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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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奶奶刚来了不久,正在里面配夫人用膳呢,夫人刚刚还在念诵大奶奶您呢,可巧您就来了。”
  话罢,几个丫鬟争相打开了帘子。
  白氏也笑应了几句,让张嬷嬷打赏了,就进了屋。
  果不其然,侯夫人此刻正在用膳,身边一个穿着翡翠撒花裙,外罩一件红色缕金衣的不就是她的二弟妹。看见她来了,脸上笑容殷勤:
  “姑母,您瞧,大嫂来了。”
  白氏心下嘲讽,凭的谁不知你身份似的,但脸上却是不显,仍是欢欢喜喜的应了,上前请了安。
  侯夫人发丝间已然夹杂了几许的银丝,眼角边也有些微细纹,但是却丝毫不显老态,脸上笑容端庄。
  二奶奶也带了桃姐儿来,此刻正坐在一边正是百无聊赖间,见大房的几个姐姐妹妹一来,急忙的拉了盈姐儿的手。
  侯夫人一看,乐得让几个小姊妹自己顽笑去了。
  桃姐儿是二奶奶的嫡亲女儿,二奶奶又是侯夫人的嫡亲侄女,盈姐儿最讨侯夫人的欢喜,桃姐儿和盈姐儿难免亲近些。
  桃姐儿今儿已经十六,定了亲了,身材高挑,肌肤微丰,鹅蛋脸,而盈姐儿才十三岁,承了母亲袁姨娘的清秀相貌,两人坐在一起,看上去倒像亲姊妹。
  静姐儿和榕榕一齐坐在了右边座上,气氛清静。一时无语。但随后三房的奶奶带着三房的姐妹来了之后,清静的气氛马上就被打破了。除了年龄较小的晴姐儿被三奶奶带在了身边,别的姊妹也都一同坐了。静姐儿也拉着和她同岁最为交好的三房嫡女锦姐儿在一旁说笑起来。剩下的柔姐儿同羽姐儿则是坐在了榕榕的边上,同她说起了时下的花样子。
  “要我说啊,那个花师傅的牡丹绣的才好呢,可是我倒是怎么学都学不会。”柔姐儿抱怨。
  她口中的花师傅是京城最出名的绣坊里的绣娘花月容。
  羽姐儿接腔:
  “二姐姐,我看你的牡丹已经绣的够好了。”
  静姐儿坐的并不远,听见边儿正说着花样子呢,笑嗤了一声:
  “二姐姐,七妹妹,你们何必在五姐姐面前说什么花样子呢?五姐姐可不感兴趣。”任谁都知道,这芸姐儿是这姊妹中的异数,不爱世道里女子时兴的琴棋书画,德言容功,只爱这不登大雅之堂的舞技。
  榕榕一下子脸就红了,尖尖的下巴微收,大大的眼睛里满含怯意,杏靥桃腮,艳色是收也收不住。
  榕榕虽然才十二,但是常年习舞,身量拔得高,而羽姐儿才十岁,身姿尚小,又离芸姐儿坐的进,堂中众姐妹中,只她看到了这美景。她年龄虽小,但却并不是没有小心思的,眼中闪过一丝的复杂,但随即释然。毕竟现在这世道,这样一张妖媚的脸庞并不讨人喜欢。
  锦姐儿是三房嫡女,性子温和大方,看芸姐儿有些下不来台,脸都快低到地上去了,出来打了圆场。
  静姐儿最听锦姐儿的话,也不接下来说话,反而说起了别的话头,榕榕心下这才舒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感激的看了一眼前座的锦姐儿。
  锦姐儿因是三房嫡女,平日的性子又最是温和大方,多次都为芸姐儿解围。榕榕心里自然是感激的,见锦姐儿也望过来,榕榕立马就感激的笑笑,梨涡浅浅。
  锦姐儿心下叹了一口气,芸姐儿生的一副好相貌,一身的风流体态,但脾气却最是怯懦,弱的不是侯府的娇娇小姐。遂也安抚的对她笑笑。
  从侯夫人那里请安出来,桃姐儿请了大家一同去她的院子继续顽笑,盈姐儿自是去了,剩下三房的几个姐妹也都去了,榕榕不好推辞,只静姐儿大大咧咧的推了。
  桃姐儿也不以为意,这侯府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的,这大房的六小姐脾气大,是丝毫不肯给人面子的。
