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令(贰拾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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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丰帝扶着德妃躺好,坐在了床前的凳子上,拉着她的手,道:“让你受委屈了,。”
  老内监司福捧着一柄玉如意上前,笑着道:“昨日生了变故,皇上担心娘娘夜不安枕,今儿个一早亲自去挑了这只如意。”
  “若不是臣妾舞剑,那歹人也不会有机可趁,臣妾有罪。”
  德妃说着又要起身往地上跪,元丰帝急忙安抚她,他坐在了床头,拉着她的手,道:“别自责,朕不怨你。你是皇长子的生母,朕也是担心怀贤会被人利用,好在事情都查清了,是废后所为。”
  德妃装出十分惊愕的样子,可却只是轻应道:“嗯。”
  元丰帝又看向了厉北月,道:“安华君,昨夜在德妃宫里歇的可好?”
  “回陛下,一夜好睡。”
  “昨夜委屈你了。”
  厉北月急忙跪地,道:“微臣惶恐。”
  元丰帝笑着道:“起来吧,瞧着是还没有吃早饭,朕与你们一同用点吧。”
  德妃又要下床,元丰帝道:“不必拘礼,躺着用点吧。”
  “谢陛下。”
  厉北月与元丰帝对面而坐拿起了筷子,宫人端了一碗粥到了床前伺候德妃,德妃只用了小半碗就吃不下了。
  元丰帝笑着道:“德妃小猫儿似的,不像安华小老虎似的,朕听闻,昨夜安华回来后又用了些,而且还用的不少。”
  “……”厉北月轻轻勾起嘴角笑了笑。
  德妃语气依旧虚弱,她温柔道:“月将军从小就贪食。”
  元丰帝来了兴致,道:“说来听听。”
  德妃笑着道:“小时候北月带我们去捅马蜂窝,说是要掏蜂蜜吃。”德妃用手帕捂着嘴轻轻笑了会儿,接着道:“成群的蜂追着我们跑,我小时候跑的慢,她就拽着我跑,我跟不上她,就摔倒了。”
  元丰帝道:“然后呢?”
  “北月给我挡了蜂,然后她自己的手被蜂蛰成了白馒头。不过,最惨的是贾按察使,他跑的最慢,整个人脸都被蛰肿了,但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蜜蜂散了后,他又被北月揍了一顿。”
  元丰帝看向了厉北月,笑着道:“为什么要打贾海平?”
  厉北月也是笑着,她道:“他太慢了。”
  元丰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道:“朕昨夜瞧见好几位大人家的嫡女都有意于海平,不知他会择得谁家的姑娘?”
  厉北月细嚼着菜,揣摩着怎么答。
  德妃道:“按察使大人从小就眼光高,他必会挑一位举世无双的贵人,也不知哪家的姑娘会有这样的好福气。”
  “朕瞧着柳昭仪的妹妹……叫什么来着?”
  德妃提醒道:“柳妩。”
  元丰帝接过话,道:“对,就是柳妩,她就很是不错。”
  德妃道:“柳妩妹妹才貌无双。”
  元丰帝道:“安华君觉得呢?”
  柳昭仪的父亲不过是一个正七品的小官,如何高攀地上太师府,况且,柳妩还是一个庶女。昨夜的宴席柳妩本是没资格来的,可仗着柳昭仪得宠,她不仅来了,还在席上奏了一曲。
  看来,是柳昭仪的意思。
  昨夜,柳昭仪这一挡,为她的家人挡出了泼天富贵,她父亲柳潜这个正七品的户部都给事中要升官了。
  厉北月笑着道:“昨日宴席上柳昭仪的‘鼓上舞’实在精彩,想来,柳昭仪的妹妹也是很不错的。”
  德妃道:“柳妩妹妹昨夜也在宴上的,还抚琴了,奏了一曲《凤求凰》。”
  厉北月假装惊讶道:“是吗?”她看向了元丰帝,道:“臣昨夜实在被各家闺秀晃花了眼,还请陛下恕罪。”
  厉北月如此说,有心人自然就能咂摸出点意思来,她的意思就是柳妩太普通了。元丰帝自然无法确定她是真没注意到,还是假装不知道。
  可无论是哪样,元丰帝都意识到,柳妩是配不上贾海平的。
  元丰帝笑着道:“罢了,罢了,还是让太师继续头疼他家心肝的终身大事吧。”
  德妃与厉北月假装被元丰帝逗乐,都笑了笑。
  元丰帝撂了筷子,道:“德妃好好养伤,朕改日再来看你。”
  厉北月跪地行礼,道:“恭送陛下。”
  德妃又挣扎着下床,元丰帝道:“好生躺着。”
  “谢陛下。”
  送走了元丰帝,厉北月也该走了,她道:“今日休沐,我去看看太师。”
  “替我向太师问好。”
  “臣告退。”
  日头高升,厉北月拖着影子在皇宫中昂首阔步,所遇宫人皆是俯首跪拜。路过花园,却听有人唤她。
  “将军。”
  奶声奶气的糯米音,厉北月回头看去,看见了站在花海里的肃其羽和骑在他脖子上的莫怀贤。两个人都是笑着,都穿着蓝衣,只不过,莫怀贤是正蓝色,肃其羽是浅蓝色。
