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后失去记忆 第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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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骨被勒得咯吱响,宁娆不禁呼了声“痛”,挣扎着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却是无果,江璃丝毫不让,她的抵抗挣扎在他面前也只是徒劳。
  “阿娆,我才是你最重要的亲人,你答应过我,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站在我这边。”
  宁娆支撑不住,大叫:“景桓你放开我,痛!痛!”
  江璃一滞,把手松开。
  宁娆吸着冷气端着自己那如被上过夹棍的手,手指被挤压得发了红,微微肿起,火辣辣的痛。
  她喘息有些不稳,痛得直发抖,颤颤地说:“可你……你不觉得奇怪吗?既然如裴学士所说,雍渊是如此重要的人,怎会孤身来办这么危险的事?上……上一次在沛县时我就觉得云梁人内部其实也并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也会有分歧,是不是他们内部也是相互排挤倾轧,雍渊被做了出头的筏子,故意让他来送死的。”
  江璃脸上闪过一道精光,带着些猜度的意味。
  他沉默下来,凝着宁娆的手看了一阵儿,回身从案台上拿了一瓶药膏。他想去拉她的手,被宁娆迅疾地、警惕地避开,便只有改扯她的衣袖,把她扯到御椅上坐下,弯了身给她的手上药。
  清凉莹润的药膏涂抹到红肿处,稍稍缓解了痛楚,宁娆拧起的眉宇也渐渐松开,默然抬头看着江璃的脸。
  她的目光干净澄澈,没有一丝杂质,也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隐隐透出陌生。
  一遍又一遍地审视着江璃。
  良久,她轻轻地问:“景桓,是不是如果我违逆了你的意思,惹你不快,你就会这样对我。或者……还会有更厉害的招数?”她心中有气,半点也忍不了,语气散漫:“你说宣室殿下有一座地宫,当初仅仅是用来吓唬我的?还是真的这样对过我?”
  江璃给她上药的手颤了颤,沉定的脸上今夜第一次出现慌乱的神情。
  仰头看她:“你想起什么来了?”
  瞧这心虚的模样,看来是真有其事啊。
  宁娆咬了咬牙,拼命告诫自己:打不过,打不过,智取,智取……
  她装出满不在乎的模样,白了他一眼:“你管我想起什么来了,不过……”她眼珠转了转,显出恰到好处的好奇:“我倒真想看看这地宫长什么样。”
  江璃眸中精光内蕴,紧盯着她:“想看……看来你没想起来,那怎么知道的?”他略一忖,试探着问:“有人告诉你的?谁?”
  宁娆微微一笑,前倾了身体正对上他的视线:“我不想说,你自己猜吧。”
  江璃被她一噎,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他脸色不好,她就高兴了。
  宁娆平了平裙纱上的褶皱,站起身,风轻云淡地看向江璃:“开地宫啊,愣着干什么,我想看看。”
  江璃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站起身,转到御座后,探胳膊进去摸了摸,找到机括,摁下去。
  座椅斜后方的画壁倏然裂开了一道缝,两侧墙壁轰隆隆退开,不消多时,便出现了一道圆拱矮门。
  江璃看了宁娆一眼,伸出了手,示意她过来牵着自己。
  宁娆噘嘴,嫌弃地掠了他一眼,把手背到身后,探身看了看地宫入口,里面黑漆漆的,连点亮光都没有,犹如幽兽之腹,透出森森的凉气。
  她站住了,眼珠转了转,问:“我刚才没看清,你摁了哪里?”
  江璃瞥了她一眼,又走到御座后,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宁娆过去。
  鎏金的蟠龙椅后雕饰繁复,大约是在龙尾的位置镶嵌着一颗蓝宝石,江璃指了指那里,道:“如果再摁一下这门就关上了。”
  宁娆仔细看着,默记在心里,点头。
  “景桓……”她放软了声音,带着诱哄似得温柔,“你能不能走在前边,我有些怕黑。”
  江璃回身看她,没什么表情,声音也平缓无波:“那你跟紧了,小心台阶,别绊倒。”
  说罢,他随手拿了灯烛弯身进去了。
  宁娆见他步步石阶下去,那一点幽暗的光渐行渐远,默默地后退,后退,再后退,倏然,一闪身飞快到了龙椅后,摁下机括,那道门便缓缓地合上了。
  她本以为江璃发觉自己暗算了他会飞快地往回跑,忙堵住地宫门口,想拦住他,却见江璃背对着门,站得平平稳稳,一动不动,好像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招似得。
  宁娆摇了摇头,不会的,他肯定是没料到她会有此一招,被吓傻了。
  因此心情格外畅快地回来,坐到龙椅上,摸摸玉玺,戳戳奏疏,四平八稳地倚着坐好了,感受一下当皇帝的感觉。
  她蹙了蹙眉,说实话,不怎么好。
  这龙椅看上去金光流朔的,她也坐过好些回儿,怎么就没发现这么硬,这么硌人……
  亏得江璃天天坐,也不嫌难受。
  正捉摸着,崔阮浩进来了。
  一见是宁娆,吓了一跳:“娘娘,陛下呢?”
  宁娆抬起下颌,倨傲看他:“杀雍渊的圣旨追回来了?陈相追回来了?”
  崔阮浩颔首:“都追回来了……不是……”他四下环顾,“娘娘,您到底把陛下弄哪儿去了?”
  宁娆嘘了一声,向他投去神秘眼神:“陛下走了,他说他当皇帝当腻了,从今儿起,这皇帝改由本宫当,怎么样?”
