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二十四章既是有罪,为何不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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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长偌有过很多次和皇帝独处的机会,每一次,皇帝都待他和颜悦色,语气温和,唯独这一次,皇帝看他的眼神,带着凶狠和戾气,好像他只要哪句话不对,小皇帝就会扑过来一口咬断他的脖子,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脸上却还硬撑着为人臣子的恭顺与委屈,让人有种错觉,这是一场误会,只要他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墨容麟平时觉得许长偌面相还不错,沉着儒雅,精明能干,可今儿仔细一打量,却觉得他这副嘴脸难看得不行,自个为何早没察觉?
  “皇上,”许长偌上前行礼,“臣有罪,臣不该这么晚上还上贵妃这里来,不合礼数。”
  墨容麟撩了袍子坐下来,“既是有罪,为何不跪?”
  许长偌愣了一下,缓缓跪下了。
  墨容麟不愿意跟他绕圈子,“许长偌,你勾结的那些江湖中人去了哪儿?快从实招来!”
  许长偌大惊,没想到小皇帝问得这么直白,就像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让他没办法抵赖似的。
  “皇上,臣不明白……”
  他刚开口,墨容麟飞起一脚,踹在他心窝上,忍着怒气道:“快说,他们把清扬带走了,公主殿下要是少一根头发,朕灭你九族!”
  许长偌这下着实慌了,飞花楼的人把墨容清扬抓走做什么?小皇帝对这个妹妹疼到骨子里,这不往他心窝里剐肉么?
  可就算这样,他也不能认啊,认了,就真的要灭九族了。
  “许长偌,你真打量朕年幼无知,受你糊弄啊?天底下敢劫朝廷黄金的人不多,劫了还能只手遮天嫁祸给史家商号的就更不多,虽然查到的蛛丝马迹都显示劫案和江湖中人有关,可把京城的消息传到西北军营,还能鼓动杜将军脱营,这是江湖中人办不到的。你以为朕讨厌史家,讨厌皇后,把这么好的机会送到朕面前,朕便会办了史家,好让贵妃上位,是么?”
  许长偌冷汗淋淋,小皇帝的每句话都说到了他心坎上。
  当初,皇帝对他有过暗示,要立许雪伶为后,可后来却因为太上皇一封信,娶了史芃芃,他知道皇帝的顾虑,也知道皇帝不喜欢史芃芃,所以暗中命人劫了南原来的黄金,陷害史家,只要史芃芃的后台倒了,她也皇后也到头了。如此一来,贵妃接替皇后之位是必然的,到时侯,他的外孙便是将来的储君,许家的门楣便可以百年不倒,成为名门望族,长盛不衰,子孙后代受其荫庇,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墨容麟见他沉默,怒火攻心,又是一脚,踢得他五脏六俯一阵翻腾,血从嘴角流了下来。
  “朕早猜到了是你,一直未动,是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你那样狡猾,一定会推了个干干净净,可现在你推不了了,庄明奇和他儿子都落到了朕手里,为了他儿子,你说庄明奇会不会招认呢?朕要把你的罪行公布于众,让天下百姓都知道,都不耻,让你们许家臭名远扬!”
  许长偌闭上了眼睛,事情到了这一步,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自以为摸清了皇帝的想法,以为找准了时机,可他没想到,小皇帝比他更沉得住气,中秋大宴三天不禁宵,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把他留在宫里,是为了切断他和飞花楼的联系,皇帝表面装作对此事不太上心,暗地里却和宁安一唱一和,打开口袋让他往里钻。
  如果公主殿下没有被抓,他总还能找着一星半点的机会为自己辩解,可现在不行了,公主被抓,小皇帝怒气冲天,什么都听不进去,任他口灿莲花也没用。
  半响,他睁开眼睛,艰难的喘了口气,“皇上,如今之计,只能用罪臣去换回公主殿下了。”
  墨容麟眼睛一亮,“快说,如何与他们联系?”
  许长偌把和飞花楼的联系方式如实说了,墨容麟让宁九立刻去办,剩下的就只有等了。
  墨容麟回到凤鸣宫,一屁股塌坐在椅子里,把头埋在掌心,刚才对着许长偌还一身戾气,现在却只剩了疲惫伤痛。
  史芃芃看到他这样,心里又是一阵切切的痛,走过去搭着他的肩,沉默的安慰。
  若是能做点什么还好,一静下来,墨容麟满脑子都是可怕的想法,他把头轻轻靠在史芃芃怀里,“朕真没用,连自个妹妹都保护不了。”
  史芃芃在他肩上抚了抚,像对个小孩,“皇上不必自责,这只是个意外,皇上相信臣妾,清扬定会没事的。”
  墨容麟摇摇头,“朕不敢想像,要是清扬出了事,太后和太上皇怎么活?都怪朕,不该把案子拖到现在,拖出祸来了。”
  史芃芃知道现在说什么,对墨容麟都没用,除非墨容清扬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他面前,他才会从这种愧疚的情绪里脱离出来,干脆什么都不说,稍稍弯下腰,把他揽得紧些了。她用行动向他表明,他们夫妻一体,不管出了什么事,她都会陪在他身边。
  月桂在门边看到,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她盼了许久的帝后恩爱和睦总算是初见端倪,却是在这种时侯,她默然背过身去抹了抹发涩的眼睛,想想还是没有进去打搅了。
  东边已经泛起了蒙蒙白光,离天亮不远了,墨容晟因着皇兄的承诺,整夜都没合眼,像个傻子似的乐了半宿,只等天一亮,就催促皇兄办正事。
  他倚在殿门边,望着东边隐隐约约的鱼肚白,等得心焦,见外头的宫灯一盏盏灭掉,他立刻提脚往承德殿去,结果到了承德殿,却被告知皇帝在凤鸣宫,他颇有些意外,这么说,昨晚上,皇兄宿在凤鸣宫了。
  他虽然放下了史芃芃,乍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愣怔了一会儿,再提脚,步子就缓慢了许多,走了没多远,看到月桂过来,眼睛红通通的,像是哭过,他有些奇怪,忙拦住她,“姑姑怎么了,谁惹姑姑生气了?”
  月桂还没张嘴,眼泪就哗哗直流,看到他,就想起墨容清扬,一同出生的姐弟俩,一个好端端的站在她面前,另一个却生死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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