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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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泸不动声色,语气越发恳切地说:“师弟,你想一想,有这么个吃人的猛兽就住在身边,你踏实吗?这要是不弄明白了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以后还吃得下去饭睡得着觉吗?”
  晏旷十分糟心地看着他的师兄,原先要是不知道这事吧,他一顿可以吃三大碗饭还连带着喝汤舔盘子,这会儿知道了,好像就真觉得饺子都不那么甜了。
  玄泸看他一脸菜色有如便秘,觉得这是时机已到,接着道:“师弟,不如咱们找个机会,悄悄去晏扒皮院子里看看究竟有没有猛兽,你也好安心,怎么样?”
  晏旷正要答话,脑中灵光一闪,一下回过神来,说:“慢着,不对啊,刚刚在说的不就是我为什么长个子的事吗?这都扯到那里去了。你想把我骗到后院去,我可不干!”
  晏旷跳起身来,不等玄泸再说什么,拿起装白菜的竹篓子一溜烟地跑了。
  他顺着地埂一路跑进后门,琢磨着这点距离玄泸一时不能够追上来打他,于是又扒着后墙的小门探出个脑袋,也不管玄泸怎么想的,真心实意地说:“师兄,你是想去代掌门院子里住的院子里找东西吧。可我看你是想找死还差不多。万一这要被晏代掌门发现了,可不会是打断你狗腿那么简单,搞不好真会要你狗命,打死你哦。现在这样有吃有喝有住的安生日子不好吗?你干嘛非要老想不开。这回我不告诉他,你快收了这心吧!”
  他自顾自呱叽呱叽地把话叨叨完,这次是真跑了。
  晏旷说到做到,果然一个字也没和晏还暖提起。
  晏代掌门这大尾巴巴狼破天荒地屈就在厨房里,就着平时摆放菜篮案板的小桌子,三人一狗各据一方,吃了一顿白菜饺子。
  有晏代掌门这尊妖孽在这儿镇着,师兄弟俩尽管各自怀着九曲十八弯的鬼胎,面上都端着一个模子的低眉顺眼循规蹈矩,一顿饭吃得十分安生。
  猪肉得到镇上去买,这天的饺子是香菇白菜馅的。
  晏代掌门难得给脸,没有就白菜饺子没有肉这一点挑三拣四嫌东嫌西,最后还使唤着晏旷给他盛了碗汤,慢悠悠地端着喝贡茶般的架势喝完了那碗寡淡的菜汤。
  吃完喝完他一抹嘴,毫无预兆地声称要出一趟远门,之前有门派预订的丹药炼好了,他要出门往返燕川一趟。
  晏旷不知道燕川在那,但想来应该是很远的地方。因为听晏还暖话里的意思,他这一走至少得三五个月,长则半年一载才能回来。
  晏还暖这会儿倒是没有忘记落在山头上的还有他两个徒弟们,本着徒弟是牲口不使唤白不使唤的精神,劈头盖脸地给两徒弟布置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务和功课,然后丧尽天良地表示等他回来的时候,希望玄泸能修为精进化身人形通晓七十二变,最好能上天。至于晏旷,则让他把偏院小藏经楼里的书都抄一抄——虽然不多但少说也有几千本吧。
  最后他画风突变,笑眯眯地揉着晏旷的狗头,风马牛不相及地称赞今天的香菇味道不错,让晏小狗多去拣一些回来,若是他冬日里就能折返,正好用来煲汤吃火锅。
  他吃了晏旷拣回来的菇子,又把徒弟们使唤成推磨驴,却没有一丁点儿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觉悟,这人怎么就能这样不要脸呢。
  不要脸的晏代掌门交代完徒弟,想来其余事情在晏旷洗白菜的时候就已经和白泽商量过了,于是再没有别的话,潇潇洒洒地袖子一甩当夜就走人了。
  晏代掌门音讯全无地一走就是两个多月。
  一开始晏旷有点担心玄泸会趁着这机会,不怕死地去代掌门的院子里翻腾,最初几天一直暗中警惕,预备着师兄要作大死之前好把他拖回来。
  可玄泸不知道是怎么想,一时半会居然风平浪静的,晏旷夜半三更不睡觉地躲他屋子外头蹲守,白喂了几宿的蚊子,白天困个东倒西歪,眼也要睁不开。此外还有一大堆活等着他干,盯稍这事只得暂且作罢。
  再然后师兄弟俩各自忙得不可开交,晏还暖交代的一串鸡零狗碎的事情就跟老早算计好似的,支使着两只徒弟从早到晚脚不点地才勉强能够做完,又有‘师父回来要查’这句尚方宝剑一样的镇着,谁也没敢偷奸耍滑,二来也没有闲暇,自然也腾不出手脚来兴风作浪。
  于是这两小妖崽子两个月来除了偶尔伴嘴居然一次也没打架,白泽老怀甚慰。
  转眼便到了秋冬交替的时节,白泽在这段时间里又往附近镇子上跑了几趟,弄回来几大车米面油粮及不少的腊肉干货,把地里种的萝卜白菜老南瓜什么的全收回来藏到了地窖里,准备在山上窝一个冬天。
  晏旷也攒下了一口袋晒干的香菇,顺带着拣回了不少板粟榛子松仁等等干货,终于不用再满山乱窜,可以静下心来开始老老实实地留在屋子里抄书。
  师兄玄泸搬过来和他凑合在一个屋里。
  这没办法——自从某天夜里山上开始降下一地白霜、白天呵气成云开始,白泽就给晏旷在房间里用上了小炉子。晏旷和玄泸两人本来是各住各的,这就得升两个炉子,用双份的炭,原本准备好一个冬天用的柴炭恐怕就不太够。
  柴火要是没了,还得小天狗自个去山上拣,后山老林子里枯柴干枝很多,柴草要多少有多少,但要一路拖回来却不是那么容易。他又不想大冷天再往山里跑,没办法,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屋子里多了这么个活物,研墨铺纸红袖添香是不用指望,好歹能往炉子里添个炭。
  大多数时候,晏旷坐在草垫子上,趴在小短桌上抄书,旁边放着小火炉,火炉里烤着他拣回来的粟子,炉子旁边趴着一只师兄——据说是在练功,晏旷觉得师兄大约是偷懒睡着了——不管怎样,两人各管各的,一时半会的倒也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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