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七章 【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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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岗岩是一种岩浆在地表以下形成的火成岩,质地坚硬,难被酸碱火风化作用,是一种高档的建筑材料。
  作为国库,大楚户部银库为了增强银库的牢固性,除了四壁使用了东山巨岩外,地面都铺上了花岗岩,大有水火不侵玩物不入的气势。
  薛破夜或许算不上顶尖智慧的角色,但是他的脑子重在活,不会走死胡同。
  “上天入地”四个字不经意吐出口后,他的头脑反而更加开阔起来,也更显得冷静,蹲下身子,看着结实的花岗岩地面,运起劲气,轻轻敲了敲,或许是地面太后厚实,出低沉的“砰砰”声,并没有意想中那种空心“咚咚”声。
  赵天达很是疑惑,凑近过来,低声道:“大人,莫非这下面……!”
  薛破夜看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说,自己站起身来,作出一副惊慌的样子道:“这……这里不会真的有鬼?”
  本来众人之前听总卫大人一番抚慰,心里稍微轻松了一些,此时却连总卫大人也怀疑起有鬼,禁不住都有些惊惧。
  赵天达虽然不明白薛破夜的真正意图,但是从薛破夜的方才的示意来看,显然是另有计较的。
  薛破夜并没有多说什么,挥了挥手,领着一群人快步出了库房,一出银库,立刻吩咐道:“关闭石门,任何人不许再进入……!”扫了一眼众护卫,淡淡地道:“这银库里有些脏东西,大家暂时就不必守护在这里了……!”皱着眉头,不再多言,径自离开。
  羽林卫们面面相觑,都有些疑惑,方才总卫大人不还在宽慰大家吗,怎的现在却又说里面有脏东西?
  只是这样的疑惑,谁也不敢问,见到总卫大人渐渐远去,众羽林卫也就遵照总卫大人的吩咐,纷纷离开了这个充满阴森气息的地方。
  薛破夜的脚步很快,出了户部大院,才停下脚步,看了身边的赵天达一眼,低声道:“安排人,远距离监视二十三号库房,但不能接近……有任何动静,都不必慌张,也不必过去。”
  赵天达皱着眉头,小心翼翼问道:“大人,你……你是说,那里面真的有鬼?”
  “有鬼!”薛破夜冷笑道:“不过此‘鬼’非彼‘鬼’,恐怕用不了多久,这些‘鬼’就要露面了。”
  赵天达见着总卫大人上了马车远去,兀自不明白总卫大人话中的意思。
  ……
  薛破夜的马车并没有回府,而是折向南边,这个时候,他需要一些“幽灵”,一些比“鬼”还隐秘的“幽灵”。
  虽然王族之乱,让京都府和都察院的幽灵密探们折损殆尽,但好歹还是留下了一些,而这留下的一批,经过那场震撼人心的大战后,将会更恐怖,更冷静。
  薛破夜的马车是在京都府尹魏山泰的府邸门前停下的。
  虽然是三更半夜,但是得知来客是薛侯爷,下人还是飞一般地去通知魏山泰。
  自从王族叛乱后,京都府受到重创,当初的紫衣精锐,如今只剩下十之一二,势力可以说是耗损殆尽。
  魏山泰作为京都府的头子,在那一刻已经明白了先帝的意思,所以他很识趣地开始平淡了自己曾经极为活跃的政治舞台,做着一些貌似极为无聊的京都治安工作,在政治舞台上保持着低调,每日里的朝会上,他沉默寡言甚至是无言,让人几乎都忘记了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往日里,京都府尹的府邸是因为别人对它深入骨髓的敬畏而不敢登门,如今却是门庭冷落车马稀了,对于已经失去了光辉和实力的京都府尹,大家已经没有兴趣来关注了。
  薛破夜见到魏山泰的时候,魏山泰穿着黑色的宽袍,虽然神情看起来有些颓废,但是在德庆帝手中曾经散着无穷震慑力的“老刀”,那骨子里的寒芒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那很随意的一个眼神,若是落在普通人眼中倒也罢了,但是看在薛破夜的眼里,却依旧是犀利霸气。
  “薛侯爷,请用茶!”魏山泰嘴角泛起怪异的微笑,凝视着薛破夜,指了指刚刚送上了的热茶。
  薛破夜微笑道:“今夜打扰魏大人,是有两件事情要麻烦。”
  魏山泰叹道:“薛侯爷客气了……下官今非昔比,不一定能帮上忙啊。”
  “魏大人才是客气了。”薛破夜神色严峻下来,拱了拱手,声音带着一丝恭敬:“魏大人,破夜是后进,大人是前辈,您为大楚朝操劳了十几年,破夜一直钦佩有加,今日来此,乃是向大人请教一件事情……或许魏大人也未必知晓,但是魏大人是先帝的近臣,说不定知晓一些线索也未可知。”
  魏山泰感觉到了薛破夜的严肃,眉头微皱,坐正身子,轻声道:“薛侯爷,魏某虽然今不如昔,但是只要大楚国用得上魏某,魏某必定全力以赴。”
  薛破夜也不多说场面话,直接问道:“魏大人,对于户部银库的机关,你知道多少?”
