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宝树 第69节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第86章 娘子军们
  吃过饭又在家中清扫出书房与正房, 作为个“勤奋好学”的晚到学子, 谢宁池自该在收拾好的第一时间便去前院与先生们报道, 尽早跟上进程。
  可他听见隔壁依次传来的关开门声,听见脚步声经过门前, 却愣是站在傅挽身侧瞧着,看她水盆里的水脏了,端到后院的井边新打了一盆, 给她放回去。
  “你一人在此处待着应该多有不便, 不如……”
  “衣兄,你若是再不去前院报道, 才会给那些人留下马脚,疑心我们此时来是别有用心。”
  傅挽边说着就边伸手去推他,一路将人推搡到门口, 见他还是一脸犹疑地不想走, 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站上两步台阶展开手臂与他示意自己。
  “你瞧我这模样,多少人能认出来?”
  为了显示自己“柔弱”的女子身份, 傅挽还转了一圈, 与谢宁池抛了个媚眼。
  从此项上来看,不得不说,她装扮成男子的这几年去的青楼没有白去, 喝的那些个花酒也没有白喝,矫揉造作之下抛出来的媚眼,还真有那么几分红尘味。
  可偏生她又是假扮男子惯了的, 动作举止之间,疏朗大气还是未曾远去。
  两者奇妙地交杂,让人有些想笑,却又觉移不开眼。
  也是瞧见了她男装时曾有的模样,谢宁池才想起来,这让他辗转难眠的人,在令他美梦成真的女儿身之前,还曾是个远走四方的“男儿”。
  她需要被当成女子细细关怀,却更需要被当成男子可以展翅高飞。
  心下长叹一口气,谢宁池掀了衣摆迈步走上台阶,拉开大门后又侧头看她,“那我便先去了,留着的那一箱书你等我回来拿去书房,有三个较重的包袱也先别拿去卧室,晚上等我回来再生火,去后院打水时小心些……”
  “好了,我都知道了。”
  傅挽不住点头,伸手又在他背上推了下,将人推出大门,“快走。”
  不要让她刚发现自己的少女心事不久,就觉得自己喜欢上了个老爷爷。
  可等谢宁池一脚跨出门槛,她又变推为拉,将人拦在了门槛上,上前两步,伸手帮他拉了下方才被弄得褶皱的衣服,“衣兄,在外多对人笑一笑,别整日里板着脸和个长辈似的,让旁人不知晓如何与你相处。”
  什么叫做“和长辈似的”?
  他原本就是曦朝辈分最高的长辈……之一了。
  谢宁池正要开口反驳,并提醒傅挽形成与他一致的“长辈心理”,就被猜到他大半心思的傅挽堵了回去,“如今当你小辈的那人不在,你是曾让,是有才书院普通的一名学子,是我的夫君,不是旁人的长辈。”
  傅挽抬头捧住他要别开的脸,问,“有问题吗?”
  谢宁池嘴角的笑往上翘了翘,又被他自个压了下去,且皱了眉头,很认真地反驳眼前的人,“你不是曾让的娘子,”剩下的声音在变轻也在变坚定,“是我的。”
  傅挽倒是听见了他最后的三个字,心里一甜,压着小脸没红,点头。
  “若你今日能交到一二好友,那便听你的。”
  谢宁池从上而下瞧着她,能看见她光洁的额头和挺直的鼻梁,说话间鲜红的嘴唇轻轻翻动,带着他迄今为止听过最美妙的音符。
  他瞧得认真,却不知自个眼里浸了多少浓情蜜意。
  “曾兄与嫂夫人还真是如胶似漆。”
  旁边突兀出现的一道声音再次打断了两人,谢宁池飞快地抬头,看见对面的院门不知何时打开,肖平就站在门口,饶有趣味地瞧着两人。
  看见谢宁池的第一动作就是将傅挽挡到身后,他还煞有介事地抬袖遮住了眼,“嫂夫人甚美,我不该多看……曾兄,我知晓的。”
  他这话说完,站在他身后的一个娇俏身影忍无可忍地推了他一把。
  虽这人看着单纯得很,可谢宁池却还是莫名地不喜他,转回身瞧了眼傅挽,与她说了声便率先走了,引得与自家娘子绊了几句嘴的肖平赶紧停下,快步追了上去,很有兴致地引着谢宁池与他说话。
  “曾兄,你今日方来,许是不知晓这学院里的规矩,让我来与你说一说。”
  转过屋舍的转角,两人的身影消失,声音才渐渐消了下去。
  方才一直躲在对面门口的娇俏小娘子才露出面来,红着脸朝傅挽羞涩一笑,“我相公……为人不太规矩,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夫人见谅。”
  “哪里,我家那个原本就话少,如果有时冷待了,还需你们见谅呢。”
  傅挽一笑,出门下了台阶,与那小娘子站在一处,“不用什么夫人不夫人的叫,我相公家也就是个薄有家产的农家罢了……我瞧着应是比你大几岁,娘家姓陈,不如你叫我一声陈姐,也让我沾个便宜?”