  崔阮浩呛了一下,险些没站稳。
  等回过神来,视线瞥向地宫入口的那堵墙,心中有几分了然,禁卫一直守着门口,不见人出去,东西偏殿也没动静,还能去哪儿?
  他舒了口气,谆谆劝道:“娘娘,您可别觉得这皇帝好当,满朝的文武宗亲,一肚子的机灵算计,这皇帝陛下每日里也得辛苦筹谋、如履薄冰,不然,非得让这些龟孙子吞了不可。”
  “而且……”他指向地宫入口的那堵墙,刚想说什么,被宁娆打断。
  “你是他的人,自然向着他说话,当皇帝多好啊,想杀谁就杀谁,想处置谁就处置谁,谁也没有他威风。他这人啊,又一点情面不讲,心狠手辣,说翻脸就翻脸!”
  宁娆想起前事种种,不由得含怨挟气。
  话音刚落,那道门轰隆隆的又打开了,江璃一手端灯烛,一手负在身后,慢悠悠地出来,清清凉凉地说:“我心狠手辣,说翻脸就翻脸,你赶紧捉摸捉摸自己想怎么死吧。”
  宁娆像见了鬼,险些从龙椅上栽下去。
  崔阮浩无辜地看向她:“奴才刚才就想说,这地宫能从里面打开,娘娘您说话小心些……”
  第54章 ...
  宁娆剜了他一眼,不早说!
  身边传来衣料摩挲的声音,江璃走到了她跟前。宁娆瞪起眼,满含戒备地看他,只见他朝她伸出了胳膊,吓得宁娆连忙顺着龙椅往后挪。
  江璃居高临下地斜睨了她一眼,‘啪’的一声,只是把灯烛搁回去。
  他问崔阮浩:“陈相追回来了?”
  崔阮浩忙应是。
  “让他先等着,朕一会儿见他。”
  崔阮浩应下,又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缩在龙椅角落里的宁娆,躬身退下了。
  偌大的殿宇,重归于寂,只有更漏里流沙陷落的声音。
  江璃站在烛光不曾漫过的阴翳里,细细地打量着宁娆的样子,突然问:“当初我关了你一炷香,现下我也在地宫里待了一炷香,我们之间能否扯平?”
  宁娆一怔,仰头看他,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执拗倔强地说:“我要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江璃低垂的睫宇颤了颤,移开视线不去看她。
  这会儿倒是一副做了亏心事、无比心虚的乖宝宝模样了。
  宁娆的动作倒像是僵住了,不管他看不看她,只一昧盯着他瞧。
  两人僵持了一阵儿,江璃握紧了手,把视线移回来,犹豫了犹豫,凝睇着她的脸庞,低声道:“这事……应该也不能全怪我吧……”
  宁娆坐端正了,凝起心神听他说。
  江璃刚刚登基那一阵儿朝野上下狠不得安宁,就好比山中猛兽过逝,换了个小兽上来,各方魑魅魍魉便忙不迭要窜出来,随时窥视着皇位上少年的动态,看能不能趁乱讨着些便宜。
  那时南派自诩从龙之功,在朝中一时风头无两,巴结逢迎之人居多,南派也借势大行结党,拓展自己的势力。
  对于这些事,江璃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因他还得仰仗南派去对付朝中残余的滟妃朋党,纵是知道自己手中豢养的是条毒蛇,也得等毒蛇把敌人咬死了再着手收拾。
  南派果然不负他意,以迅疾的速度铲除朝中的滟妃党羽。
  到最后,他们把目光落在了监天司。
  时任监天司正使的是渤海人胥仲,此人在滟妃生前便是其心腹,为人诡计多端,城府极深,当年那‘太子不祥,恐克君父’的预言便是出自他手,可以说江璃被逐出长安十年,除了滟妃,他便是当之不让的罪魁祸首。
  这样的一个人,在太子回京、继位,滟妃旧日朋党相继被除的情况下仍能屹立不倒,足可见其手腕城府。
  南派费尽了心思收集他的罪证,可终是无果,他就好像是一件无缝天.衣,任费尽心机也找不出破绽。
  但很快,一个扳倒胥仲的大好机会来了。
  当时宁娆刚生下英儒,江偃因夜闯端华门而被宗正府问罪。江璃有心保他,但南派寸步不让,两厢便僵持了下来。
  胥仲在这个时候开始游走于权贵之间,试图凭一己之力为江偃解此困局。
  但收效甚微。
  无奈之下,他行了一个险招,也是蠢招。
  他伪造了天象图,放出‘怨击紫辰’的谣言,直指当今圣上排除异己,残害手足,导致怨气冲天,社稷危矣。
  谎言很快被拆穿,胥仲终于可以被名正言顺地下狱,判罪,等候秋后处决。
  而其后,江璃在与南派周旋了数月,终于将江偃保了下来。
  江偃没有立刻离京,而是做了一件事,他伪造圣旨,派人假扮内侍,悄悄地入刑部大牢救出了胥仲,并将他送出了长安。
  江璃自然龙颜大怒。
  他私下里严审了江偃,江偃一口咬定只是顾念旧日情谊,心中不忍才救了胥仲,且此事是他一人所为,没有他人襄助。
  江璃不信。
  被伪造的圣旨上切切实实盖着玉玺印,凭江偃想自由出入宣室殿,盗盖了玉玺江璃还毫无察觉,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很快就猜到了是谁。
  那一日阴雨连绵,惊雷不断,飞檐滔滔的淌下雨水,惹得人莫名心烦。
  江璃寻了个理由,把宁娆叫来了宣室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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