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又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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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焉登时僵住,“程熙现在人呢?”
  薛晨星急切道:“已经走了!宁安县,虽是京城下辖,但又贫又远,据说还有匪寇。哎,他才当上礼部郎中,大好的前途……”
  夏焉低垂的双眸一缩,沉声道:“我去找父皇。”扭头便跑。
  “殿下!”小方追上去架住他,一路拖回厅堂,薛晨星关紧门窗严肃道:“殿下稍安勿躁,此时寻皇上说理乃是下下策,一个不小心,惹得皇上更气,反而连累程熙,而且,”目光神秘一闪,“此事还有内情。”
  “内情?”正在小方的钳制下挣扎的夏焉顿住,“什么内情?”
  “殿下请坐,坐下说。”
  夏焉总算冷静了,三人围桌坐好,小方斟上茶,薛晨星煞有其事道:“几日前,皇上找到程熙,说要为殿下婚配,让他负责挑人。他说您一定不想这么快就成婚,建议皇上暂缓,皇上当时没说什么,第二日仍旧下旨,命他全权负责此事。”重重一叹,“这很明显,皇上根本没采纳他的提议,他那等聪明,又熟悉官场门道,自然是清楚的,但不知道为何,昨天他好像脑子坏了,又去请皇上收回成命,还与皇上争辩……”悔恨地一拍大腿,“这是疯了吗?!好好地与皇上理论个什么!皇上自然动怒,就……哎。”
  夏焉呆呆坐着,恍然大悟:昨日与程熙聊天,他反复问自己想不想成婚,又信誓旦旦地说绝不会违背自己的心意,竟是这个意思。
  他好痴傻啊!
  “都怪我都怪我!”夏焉愧疚极了,抬手狠狠给了自己几拳,将脑袋砸得“咚咚”响。
  小方忙去拉他,薛晨星道:“殿下别这样,我还没说完,此事还有反转。”
  夏焉一愣,放下拳头问:“什么意思?”
  薛晨星神色一肃,“程熙不是没脑子的人,就算不想让皇上为你婚配,应当也不会如此出力不讨好地硬碰硬,所以我猜,他是故意奔着这个结果去的。”
  夏焉与小方二脸茫然怔忡对望,薛晨星满意地喝了口茶,取来小方的茶杯比划道:“前不久,咱们同丽贵妃闹了一场,完胜。但那毕竟是丽贵妃,二皇子生母,地位显赫张扬跋扈,她绝不可能忍气吞声,迟早要扳回一城。相应的,不管咱们有理没理,公然压贵妃一头也的确树大招风。景叔叔平时一直教导我们谦和低调莫要树敌……”
  夏焉眼眸一动,“所以程熙是故意向丽贵妃露怯?让她心里舒服些,避免她再找麻烦?”
  “没错!”薛晨星一拍手,身子前倾,“准确说,是避免找您的麻烦。”
  夏焉一呆,薛晨星道:“景叔叔的确教导我们谦和低调莫要树敌,但同时也说要心执正义无畏无惧,若此事仅牵扯程熙一人,我想他根本不屑于这么做,唯独牵扯到殿下……”幽幽一叹,“殿下势单力薄,无依无靠……哎。”
  夏焉顿时动容,又蹙起眉,有点想不通地问:“可是……丽贵妃当真会因为程熙示弱就收手?我看她没那么好。”
  薛晨星点点头,“她的确并非善人,但无论善人恶人都有一套自己的行事准则,程熙帮太子殿下对抗二皇子与丽贵妃许久,对他们的手段心思琢磨得可透彻了。”
  夏焉仍是疑虑,道:“可这些都是你的猜测。”
  薛晨星不以为然,“殿下!我与程熙从小一道长大,睡一张床穿一条裤子的!他的想法我最清楚了!”
  夏焉听得一怔,眼睛眨眨,双手搁在桌上,倾身向前认真问道:“程熙比你大四岁呢,你俩能穿一条裤子吗?”
  薛晨星也一怔,“……哦,是程熙穿过的裤子给我穿!”
  夏焉茫然,“不是只有穷苦人家才这样吗?丞相府怎么也这样?”
  薛晨星:“……”
  “那是因为……”薛晨星舌头都绕晕了,“穿兄姊的旧衣裤是……风俗,对,是风俗。”
  “哦。”夏焉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目光灼灼确认道:“你真地穿过程熙的裤子?还与他睡一张床?”
  “真的啊!”薛晨星兴奋地说,“还经常做一样的衣裳穿,后来有了晚月,就有三套一样的,可有意思了!我们还在一张床上打闹呢……”突然一顿,却是小方从桌下轻轻踢了他一下,他看看夏焉,反应过来,连忙闭口不言。
  夏焉已委顿地趴下了,低落地想:他都没同程熙穿过同一件或是同样的衣裳,倒是睡过一张床,但只有一回,而且没打闹过。
  兀自遗憾了片刻,他整理好心情,抬头道:“那现在要怎么帮程熙?”
