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八、夏至(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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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云赶紧将外面的衣裳褪去,露出里头精致的女式宫装,而后摘下头上的黑纱方帽,露出个女式发髻。
  她从衣袋里掏出玉簪簪上,插上方才在院子里随手折下的花,一身打扮俨然换了个模样。
  初时,她听裴安详细吩咐如何行事,曾困惑地问:“殿下手下想必人才济济,为何要我去做此事?”
  裴安徐徐道:“我叫你去自然有我的道理。此人非你莫属。”
  原来是这个意思。晚云摇摇头,不过就是要她在男女间切换。如此说来,裴安手下也不见得有多少能干的人,连个女细作也找不到。
  而后,便是最重要一步。
  六部是军政重地,若非高位者,进出皆要搜身。若是脸熟的随便搜搜,更何况是她这样面生的女子。
  而这就是关键。六部是不得让女子进入的。
  除了一类人,那便是被六部官长带进来的家眷。
  护门看她前来,困惑问:“娘子是如何进来的?”
  晚云并不做声,递上玉牌。
  护门了悟道:“是四殿下府上的人。”
  晚云颔首:“奴婢是随四殿下马车进来的,所以未与官长招呼。”
  “哦,怎不等殿下一道回去?”
  晚云垂眸道:“殿下新得了字画,让奴婢送回府上让王妃鉴赏。”
  护门颔首笑道:“尝闻殿下与王妃鹣鲽情深,果真如此。”
  他将玉牌还给晚云,正要放行,忽而看见了什么,深深一礼,道:“恭迎四殿下!”
  晚云心头一惊,回头看去,正见一个修长的身影,衣饰堂皇,正往这边走来。
  一切突如其来。
  晚云的脑子霎时一片空白。
  四皇子裴珩是裴安一母同胞的弟弟。她方才出示的玉佩,是从裴安那里得来的,想必是裴珩给裴安的信物,让她以防万一。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
  现在溜走还来得及,要跑么?一个念头浮起,她心里打起鼓来。
  “殿下来了,莫非他还是决定亲自回去送画?”护门对晚云道。
  晚云干笑两声,硬着头皮,转过身去。
  她没见过裴珩不假,但所幸的是,裴珩也不曾见过她。
  “拜见四殿下。”她笑盈盈地向裴珩一礼。
  裴珩看了看她,“嗯”一声。
  晚云原想着裴珩这等大人物,见到个侍婢之类的人行礼,大约多看一眼都懒得,更不会有什么闲心去问他们在做什么,只要说两句好听的话,蒙混不过不满。
  不料,那护门竟一心想要讨好裴珩,上前拱手,热心地说:“这位娘子方才还说要回去给王妃送画,不想殿下就来了,可要去为殿下备马?”
  晚云心中暗道不好。
  “画?”裴珩不明所以,“什么画?”
  晚云暗骂护门多管闲事,索性抢先一步上前,展开手中的玉符,道:“殿下忘记了?这画原本是二殿下的,还是殿下让奴婢拿这玉符去二殿下那里取画。奴婢早前问,如此贵重的画,二殿下怎会交给奴婢,殿下说二殿下一看便知。果然,二殿下看了之后,便答应了。”
  她频频提及二殿下,恨不得把我是二殿下的人几个字写在脸上。
  如她所愿,裴珩认得这玉符,目光闪了闪。
  他看了晚云一眼,似在打量,少顷,点点头,道:“差点忘了,你随我出去。”
  *
  六部的官署,一处连着一处,虽然官吏进进出出络绎不绝,却颇是肃穆,让人连走路也不敢大声。
  一直走到偏僻无人的地方,裴珩才停下步子。
  他伸出手,面无表情地看着晚云。
  晚云递上玉符。
  裴珩收了,却伸出另一手,示意她交出怀里的卷宗。
  晚云有些踌躇:“这……”
  “我总要知道你从六部这里偷走了什么。”裴珩道,“交与我看。”
  什么叫偷?晚云随即低声驳道:“是二殿下让我这么做的。”
  裴珩不置可否,依旧摊着手。
  什么执拗性子。晚云只得将卷宗呈上。
  裴珩展开卷宗,飞速扫了一眼,又卷回去递给她,问:“你是皇城司的人?”
  晚云接过卷宗,含糊其辞:“奴婢为二殿下办事。”
  裴珩看了看她,没有多问,转身离去。
  晚云在他身后,忙道:“殿下,那玉……”
  裴珩头也不回地地说:“二兄自会来找我要。”未几,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回廊的转角。
  晚云撇撇嘴角。裴渊这几个兄弟,脾气是一个比一个怪。
  幸好这以后,晚云顺风顺水,再不曾遇到什么阻碍。
  郑有致在六部的官署外等着晚云。
  看到晚云的扮相,他愣了愣,恭维道:“郎君果真妙人,办成女子也毫不含糊。”
  晚云干笑两声,道:“谬赞。”
  出皇城路上,晚云和郑有致打探起四殿下裴珩。
  郑有致笑道:“郎君不识四殿下?小人还以为皇城司的人无所不知。”
  晚云道:“万事总有例外。”
  郑有致也不含糊,道:“四殿下封号寿王,是肖贵妃之子,是二殿下的胞弟,如今执掌工部将作监。”
  “将作监?”晚云问:“那不就是个造房子的地方?”
  郑有致笑道:“这话,若是将作监的人听到,定然要暴跳,可他们确实就是干这个的。听闻四殿下自小聪慧,很得圣上喜爱,人人都说四殿下前途无量。可偏偏殿下不喜舞文弄墨,也不爱挥刀弄枪,就愿意在工地上敲敲打打,研究庙宇楼阁。圣上起初还想让他当工部尚书,可他又不稀罕坐值房,指明了要去将作监修房子。圣上无法,便应了。”
  啧啧,果真执拗。晚云心道,不过这兴趣倒也别致。
  她目前知道的几位皇子,要么如太子,安然稳坐权力的顶端;要么如裴渊和裴瑾,为封疆大吏;要么如裴安,上蹿下跳地当条弄江龙;要么就像裴律,一事无成,四处溜达,但甘心当个手艺人的,别说是个皇子,就是个七品小官子弟,恐怕也放不下身段去做。
  “原来如此。”晚云颔首,“方才我遇到了四殿下,听他说了几句话,感觉不好相与。”
  郑有致道:“确实,众多皇子之中,有两位是出了名的难相与,其中一位,就是四殿下。”
  “哦?”晚云讶道,“另一位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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