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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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贾敏这一闹,贾家的声望继续进一步下跌。
  长安的各大贵家在邀请贵客时,一般都会避开贾家。而国子监的那些靠自身能力考进来的监生们,更是对贾家嗤之以鼻,贾宝玉那禄蠹的评价,算是十分中肯了。
  “他若不是看得太多,怎么会这样说自家呢?”
  “不错,连自家子孙都看不过眼,这样评说他们,可想这荣国府平时的为人处事了。”
  其实这禄蠹是贾宝玉送别人的,现在倒好,全成了他评说贾家爷们的话了。
  而督察院借机将贾政在学道上的失误抖了出来。
  其实这些事真不是贾政做的,他现在正一门心思往上爬,怎么敢坏了自己的名声?
  可是他的清客相公们不这样想啊,人家觉得在贾政门下憋屈了那么久,现在终于能一偿抱负了,他们凭什么还要继续憋着?
  收银子卖考题,那几个都干得挺顺手的。
  只是他们的日子舒服了,下面的莘莘学子们就惨了。
  你辛辛苦苦十年攻读,却比不过人家手里的孔方兄,一番辛苦全成了泡影,你说他们心里憋不憋屈。
  再则贾政本非科举出身却做了学政,你置天下读书人于何地?人家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现在抓住把柄,怎么肯放过他。
  先只是几个学子闹,地方官府帮着镇压,结果出了人命。
  这下可就点了火、药、桶了,江苏那么多学子,谁没几个当官的亲戚?
  本来人家原瞧着贾家势大,准备先忍忍的,不过现在既然老天给了他们这个机会,怎么可能放过。
  立马就找了关系,把这事给捅到御史台去了。
  贾政以勋贵子弟之身,没功名却当了学差,本就许多人不满,觉得是勋贵把手伸到文官这边,是在欺负他们文人,正憋着气想法还击呢。
  现在有人把贾政的把柄送到他们手上,这些人如何肯罢休?立马接连上折子,痛斥贾政不学无术,居然还当学差,这是要坏了国之根本啊。
  更是声泪俱下,哭诉那些江苏学子抬着财神游文庙的场景,实在是有辱斯文啊。
  这下热闹了,朝野上下顿时大哗,纷纷要求严惩贾政这个见钱眼开的家伙。
  本来贾政以前虽然无能,可是他名声不错,人家不贪。
  可是现在出了林家这档子事,大家都带了有色眼镜,想都不想就觉得这人太能装了,他们以前都被他骗了,人家不是不贪,只是太高明了,他们没抓到。
  贾政这样的人居然也能摆他们一道,督察院与吏部的人都怒了,大家都擦亮眼开始找他的毛病。
  这下贾政还有好么?
  什么糗事都被人翻了出来。
  建兴帝也是面上无光,这就是贤德妃哦,不,谨嫔的爹,他的老丈人?
  回去就狠狠申斥了贾元春一番,让她好好约束家人。
  贾元春才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落,她连什么事都没闹明白,就被训了个灰头土脸。她本就不怎么得宠,全凭关系上的位。
  现在甄贵太妃快死了,皇太后似乎也有冷落她的迹象,现在再惹了皇帝不高兴,那她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对着空荡荡的凤藻宫,贾元春泪如雨下,她的命怎么这么苦?
  人家是父兄得力,助她上青云。自己的爹,兄弟,非但帮不了她的忙不说,还时时都在拖她的后腿。
  ……
  贾母闭上眼睛,对于外面的风风雨雨,她已经是有心无力了。
  她自己生的儿子,她还能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本事?
  想在这种局势下翻盘,不要说贾赦两兄弟了,哪怕是国公爷再世,只怕都是极艰难的。
  可是国公爷好歹还有一帮子兄弟帮衬,贾赦兄弟俩有什么?
  有他们亲妹子无穷无尽的恨么?
  完了!
  完了啊!
  贾家就在她的手上完了啊!
  她想让贾元春出面请求帝王的宽恕,可贾元春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能帮得了她什么?
  她是深知这些世家贵族的习性的,既然贾家倒下,只怕他们马上就要扑上来,将贾家撕个干净。
  若是原先,若是原先,她还可以用黛玉去联姻,换得一线生机。
  毕竟因为林海的缘故,黛玉还算得上是身家清白,还能吸引清流一脉,或者是如贾家一般想要转型的勋贵。
  然而现在,黛玉已然是不是她能摆布的了。
  她的那个好女儿说了,她要是敢算计到黛玉名下,那钉魂钉就要钉满自己全身。
  贾母承认,自己就一普通人,她怕死怕疼,不敢去冒那个风险了。
  贾家的囧境她也不是不知道,户部已然将债务缠身的贾家现存的银两全部封了,从荣国府的公库里拿不出一文钱来。
  现在整个贾家的运转靠的都是女眷们的嫁妆,或者说是靠王熙凤的私房了,邢夫人你就别指望能从她身上挤出一个大仔儿来。
  贾母对此都只能叹气了,小户人家出的就是小户人家出的,你就别指望她什么。
  以前也是贾赦名声在外,娶不到好的,不然的话,如邢夫人这样的,怎么也不可能踏进贾家的门,做上诰命夫人。
  王熙凤再大方,再有大家子气度,可是贾家现在今非昔比,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她也得可着头做帽子。
  于是贾母的胭脂米没了,现在她能吃的,比之以前鸳鸯她们吃的都不如,就是普通的白粳米了。
  她可是堂堂的国公夫人啊!
  这个也还罢了,反正大夫也让她吃粗糙点儿。最让贾母难以接受的是,她的一日三餐,也开始是素的多,荤的少了,有的时候一天下来,也难得见到荤腥。虽然说上了年纪的人那些东西吃多了不好,可是一点儿不沾她心里挠的慌啊。
  贾家,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嘛!
  连肉都吃不上了!
  都是她啊,如果不是被那块玉迷了心窍,贾家怎么会落到这地步啊!
  鸳鸯等人可不这样想,她们原先跟着贾母,可以说是贾家除了贾母,谁不给她们几分面子。老爷太太她们或许不能比,可是下面小字辈的爷们少奶奶们,姑娘们,哪个敢不对她们恭恭敬敬,谁见了她们不叫声姐姐?
  可是现在呢?
  老爷太太,琏二爷二奶奶,还有谁把她们放在眼里了?
  她们吃的,基本是连肉丝儿都不见一根。
  以前或许不觉得,还觉得菜太油了,吃着发腻。现在,鸳鸯觉得,自己简直是想到以前的饭菜都要流口水。
  想起以前的日子,再比比现在的日子,由不得鸳鸯不怨黛玉。
  理智如她尚且如此,就更不要说跳脱的琥珀与短视冲动的晴雯了。
  晴雯还好,被花袭人带累了,背了个贼名回来,现在还在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如先前在贾宝玉院子里那般嚣张,可是那心里积累的不满,却也是可想而知了。
  琥珀是在黛玉手上直接吃过亏,还因此被打了大板子的,她要对黛玉有好感就怪了。
  是以鸳鸯背着人偷偷抱怨,二人是一拍即合,三人都在背地里怨怼黛玉,在她们看来,贾家如今的囧境,都是因为黛玉的缘故,她深恨黛玉,若非黛玉闹起来,贾家怎么会一败涂地?
  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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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于贫穷,有的时候真的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别说是主子了,便是下面的奴才也未必受得了。鸳鸯这一出,是从她在贾母死后,怨谤王熙凤那一节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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