  那小娘子羞涩一笑点头,“我娘家姓徐,在家中阿娘唤我娇娇。”
  “娇娇?”傅挽试探着唤了一声,转着弯的语调里不自觉透露出来的几分撩人心神的韵味,直接让徐娘子红了脸,不由就与她亲近了几分。
  待到傍晚谢宁池匆匆回来,瞧见厅堂上已经摆满了一桌子的菜,而傅挽听到声音探出头来,与他一笑,唤了一声,“夫君。”
  谢宁池嘴角一弯,放了从那些个夫子那里拿来的书本就要随她进厨房。
  “说了让你等我回来再烧火,且此处只有我们两人,便是想我多吃些,也不必备这么多的饭菜……”
  之后的话音在瞧见从灶房里出来的另一个妇人后戛然而止。
  谢宁池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尽数收敛,浑身都透出了浓郁的不可亲近的气场。
  要走过来见个礼的徐娘子停住脚步,最后只敢怯懦着看了傅挽一眼,飞快地说了一声,折身回去拿了个食盒出来,匆匆将桌上的几盘菜给端走了。
  在她之后,厨房里呼啦啦地又出来好些个人,拿了篮子或是托盘,与傅挽说了几句或是匆匆避开,几下就将桌上几十盘菜端得只剩三四盘。
  小院终于如谢宁池所愿,变成了只有他们二人的所在。
  但进门时的欣喜之情在厨房门口那堆杂乱的脚步下消弭大半,谢宁池皱了眉,看向傅挽,“我不在时,你就是与她们厮混在一处的?”
  他这词用得不妥当不说,话里还有浓浓的一股酸味。
  好似她与左右邻家娘子们聚在一块儿做个饭,都是在红杏出墙。
  傅挽心里翻了个硕大的白眼,转了头去瞧他,反问得理直气壮,“不然呢?我一个人留在家里就顾着想你吗?”
  谢宁池眨了下眼,一手握拳挡在唇前轻咳了声,有些不自在地引开话题,“今日见到了好几个夫子,你上次说的可能有问题的那几个也在其中,怕引起注意,我未曾多问,却也从只言片语中听来了些许。”
  边说着话,谢宁池就边印着傅挽朝饭厅走。
  天寒菜易冷,吃凉的听闻对女子的身体并不好。
  “当时出事的是治事斋军事科的学子,听闻出事时间是在傍晚时分,那时正好放课去饭堂用膳,因而兵器室也的确无人看守。今日见到的人里,有个名叫孙期的夫子,我观其样貌,也的确是你曾说过的那人,且肖平也听闻,这孙夫子前些日子似是惹了什么祸事,连请了七日的病假,如今性情也变了不少……”
  傅挽将谢宁池夹到她碗里来的菜都吃了下去,撑得肚圆。
  看他还有再接再厉的意思,赶紧先下手为强,拿了筷子给他夹菜,飞快将盘子里剩着的东西都夹到了他碗里,“我今日与这些小娘子们聊天,说着家长里短,也知晓了不少事情,琢磨一二,也许有些正好便是相关的。”
  “有一个便是我们隔壁的那户人家,听闻正好就是书院里某个夫子的亲属,且前几日那家里的娘子大喊了一声,连着七八日都未曾出门了。”
  在传着的谣言里,已经有好些人在猜测那闭门不出的刘娘子是否遇害了。
  若不是日日都能见到那家叫罗游的学子归来前升起的炊烟,若不是这处学子都孤傲清高了些,各家的往来比较少,娘子军们都想破门而入,学包青天断个案。
  “你是说隔壁的罗游?”
  谢宁池倒是准确地报出了名字,将人对上了号,摇头否决,“若是他,应是不会与娶进门的娘子有所冲突还如此行事。”
  “恩?”傅挽想起他上午去借火折子回来说的话,想着也许是两人下午又见过面,熟悉了几分,“衣兄对他为何有这般评价?因为你们二人相像?”