  “殿下,肃大人。”
  厉北月沿着石板路慢慢走上前。
  肃其羽也架着莫怀贤也向她走来。
  七月的花自然开的极盛,花丛中蝴蝶翩飞,蜜蜂振翅,好不热闹。
  肃其羽笑着道:“好巧啊,在这里遇见将军。”
  莫怀贤也笑着道:“真巧啊,遇见将军惹。”
  眼前大的小的都在笑,厉北月一颗心突然被暖化了,早上被莫子晟恶心到的情绪一扫而空,她甚至觉得她有些饿了。
  厉北月双手负在身后,与他们并排而站,笑着道:“花开的这么美,殿下只怕无心练剑了。”
  肃其羽将莫怀贤放下,低头对他笑了笑。
  莫怀贤心领神会,抱拳向肃其羽行礼后,转身往前走了数步,到了空旷地,双手抬起,捏了剑指后,起了势。
  四岁身子还软,腰腹无力,许多动作还不能发挥它真正的力量,可看得出来,莫怀贤十分用心的学了,肃其羽十分认真的教了。
  肃其羽虽没明说。可她知道他想要什么。
  这人,就喜欢别人夸他。
  厉北月轻声道:“肃大人教的不错。”
  肃其羽弯弯眼睛,轻轻点点下巴。
  厉北月的余光瞧见,一颗心软成了棉花糖。她知道的,他故意等在这里,就是为了见她。从前她不理解,为什么没有正事,还要冒着风险相见,可现在她懂了。
  这就是“相思”。
  十九岁的肃其羽教会了二十岁的厉北月“相思”。
  莫怀贤收了势,笑着走了过来,拱手向厉北月行礼,道:“请将军指点。”
  “殿下学的很好,。”
  “谢将军。”
  厉北月拱手行礼,道:“下官告退。”
  莫怀贤道:“将军慢行。”
  厉北月与肃其羽目光交汇,两人皆礼貌颔首,心照不宣。
  回府沐浴更衣又用了些糕点后,厉北月乘马车前往太师府。
  随着侍卫入府,经过前堂,绕过长廊,厉北月看见了树荫下坐在摇椅上手持鱼竿垂钓的太师,也看到了盘腿坐在软垫上垂钓的贾海平。
  贾海平回过头,一手持鱼竿,一手举起竖在了嘴边,示意厉北月不要说话,然后用手指指向了太师,无声道:“睡着了。”
  厉北月放缓了脚步,丫鬟在贾海平的身旁放了一个软垫,厉北月也盘腿坐在了上面,她扭头看向了鱼篓,里面放着一只。
  贾海平抬手指指鱼竿,点点头。
  丫鬟很快将鱼竿递到了厉北月的手里。
  时光静谧,风轻轻吹着,阳光从树叶中漏下,一切安静美好。
  太师的鱼竿微微动了一下,他并未察觉。
  历北月与贾海平抿着唇偷笑。
  鱼竿距离跳动,太师瞬间清醒,他慌忙起身,挑了竿,一阵慌乱后,鱼儿入了竹篓,他看向了贾海平,道:“月儿来了也不叫我,今天中午不给你饭吃。”
  太师又看向了厉北月,笑着道:“来多久了?”
  丫鬟接过了厉北月手里的鱼竿,厉北月上前搀上了太师的胳膊,笑着道:“刚来。”
  “我想着你今日定是要来的,给你备了些好吃的,走,我们去屋里吃。”太师又回头看向了贾海平,道:“拢共一点点,你就不要吃了。快中午了,你去厨房烧鱼吧。”
  贾海平瞪大了眼睛,然后失落道:“哦。”
  厉北月扶着太师往廊下走,边走边道:“贾大人还会烧鱼啊?”
  “不只会烧鱼,还会做许多其他的。”
  “贾大人还真是……”贤惠两个字到了嘴边,厉北月又没敢,她道:“……多才多艺。”
  “他啊,就是毛病多的很……厨房的师傅做饭的时候,他非要在旁边盯着,盯师傅的手有没有洗干净,菜有没有洗干净……后来,索性,我让他自己做了……臭小子做的饭也还算好吃,也不知道谁家姑娘有这个福气?”
  “陛下想将柳昭仪的妹妹柳妩嫁进太师府。”
  太师拍拍厉北月的手,道:“你怎么想?”
  “昨日宴席上柳妩抚琴了,贾大人应该见了,太师可以问问他的意思。”
  两人迈步进了前厅,相邻坐在了一张八仙桌上,太师拉着厉北月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道:“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太师一脸期待,厉北月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厉北月垂下了眼眸,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位爱护自己的长辈。
  元丰帝立她当皇后的允诺不能说,她和肃其羽私定终身更不能说。
  侍卫捧着木匣子进来,放在桌上打开后,退出了。太师伸手捏起了一枚荔枝,剥好后递给了厉北月,道:“昨日刚到的荔枝,臭小子想吃都没给,你吃,特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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