  魏山泰一愣,想不到薛破夜问得这么直接,而这一句话,只要稍出误会,就会让人产生歧义。
  魏山泰是京都府的头子,按照常理,绝对不可能了解户部的机关,一旦了解,那就很有盗银的嫌疑,若是普通人听到薛破夜这样的问话,即使面上不表现出来,心中定然也极为不快,但是魏山泰知道薛破夜的意思绝非怀疑自己与官银失窃有关,从薛破夜的表情看来,这是一个诚挚的询问,是薛破夜从内心深处想得到解答的问题。
  魏山泰的眼睛微微一转,笑道:“薛侯爷这话问的怪……户部的事儿,侯爷该比我知道的多?”
  薛破夜摸着鼻子,轻声道:“魏大人跟随先帝十几年,忠心耿耿,有些不为外人知道的事情那也是情理之中。”顿了顿,忽然道:“魏大人或许以为京都府自此会一蹶不振,可是破夜却不这么认为……京都府的能力毋庸置疑,圣上……嘿嘿,圣上到如今,一直还有提拔启用之心。”
  魏山泰身躯一震,眼中精光划过。
  德庆利用王族叛乱,让京都府顷刻之间从大楚最恐怖的间谍机构变成了一个碌碌无为的清水衙门,虽然魏山泰很聪明地接受了这种现实,但是纵横暗处呼风唤雨的生涯在顷刻之间消失,这让魏山泰的心里总是有一种落寞的感觉。
  薛破夜这句话,似乎在暗示着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暗黑京都府能够重新崛起,这……实在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双方是聪明人,很多事情没必要说的太明白。
  “薛侯爷,按理说,有些话儿不是我魏山泰能够随意说出口的。”魏山泰寻思着,小心翼翼地道:“不过既然是为了大楚,魏山泰也就犯忌直言。户部银库是机关城的公孙家族人所建造,那机关自然是满布其内。户部所熟知的,自然是通道处的那七道机关,至于里面,想必是没有人知道其中的玄妙。”
  “魏大人想必是知道的!”薛破夜笑盈盈地道。
  “公孙家建造机关城,那是为了报答阳武帝。”魏山泰若有所思地道:“不过户部银库历朝历代都是极为隐秘极为敏感的话题,任你官位再高,若非身兼其职,也是难以洞悉其中的玄妙。大楚户部银库,那也是玄妙的建筑,不比寻常,可惜从阳武帝时代流传下来的机关控制,也只有巨门机关和内道的七道机关,除此之外,虽然众说纷纭,但是库内的其他机关却是遗失了。”
  薛破夜摸着鼻子,若有所思地道:“魏大人,你的意思是,银库之内,确实还另有机关?”
  既然说到这个份上,魏山泰也就去掉了狐狸的某些特质,点头道:“这一点毋庸置疑,不过……哎,薛侯爷,此处只有你我,出我口,入你耳,还望不要怪罪……!”