  从那些个娘子军嘴里,好似对面那也是个生人勿进的怪人啊。
  谢宁池虽有时严厉了那么一两分,气场全开时稍微有一点吓人,但是在她眼里,他板着脸训人的模样,也着实有几分严肃的可爱。
  谢宁池顺着她的话点头,将碗里的菜一口口吃了下去。
  “若是我心甘情愿娶回来的娘子,只要她不离我而去,其余的,我会顺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恩恩,已经露苗头了,我努力写快点,但是…………
  第87章 昔日伴读
  能让谢宁池自引为朋友的人不多, 且介于上一个就是她自己这种高水准,因而傅挽也将这话记了, 次日再听那些娘子军们议论,便只笑着不说话。
  好容易这个时下已经不再兴盛的话题过去,坐着正在纳鞋底的余家婶子便朝徐娇娇使了个眼色,见她仍旧怯懦着不敢问,干脆就自个亲身上阵了。
  “曾家妹子, 你家夫君来得晚, 可不知……学识如何?”
  傅挽呼啦啦一下对上好些个视线, 其中或直白或晦涩, 都在等着她给出答案。
  这些娘子军们陪着夫君在此读书, 最是知晓彼此间书读得好坏优劣的重要性, 不说先生那里会区分个一二,便是每月一次的小测, 每季一次的统考, 无形间都是比较, 都会影响自家夫君的心情, 甚至是未来前途的好坏。
  有才书院已是人杰地灵之地, 可最好的资源,也不过能供给三四人。
  傅挽眼睛一眨, 盖住眼底的情绪,露出来的就只是盈盈的笑意,“我夫君的学识,在乡里虽已算头名, 在镇里便应要落下一二名,在城中再弱上四五位,到此处,应不过就是中数罢了。”
  她这说的,该是曾让的水准没错。
  但谢宁池的真实水准到底如何,傅挽心里也没个底。
  左右已经占了出身的便宜,不用去与天底下的学子们一争优劣,再便是她从未看见过谢宁池读过经书,想来是政务太过繁忙,早就将这些书束之高阁了。
  先说得谦虚些,总好过她这边吹牛了,那边在天上飞的牛就露陷了。
  可谁知她这一谦虚,最先不答应的就是余家婶子,“曾家妹子,你这就不对了,你家男人那一看就不是个寻常人,浑身的气势瞧着比我先前见过的刺史大人还要强上许多。”
  余婶子左右瞧了眼,脸上露出点得意神色,压低了声音,“那刺史可是个敢造反的,周身的气势都没你家那个瞧着厉害。”
  傅挽“恩”了一声,露出十足的好奇神色,“余婶子你还见过刺史大人?”
  余婶子的夫君是在座七八位娘子的夫君里年纪最大的,考了许多次考进有才书院不说,在书院中还总是处于下游,瞧着一波又一波年轻的学子拨了前程,又急又气,也放弃过一次,可又发现自己一事无成,只能转回身来垂着头继续。
  夫君不争气,余婶子便是性子再要强,也每每抬不起头来。
  因而这会儿傅挽带着半是好奇半是羡慕的神色发出疑问,再看周围的人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余婶子立即便觉得飘飘然,认真回想了起来。
  “那还是在四五年前罢,我记得那时咱们书院才刚有点名声,我家夫君也还是书院里数得上号的人物,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一天,那怡州城的刺史就来了。”
  “他来的时候悄没声息的,瞧着就个书卷气重了些的和气人,只是找了当时的几个学子聊天,喔,对,主要就是和那个后来考上了探花郎的左莫离说话,正好那是我夫君在旁听着,言语之间猜了出来,回来与我说时,整个人都打颤呢。”
  余婶子“咯咯咯”地笑出声来,“可他昨日在书院里见了你相公一眼,回来可是说都不敢与我说,还是昨夜发了噩梦,在睡梦中喊出来我才知晓的。”
  话题在不经意间越扯越远,余婶子嘴角努力地往下拉了拉,掩盖住兴致盎然的模样,“曾家妹子,你家那位,在家也是那个模样吗?床笫之间,也不给你个好脸色瞧?不会吓着你,整日都不敢与他说句软话吧?”
  连着三问,越问越没了分寸。
  不过傅挽混迹惯了,这些话若是在酒桌上听到,她八成还能往后接个几句调侃回去,丝毫不会脸红羞涩。只考虑到这里坐的都是些个“娇弱娘子”,没法子也只能低头装羞涩,“余婶子这又是在说什么?”
  她略红了脸,完全便是个羞涩新娘子的表现。
  余婶子“嘻嘻”笑了两声,“曾家妹子你也别羞涩,这书院的主人建院子时可格外用心,这院墙都是隔音了的,便是夜间声响大了些,旁的人也是听不见的。也就之前刘娘子喊的那声格外大了点,才引得我们这般好奇。”
  说着,余婶子还暧昧地朝她眨了眨眼。
  周围的小娘子们都羞红了脸,一个比一个似红苹果。
  傅挽心下“呵呵”了两声,憋着气继续红了脸。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