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不想死(快穿) 第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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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婚了,”章四海悲声,“妈,我不用你照顾,我自己能照顾我自己。”
  “你说的倒是轻巧,你怎么照顾你自己。”陈金花气急败坏,“你现在连路都走不了。”
  “那我去死可以了吧!”章四海忍无可忍怒吼一声。
  陈金花懵了一瞬,怒火上涌,“你朝我发什么脾气,有本事你冲着薛芳草去啊。”
  “她又没对不起我,我找她干嘛!”章四海握紧了拳头。
  陈金花又惊又怒:“你的意思是我对不起你,我把你养你这么大我还对不起你了。”陈金花的眼泪水说来就来,“是我让你去挖河渠的吗,是老二,我让你们别去的,你偏要去,好了吧,弄成了这样子。我把你放在薛芳草那里还不是为了你好,想让你后半辈子有个依靠……”
  陈金花呜呜咽咽地哭,完全的避重就轻,只字不提自己的错,反正全都是别人的错。
  章四海无动于衷,只问:“妈,我和二哥为什么要去挖河渠?”
  陈金花哭声顿住。
  “我和二哥不想在外面被村里人嘲笑,不想回到家还要被你指着鼻子骂没用,我们才去挖河渠。”章四海扯起嘴角想笑一下,却是比哭还难看,“我真应该死在里面,干嘛要救我,死了还能多五百块钱赔偿金,还不用变成人人嫌弃的累赘。妈,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还不如死了的好。”
  陈金花眼神一颤,白了脸,咽咽唾沫:“老四,你……你别乱说,妈怎么会!”
  章四海看了看陈金花,又低了头。
  陈金花不敢说话了,看看章四海,脸色变幻如旋风,这么留在外面,回头老二知道了,有的是饥荒好打。咬咬牙,废了九牛二虎之劲把章四海拖进屋子里,累出了一身汗的陈金花咣咣咣灌了半瓷缸子水,到头来人还是回了自己家,还白惹了一通骂。
  薛芳草这个没良心的,老四也是够窝囊。
  陈金花气得脸变形,想着回头怎么跟老二说这事,还得再想想办法,能不能把老四推给薛芳草?
  天快黑了,章二河才赶回来,没在家门口看见章四海,松了一口气,好歹他妈没狠心到底。
  “老二,你可算是回来了。”
  章二河定定看着陈金花。
  陈金花被看得不自在,知道是为什么,先声夺人:“妈知道你怪我把老四放薛芳草那,妈知道这样做不厚道。可妈这也是没办法了,妈一个人真照顾不过来。咱家这情况你也知道和以前不一样了,老五每个月寄回来才五块钱,老四又不能干活,还得人照顾。所以妈就想了个无赖的办法,想逼芳草他们回来,想你哥以后有个依靠。只要芳草愿意带着孩子回来,妈肯定好好对他们,不会像以往那样偏心。可芳草没良心啊,说什么也不肯,还把我打了一顿,你看看,我脸都叫她给抓花了。”
  听着还真有那么点道理,可章二河知道,他妈只是不想照顾老四,他们手脚俱全能挣工分时,他妈都不想照顾他们,反而想让他们伺候她。现在老四废了,他妈就更不可能愿意了。他妈打的算盘就是薛芳草接过老四这个累赘,最好还能回来重新伺候她。他妈算得精明,可薛芳草也不傻,哪里肯跳这个火坑。
  章二河悲哀至极,这就是他们的妈,亲妈!
  “老四我会照顾,不用你操心。”丢下一句,章二河去了章四海屋里。
  陈金花怔愣当场,忽然就有点慌,老五跑了,老四废了,她现在能指望的就只剩下一个老二了,陈金花追上去,“老二,你这是怪上我了?”
  “怪我自己,是我拉着老四去挖河渠的,老四出事全赖我,所以老四我来养。”
  陈金花被噎住了,片刻后憋出一句,“你怎么养?”一家老小可都指望着他呢。
  章二河扯扯嘴角:“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到老四。”
  章二河很用心地照顾章四海,他真心实意地觉得是自己害了章四海。
  一开始陈金花瞧着章二河对她态度有些不对,怎么说呢,就是冷,她不问,就不主动跟她说话。
  陈金花有点儿心慌,就主动洗洗衣服做做饭,她手里捏着章四海的三百块钱赔偿金,还有被她翻出来的章五洋汇给章四海的一百块钱。手上有钱,陈金花可不会委屈自己,又俏摸着去黑市上换了些细粮和肉回来。
  前几回没好意思带着女儿吃独食,分了两兄弟一口,渐渐的,章家兄弟吃到的少了,再渐渐的章四海这个病患躺在床上能闻到食物的香气,却是一点都没吃到,他知道他妈在给小妹开小灶。
  早几年司空见惯了的事,不知道怎么的,现在却有点难受起来。忽然之间,章四海想起大丫和驴蛋儿含着手指头看着小妹吃独食,章四海一颗心更加难受,就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拽着扯着。
  对于陈金花给章思甜开小灶的事,章四海没告诉章二河,不过章二河都知道,食物的气味和残渣都摆在那,章二河什么都没说,他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家里自留地里的活,队里的活,家里的活,陈金花除了做饭洗衣服,其他一概不理,包括章四海的事,这些活压得章二河喘不过气来。
  可渐渐的,陈金花的老毛病又犯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衣服堆在那好几天不洗,章二河没吭声,挑出自己和章四海的洗了。
  陈金花气苦,却不好说章二河,她知道这个二儿子比四儿子脾气硬。
  “妈,你给我点钱,我带四海去医院检查检查。”一场秋雨一场寒,天一冷,章四海的腿疼得厉害。更严重的是,屎尿有时候控制不住。
  陈金花心疼:“多少钱?”