  桃姐儿留了大家用午膳,榕榕念着早上柳姨娘说的事,吞吞吐吐的推了。带着身边的清烟,直直的回了柳姨娘的行露院。
  “姨娘。”榕榕在柳姨娘的面前不再像在旁人面前遮遮掩掩自己的容貌,而是扬起了头,眨巴着大眼睛,一副哀求的样子。
  柳姨娘好像并不知道似她心思似的,看着她眼巴巴的模样并不着急。
  “陪我用午膳。”
  “姨娘。”
  榕榕又喊了一声,轻轻的跺了跺脚,娇态毕现,眉间的艳光四射,水汪汪的桃花眼里仿佛在诉说这什么似的。
  柳姨娘爱怜的戳了戳女儿的额头,笑骂了一句:
  “瞧你那没出息的模样。你父亲刚才让小厮来传话,说是先生已经为你寻好了,过两天便来府里任职。”
  榕榕欢喜的在原地轻轻的打了个旋儿,笑容里甜的似裹了蜜。柳姨娘看了,只得叹气。
  榕榕相貌太媚,但平时低眉顺眼的在姐妹里也不起眼,眉间总有一股的怯意和清愁,只有在谈到跳舞的时候才高兴些。
  这样的性子,她不得不为她筹谋几分,榕榕现在已经十二了,现在就应该细细察看起来。
  这事少不得和世子爷商量商量,榕榕的性子弱,必须要找个脾气刚硬些才好,要护得住她才是。还有,须得一个家世简单的人才好。
  ☆、第三章
  珠缨炫转星宿摇,花鬘斗薮龙蛇动。榕榕忽而双颦紧蹙,忽而笑意摧残,忽而低眉娇羞,手中的团扇描绘着点点红花,映衬的更是格外的人与桃花双面红。
  舞裙做的贴身,长袖细腰,额间的花钿渲染点点妩媚。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在人前的不如意此刻完全被她扔在了脑后,沉迷在舞中的她,如此热情,如此魅力。此刻她的心里,她的眼里只有自己。
  榕榕正在练习新先生教与的团扇舞,正是一心一意间,哪知道此刻靖侯府迎来了客人。
  “姑母,您瞧,这就是芙姐儿了。看上去可不就跟四姑娘年轻的时候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二奶奶尤氏同侯爷夫人是姑侄关系,最懂她的喜恶。
  果不其然,听了这话,老夫人笑得就更开怀了。
  “偏偏就你眼神好。”
  “谁说不是呢?您看这芙姐儿长得可真是像极了四姑娘。”三奶奶秦氏也不落后。
  这芙姐儿是老夫人的女儿慕玉所出,老夫人最是心疼这个女儿,可偏偏她命薄,芙姐儿还未定亲就去了。而她膝下也就一个芙姐儿,老夫人心疼她,自然就将人从江南接到了侯府。
  其实论姿色来讲,这芙姐儿可并算不得什么美人,只不过因为生得一双似笑非笑含情目而略微增彩了几分。
  甄芙现今已然十四了,老夫人将她接来了,未尝没有抱着一个替她寻份好亲事的主意。毕竟一个四品官的女儿这名头可远远不如一个侯府的表小姐好听。
  “叫咱府里的小姐们都来看看新来的姐妹,也叫姐妹们日后好一同顽笑。”白氏接口。
  “是这个理儿,都是自家姐妹,也该亲近。”老夫人欣然应允。
  众人都答应了一声,边上便去了两个小丫鬟。不一时,就都到了。
  甄芙心中正在感叹这侯府的气派,抬眼望去,来的都是同她一般大小的女子。钗环裙袄,竟是无一不精,无一不美。心中一丝丝的羞郝,一丝丝的酸意,但脸上却是丝毫不显,仍然带着懂事、讨巧的笑意。
  “芙姐儿,这便是府里的姊妹了,日后一处念书认字,学针线,一起玩笑都是好的。至于几个兄弟,等他们下了学堂再认识不迟。”
  甄芙乖巧应话。
  “祖母,您身边的姐姐是哪来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最小的晴姐儿才八岁。她父亲是老夫人的幼子,自然是格外的偏宠一番,而且她又是姊妹里年纪最小的,在老夫人面前更是受宠爱。
  老夫人原是一只手拉着芙姐儿,听了晴姐儿这话,放开了甄芙的手,将晴姐儿搂在了怀里。
  “小八,这是你姑姑的女儿,芙姐儿。”
  “芙姐儿,这是你八妹妹,晴姐儿。”
