府。
  县府在沙州城东,晚云特地让亲卫先行回刺史府,而后,独自随跑堂前往。
  可刚一到县府跟前,一眼就看见了楼月。
  他还是没从昨夜的酒局里缓过劲来,靠着县府大门,似笑非笑地看她:“你可真慢啊。”
  晚云抽了抽嘴角,不动声色地问那跑堂:“你不是说扣人的是县令么?怎么不提齐王殿下。”
  跑堂的汗颜:“娘子没问啊。”
  楼月对她招招手,道:“得了,别问他了。不用想也知道是你们那姓何的主事人太精,特地叮嘱了他别提九兄。提了你还会来么?”
  晚云无奈地在心里叹口气,整了整身上的衣裙,而后,踏入县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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