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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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道人如他所愿,并没有就此住口,话锋一转又笑道:“这石壁里也不知道有什么凶险,若那兽仆侥幸,能顺利请动白泽,师兄可要当真放了它俩?咱们此行背着师父师叔他们出来,总得小心谨慎,可不好走漏了风声啊。否则长辈处的恭敬自不用说,这些年来僧多粥少,还有诸多师兄弟伸长了脖子如狼似虎地盯着,少不了也得雨露均沾,如此算下来,咱们冒着风险劳碌一场,却是白为他人做嫁衣,剩不下多少好处了。”
  木师兄道:“这只小妖虽然不中用,好歹都已经结成了妖丹,如何能放?何况还说要放它同伴,它同伴落在廖师叔手里,早就死得死杀的杀,那还有的剩。到时何必同一只畜生理论,一并杀了就是。”
  这两人眨眼之间便言尔无信出尔反尔,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竟丝毫不觉廉耻,年轻道人语气轻快,说:“正是此意。”他目光四下乱转,甚是活泼,不经意间对上小狐狸一双愤怒的漆黑眼珠。
  年轻道人微微错愕,随即展眉一笑,道:“哟,小畜生醒啦。”
  那小狐狸机警伶俐,醒来一直不睁眼也不作声,于是就连一直注意它的晏旷也没发觉它究竟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它大约是把两名道人的话全听了进去,一时又悲又愤情难自抑,一身茸毛全部炸开,当下竭尽全力拧转身子,张口向拎着它的道人手上咬去。
  这狐狸也不知一口乳牙换尽了没有,反正那道人面上不痛不痒,道了句不知死活,另一手攥着小狐身子往下就扯。小狐狸口鼻中立即渗出血来,却是死死咬住不肯松口。
  道人手上加力,将它硬扯下来,掼出数米开外,正滚到玄泸他们面前不远处来。
  此番变故不过兔起鹘落之间,玄泸和小天狗谁也不曾料到,皆是惊得呆住,一同‘啊’地大叫了一声。
  玄泸才出声就反应过来,可惜他张嘴时已经松开了晏旷的衣服,小天狗没了阻拦,已经兔子一般窜了出去。
  晏旷几步抢上前去,跪在地上查看小狐的伤势,只见对方躺在地上的姿势有些扭曲,它努力挣扎着似乎想爬起来,可才一动,口鼻里就不断地向外冒血。
  晏旷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架势,一下子六神无主。他每日跟着白泽料理药材,医理药理什么的多多少少也听了一耳朵,怕它是伤到了骨头,不敢胡乱动它,当下只是伸手虚虚地拢着它,要抱又不敢抱的,抬头冲玄泸惶急地叫道:“师兄!”
  他袖子垂下来,上面带着一点冬日烤火沾染上的烟火气,还伴随着烤粟子若有若无的焦香。小狐恍惚中似乎嗅到了这一点来自人间的气味,努力地把头向着晏旷的方向探了探,趴着不动了,眼角滚下泪来。
  玄泸紧跟着过来看了看,其实他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只不过比晏旷镇定冷静得多,不管这小狐究竟如何,先做出一付不要紧的样子安慰晏旷道:“还活着,别担心。你先别不要碰他。一会儿听我说跑,你就带着它,按我之前和你说的,朝后面跑,从水路里出去。”
  嘴上说着话,玄泸眼睛直盯着那道士的一举一动,有意无意地把晏旷和小狐挡在身后。
  ——玄泸还没来得及长成胸有城府万丈的大妖,纵然心眼多,心机却还不深。此前隐约猜到这小狐妖大约难逃一劫,反正事情尚未发生,他还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试图领着他的狗师弟寻路离开。可亲眼所见,到底激起他骨子里天生的凶悍血性,玄泸心里有股无名火腾腾地升起,顿时把什么趋利避害自保为上的盘算通通丢到了脑后,没办法再坐视不理。
  那道人似乎尤不解气,一直朝这边看,看样子还想过来踹上一脚。
  玄泸伏低了身子,默念着法诀,准备等道人一过来,就放出当日被小天狗当戏法看的火球术先下手为强地糊他一脸。修练了这么些日子,玄泸自诩法术小有进益,纵然不能将这道人烤个外焦里嫩,好歹也能出奇不意地唬他一跳,给小天狗赚到一个跑路的机会。
  所幸正在此时,石壁上突然又起变化,所有阴沉晦暗的雾气一扫而空,浮现出一个巨大的兽身出来,其形如狮,然而额上生角,背上长有双翼,长尾如云,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
  它目光温润,左右顾盼,目光转动间,有意无意地朝玄泸与小天狗这边看过来一眼。
  白泽的姿态并不如何强横,然而随着它的出现,阵法上笼罩的黑雾如同冰雪遇到烈阳,瞬间一扫而空,阴冷凝固的空气也变温暖流动起来,强大的威压无所不在,让人不敢对其直视,玄泸关于白泽其实是个银样蜡枪头的猜想也就不攻自破。
  两名道人皆是面露喜色,也再顾不上地上死活不知的小狐狸了。两人对着石壁躬身施礼,恭恭敬敬道:“白泽前辈容禀,在下乃是……”
  谁知那巨兽对他二人视如未见,仅仅露了个面,不等这两人把话说完便转身消失在石壁上,随着他的消失,石壁上的雾气往两旁退开,现出一个如门洞开的通道来。里头阴郁黑暗死气沉沉,一眼见不到底。
  道人脸上青白交错,忿色一闪而过。这白泽竟是和传言中温和友善的形象天差地别,话也不同他们多说一句,直接把路让了出来,一付明摆着你爱进不进,反正懒得搭理你的姿势。
  白泽不按理出牌,他事先准备好的说词,以及想要从白泽打探一下妖界虚实的打算全数落空,一时间又羞又恼,神色顿时不善起来。
  那阴森森的洞口可不管看人脸色,道人站着没有动静,那通道口便开始向内逐渐缩小。
  “木师兄。”年轻道人忙道,只怕白泽未曾走远听到点什么,也不多说,朝木师兄递了个姑且记着的眼神,说,“咱们先进去再说。”
  两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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