  晴姐儿才五岁,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刻,在老夫人面前也胆子大,会撒娇的很。
  “芙姐姐好。”
  刚刚打完招呼,而后又搂住老夫人。
  “祖母,芙姐姐来了,您可不能不疼我了。”
  众人一时之间都笑了起来,偏偏只有甄芙的心里一下子酸了起来。这外祖母一直都是拉着她的手的,直到这晴姐儿进来了。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都集到了这晴姐儿的身上了。
  盈姐儿也一向讨老夫人的欢心,也上前撒娇:
  “就是啊,祖母,您可不能偏心这新来的姐姐。”
  剩下的姐姐妹妹有事一番的附和着,场面一下子可热闹了起来。
  对于孙女们的撒娇,老夫人可是受用。
  “怎么会呢,只要是乖巧的,我可都疼。”
  一番的撒娇弄痴之后,众姐妹才和新来的芙姐儿见了礼儿,看上去都是客客气气的,却并不大亲热。
  毕竟这表小姐的家世可不同于她们这些正正经经的侯府小姐,不过看着老夫人喜欢,大家才客气几分的。
  甄芙心里不服气,她眼瞧着,这些姐妹们不过是比她富贵了几分罢了,可并没有真正强的过她的。
  顽笑了一阵,老太太便有些乏了。
  “你安排一下芙姐儿的住处,且让她们姊妹们玩笑去。”
  这唤的是白氏了,白氏是世子夫人,掌握着侯府的中馈大权。白氏自然恭敬的应答了。
  桃姐儿是长姐,领着众人到了碧桃院。
  “芙姐姐,你是从江南来的?我听说江南的山水可美了。”羽姐儿最喜欢和人打交道,最喜欢攀谈。
  甄芙刚要讲话,静姐儿就开口了。
  “江南有什么好的,依我看来,还是咱们京城最繁华。哪里那些什么地方能比的。”
  静姐儿的脾气大家都是有所领会的,一时见没有人讲话。但是这甄芙可是第一次接触,她只觉得眼前静姐儿这话是在嘲笑她。偏偏身边没有帮她的人,大家都是在看笑话。
  但到底还是锦姐儿发扬风格,秉着一向的性子出来打了圆场。
  “江南和京城各有各的好。”
  众人也都附和这话,转而说起了别的事儿。
  “听说这威远候府的三姑娘定亲了?”羽姐儿的消息最灵通,这话是朝着锦姐儿说的。
  锦姐儿的外祖家就是威远候府。锦姐儿听了这话,也点点头。
  羽姐儿的口吻羡慕。
  “那她以后就是三皇子妃了。”
  在座的都是未婚的姑娘,聊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有些脸红,但是脸上的神采无一都是羡慕的,只是没有羽姐儿的直接。
  唯独榕榕,她坐在角落里,手里端着茶,垂下的眸子里正在想些什么。她刚才那支舞还没有跳完,她还在惦念着呢。
  静姐儿的院子离衡芷院最近,刚刚她们也是一道来的,她怎会不知道榕榕刚才在干嘛。
  “五姐姐,你在想什么呢?该不会还是在想跳舞的事儿吧。”静姐儿以前虽然不喜欢自己,但是何曾和最近一样这么的刁难过呀。她哪里知道,静姐儿不过是因为之前无意间看到了她的容貌灼灼,心中有些不快罢了。
  “我没想什么。”榕榕不喜欢和别人争辩,也争辩不过别人。
  静姐儿一看眼前这人的胆小模样,突然就没有了兴趣。她心中嘀咕,这五姐姐一向是最懦弱的,她最近怎么会想着和这样一个人一争高下呢?
  甄芙在一旁听着众人的一来一往,心里有是羞恼又是嫉恨。她们谈论的事她竟没有一样说的上嘴的,无论是时兴的花样子还是衣服款式,都是江南从未听过的。
  她甚至有些愤恨起来,当初母亲为何要嫁到江南去,不然她也能成为一样尊贵的侯小姐,哪用得着今天受这样的闲气。
  时间过得快,不过一会儿就到了用膳的时辰。
  桃姐儿最长,在姊妹中也最有长姐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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