  薛晨星郑重道:“殿下,为今之境,只需您与程熙成婚。”
  夏焉顿时大惊:什么什么?!
  薛晨星深深挽住夏焉的手,苦口婆心道:“皇上要为您婚配,又因此发落了程熙,好在皇上许您自己选择,那若您选了程熙,所有难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夏焉:“???”
  好像……很有道理。
  但又有许多不对。
  “这不行吧……”夏焉一脸犹豫,“我同他以前……”
  薛晨星毫不避忌道:“以前成过一次婚,现在再成,岂不好上加好?”眉眼故意一挑,“难不成,殿下讨厌程熙?”
  夏焉立刻摇头。
  “那喜欢程熙吗?”
  夏焉下意识就想点头,还好忍住了。
  薛晨星意味深长一笑,喝了口茶,悠悠道:“程熙喜欢您吶。”
  夏焉:“!!!”
  “不、不可能吧。”夏焉习惯性地紧张了,“程熙喜欢的是温柔娴淑的名门贵女。”
  “哎呀。”薛晨星发出一声老成的长叹,“这是因为程熙从小到大都泡在男人堆里,确曾想找个姑娘成婚,把家中的气氛换一换,但也没说非姑娘不可啊!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一个他不喜欢的姑娘,和一个他喜欢的男子,你说他要谁?而且我跟你们说,”薛晨星凑近,鬼鬼祟祟道,“程熙压根儿没接触过姑娘家,全是自己瞎想,对姑娘家很有误解,就算真找了,也不一定能过得下去。”
  夏焉立刻认同地点头:没错!程熙就是对姑娘家有很大的误解!
  薛晨星又嘿嘿一笑,“再说了,程熙若不喜欢殿下您,为何会为您做这么多呢?”
  夏焉道:“责任?”
  薛晨星道:“早都和离了,哪儿来的责任?”
  夏焉蹙眉,“他是君子,人好?”
  薛晨星道:“怎不对他人好?”
  夏焉:“!!!!!!”
  “殿下莫要自欺欺人啊。”薛晨星感慨道,“我知道您仍有心结,但我希望您去面对,而非逃避。”起身,“我今日是借着为景叔叔送东西的由头进宫的,话说完了,我也不便久留,这便告退。”对着夏焉正正经经一躬身,“殿下,程熙临走前托我转告您一句话。”
  夏焉立刻集中精神。
  “他说让您别害怕,他虽不在京城,但绝不会让您被迫作出违心之举。然后他准备了好久,犹豫了好久,一副很想说又不好意思说的模样,都走出去几步了,最终仍是回过头,很认真很认真地说——
  ‘让他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担心我’。”
  夏焉怔住。
  直到掌灯时分,夏焉与小方仍旧坐在原位。
  “殿下,我觉得晨星说的很有道理。”小方道。
  夏焉苦着脸道:“可我是个很坏的人,我配不上程熙,也没有资格过好日子。”
  “不是这样!从前您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夏焉一愣,“可、可我现在有病,我可能活不长。”
  “侧妃殿下说了,只要您心中轻松快乐,就有可能不再发病。属下觉得,您与程大公子在一处的时候,就是轻松快乐的!同样,与您在一处,程大公子也最为活泼自在!”
  “真的吗?”夏焉蹙眉。
  小方使劲儿点头,“殿下,过去的事不该怪您,您要放下。何况您若真想为程大公子好,便该去看看他的心意,而非躲闪。您知道的,我、我喜欢晨星。”小方的脸红了,“曾经我也很煎熬,他是相府公子,我一个连父母姓名都不知道的下人怎配得上他?但后来我想通了,我要担心的唯一,便是晨星是否喜欢我。只要他对我也有这份心意,我便绝不自卑,决不放弃。殿下,您学学我。”
  深夜,夏焉辗转反侧,一边挂念程熙的处境,一边回味薛晨星与小方所说的每一个字句。
  翌日醒来,他未及更衣洗漱便坐到案前,下定决心给程熙写信。
  然而坐了足足一上午,揉了满地的纸团,依旧没想好措辞。
  郁闷地趴下,笔尖在信纸上勾勾连连,简单粗暴的程熙小人儿又出现了。他看看天色,给程熙小人儿手里加了个碗,碗上认真地画上花纹,又特别在旁注了一句“努力加餐饭”。
  清鸣破空,白隼飞入如归暖阁,稳稳落上书案,接着骄傲扭身,露出系在背后的包袱。
  “阿白!!!”
  正发愁的夏焉登时惊喜地跳起:他的书信尚未写就,远方的人却知他心意,首先传来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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