  章二河:“五十。”看她脸色不对,“三十。”
  “去检查个什么,当时医生就说了,他这腿以后……”剩下的话在章二河冰寒的脸色下消了音。
  章二河看着陈金花:“妈,那钱是政府给老四的赔偿金。”
  陈金花讪讪,回屋掏出三十块钱,“又没说不给,我替他保管着。”
  章二河声音发沉:“妈,这钱省着点用,四海以后看病得用。”
  “知道知道。”人一走,陈金花脸色就变了,三百块钱看着多,可用起来一点都不经用。苦了两个月,陈金花报复性消费,这大个月就用了三十好几去,这一下又去了三十。
  陈金花一想老二那话头,以后还得要钱,整个人都不好了。等章二河和章四海回来一问,只检查换药有配了点药,就花了二十八块五毛。
  陈金花不信,章二河把□□连同零钱一起递给陈金花:“医生说四海营养不良影响恢复,妈,以后你给甜甜做东西给四海留一份。”
  陈金花脸色变了一个来回,有点想骂人,这是养病患还是养祖宗啊。
  一些话陈金花不敢当着章二河的面说,可面对章四海时就没这么多顾虑了。给章思甜煮了一碗面条,陈金花盛了小半碗面一大碗汤送到章四海屋里,话里话外就是妈我自己都舍不得吃省给你吃,又恨恨道,“朱满仓帮薛芳草这个小骚货挑水,怪不得不肯照顾你,合着是有人了,这才多久啊,动作够快的,说不定早就好上了。”浑然忘了自己,离婚没多久就想给章四海娶媳妇的事。
  陈金花反正是一肚子气,骂骂咧咧个不停,忽然闻到一股骚臭味,陈金花瞪着章四海:“你怎么又尿裤子了,这么大个人,就不会提前说一声,甜甜都不会尿裤子。”
  章四海羞愤欲绝,他根本不能控制,医生说了治不好,浪费钱,还说以后会越来越严重。
  陈金花受不了这个味,更不可能替章四海收拾,放下碗就跑了出去。出去后并没有去找章二河,找了还不得被人说她自己不收拾让干活的老二收拾,可这怎么收拾,那么大个儿子,多不方便。
  章二河晚上回来,一闻那个味,什么都没说,打了水来给章四海收拾。
  章四海闭着眼睛,眼泪直流。他活着还有个什么劲,老婆孩子都没了,亲妈嫌弃的不行,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唯一对他好的二哥,被他拖累的筋疲力尽,每天在外面干得一身汗,回来还得伺候他这个残废吃喝拉撒,人都快累垮了。
  他活着,只会拖累二哥。
  算了吧,别祸害兄弟了。
  “二哥,我拖累你了。”
  章二河脱着章四海的裤子:“又说这种话,是我带你去挖河渠,是我害了你。”
  “你是为了我好,我不怪你。”章四海哽咽,“二哥,我不怪你,我就怪自己,干嘛不听你的话,做了该做的,其他管妈怎么说怎么骂,是我受不了。你才看不下去要去挖河渠,我自找的。”
  章二河动作顿了顿,“别说了,没劲。”
  “是挺没劲的,你说咱妈怎么就和别人家妈那么不一样啊。”不等章二河回答,章四海自嘲地笑了笑,“咱们兄弟也和别人家儿子不一样,那个听话,老婆孩子都得往后靠,结果好好的老婆孩子都跑了。二哥,我现在特别后悔,后悔不该什么都听着咱妈的,真的,我特别后悔。哥,以后你别啥都听妈的,让老五也是,多替自己想想,再想想别人家妈是怎么对儿子,别咱妈一哭就什么都依着她。咱妈这人,心太狠。”
  “老四?”章二河愕然,没想到会从他嘴里听到这样一番话。老四是三兄弟里最不得宠的一个,偏偏是最挺妈话的一个。
  章四海抹了一把脸:“二哥,我没事。”
  章二河一大早醒来,先去章四海房间看看情况,一推门,看见的就是两只下垂的脚,再往上,入眼的是面孔扭曲舌头外露的章四海。
  “老四!”章二河惊恐欲绝地大叫一声,冲上去把人放下来。
  陈金花被章二河凄厉的嘶喊惊醒,循声来到章四海房间,就见章四海躺在床上,章二河抱着头蹲在地上,她还有点迷糊:“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地叫唤。”
  章二河慢慢抬头,发红的双眼直视陈金花:“老四上吊死了。”
  陈金花悚然一惊:“你胡说什么!”
  章二河猛然站起来,怒吼,“老四死了,不用再花钱治病不会再拖累你,你满意了吗?”
  陈金花身形一颤,不敢置信,“死了?”
  怎么就死了呢?陈金花呆愣愣地坐在凳子上,身前是来来往往处理丧事的本家人。
  陈金花没理他们,他们也没理陈金花。
  死了,真的死了,半夜里上吊死了,老四怎么把自己吊上去?他干嘛想不开吊上去啊,她是嫌弃老四不中用又腌臜,可真没想过让老四去死,那是她儿子啊,亲生儿子。
  陈金花揪着胸前衣服,眼泪猝不及防地滚下来,哭喊:“老四。”
  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大家一大跳,发现是陈金花,换来一堆异样的眼神,没一个是同情的。这村里头可没什么秘密,陈金花怎么对章四海,大家伙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章四海想不开,陈金花这个当妈的起码有一半的责任。现在知道心疼了,人活着的时候怎么就不心疼心疼。
  “买棺材办事要钱。”惨白着脸的章二河找上陈金花。
  陈金花这次没不舍得,“一百块,一百块够不够?”陈金花急慌慌回屋拿了一百块递给章二河,“老二,老四,老四他。”
  章二河拿过钱,转身就走。
  陈金花伸着手,怔怔望着大步离开的章二河,如坠冰窖,无边无际的恐慌笼罩了陈金花。陈金花觉得自己死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也要跟着没了,六神无主的陈金花想起了小儿子,跑到大队打电话找章五洋。
  章五洋在一个多小时前已经接到章二河的电话。章五洋想请假回来,章二河让他别回来,回来干嘛,老四已经死了,回来听老娘哭诉吗?老五是他们兄弟里最早想明白的一个,好不容易想明白了,还是别回来被影响了,在外面好好过日子。
  老四已经没了,他想逃也没地方逃,幸好还有个老五跑出去了。
  章二河把章四海走之前那晚上说的话转述给章五洋,“老四说他特别后悔,后悔不该什么都听咱妈的。老四让我们以后多替自己想想,老四还说,咱妈,心太狠!”
  陈金花没找到章五洋,失魂落魄地回来,恍恍惚惚之间一抬头,看见薛芳草带着两个孩子来了。
  不管怎么样,章四海都是两个孩子的亲爹,人没了,应该过来磕一个头。谢老太太也是这么说的,于是薛芳草来了。
  “薛芳草你还有脸来!”陈金花怒气磅礴。
  薛芳草循声回头,望着怒气冲冲的陈金花,“我为什么没脸来,你不会想说是章四海是我害死的吧。”
  陈金花就是这么想的,要薛芳草把人接过去,有老婆有孩子章四海怎么会不想活,“你敢摸着良心说老四的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跟我有什么关系,倒是你,你敢不敢摸着良心说你儿子的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陈金花,逼死自己的亲儿子,老虎都没你毒,你怎么还有脸把责任推我身上。哦,这样你就能心安理得,晚上睡得着觉了。章四海还没下葬呢,你就当着他的面推卸责任,你就不怕他坐起来找你算账。”
  陈金花怒目圆睁:“要不是你和朱满仓勾勾搭搭,老四怎么会想不开。”
  “你他娘的把嘴巴放干净点。”薛芳草勃然大怒。
  陈金花:“你敢做还怕人说,你……”
  “够了!妈,今天是老四下葬的日子,你能不能别闹了,你要让老四死了都不安心是不是!”章二河五官扭曲,额角青筋暴跳,用一种愤恨又冰冷的目光瞪视陈金花。
  陈金花呆住了,只觉得脚底板蹿上来一股寒意,骨头缝里都丝丝冒寒气。
  薛芳草都有些惊讶,没想到章二河居然敢吼陈金花,转念又觉得讽刺,要是早有这气魄哪有今天。
  当着人面被吼的陈金花颜面无存,当下滚出眼泪,可没人理她。
  章二河对薛芳草说:“你能来,谢谢,老四心里准高兴,他知道对不起你和孩子。”
  薛芳草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领着两个孩子过去看章四海。
  涕泗横流的陈金花立在原地,尴尬的要死,受不了四面八方投来的奚落嘲笑目光,捂着脸跑回房间。
  房间里,章思甜正坐在床头吃糖,陈金花没让她出去,给了她一把糖让她在屋里自己吃。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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