  薛破夜正色道:“魏大人但讲无妨,破夜今日过来,乃是以一晚辈的身份向一前辈请教,至于朝廷的是是非非,我们暂且放下就是。”
  魏山泰露出赞赏的神色,颔道:“根据传闻,公孙家为阳武帝建造的户部银库,考虑到了一个很严肃却也很让人反感的问题。”
  “什么问题?”
  “一旦京都出现动乱,或者说,京都面临危难之时,户部银库的官银将如何处置?”魏山泰正色道:“总不可让敌人将这些白花花的官银掠夺而去。”
  薛破夜一怔,这问题确实严肃,但也确实犯忌,令朝廷反感。
  “魏大人的意思是说,公孙家为解决这个问题,在户部银库做了手脚?”薛破夜若有所思地问道。
  魏山泰神色严峻:“不错,这件事情当时朝中有一小部分人是知道的,但是究竟做了什么手脚,阳武帝并没有令人记录在案,更没有转交给户部,所以这就成了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秘密。”顿了顿,苦笑道:“先帝尚未登记之前,魏某便跟在先帝身侧,那时先帝对此事也有耳闻,更是找了机会,想弄清楚库内的机关到底是什么玩意,为此更是找了不少鲁工营的顶尖高手……!”
  薛破夜紧张地看着魏山泰,希望从他嘴中哪怕说出一点有用的线索也好。
  魏山泰苦笑着,凝视薛破夜迫切的眼神,摇头道:“没有,先帝虽然花了很多功夫,却依旧没有找出问题所在,那囚笼一样的库房,四面严封,上下也都不可突破,根本找不出所谓的机关在哪里。“
  薛破夜叹了口气,脑中不停地运转着,他已经十有八九的确定,在那库房之内,必定是另有机关,可是要想找出来,绝非易事。
  魏山泰忽然问道:“薛侯爷,莫非……莫非银库那边又有什么事情?”
  薛破夜点了点头,想了想,道:“不错,有两名大力库吏在银库内失踪,而且进去搜索的人听到里面传出古怪的声音……可是等人一到,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找不到任何线索。”
  魏山泰皱眉道:“薛侯爷是怀疑……有人启动了里面的机关?”
  薛破夜点头道:“破夜确实有此怀疑,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破夜并没有将想法表露出来,只是让大家觉得里面真的有鬼。”
  薛破夜沉默着,半晌过后,才凝视着薛破夜:“既然如此,侯爷为何将此等大事透知让我晓得?”
  薛破夜微微一笑,一字一句地道:“先帝只是削弱你的实力而没有贬你,这就证明,先帝只是忌惮你的实力会对新皇造成威胁,却并没有怀疑你的忠诚……先帝信任你,所以,破夜也信任魏大人!”
  魏山泰身躯一震,眼中闪烁异样的光芒,他看着薛破夜,片刻之后,眼神从惊讶慢慢变成了感激。
  薛破夜这番话极为实在,魏山泰听在耳中,就如同觅到了知音一样。
  “薛侯爷……如此看?”魏山泰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薛破夜叹了口气,道:“魏大人,你追随先帝十几年,在京都府府尹的位置上岿然不倒,这是需要才干和忠诚二者兼备的,眼看着朝中势力大臣被先帝一个一个地拔除,不是丢了性命就是废黜它地,而魏大人却依旧能坐在府尹的位置上,这足以表明了魏大人的忠臣。破夜相信,能对先帝忠诚的臣子,对新皇也一定会效忠,而京都府是一个有本事的衙门,就此荒废,对于朝廷来说绝对是一个遗憾,所以破夜一定会进谏圣上,求圣上下旨意,传旨魏大人重振京都府!”
  魏山泰再也顾不得面子,单膝跪倒在薛破夜面前,感激道:“若能重振京都府,魏山泰必为朝廷解忧,为圣上尽忠……薛侯爷,魏某在此谢过您的大恩……!”
  薛破夜急忙上前扶起,看着魏山泰双目泛红,心中暗叹:“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位间谍头子到了今日竟要谢我,世上的事情实在难以说清楚。”
  重新落座后,魏山泰立刻道:“侯爷,依魏某愚见,若户部银库内的机关真的被启动,那么对方来头必定不小……公孙族人很有可能参与进来了。”
  “公孙族人?”
  “不错。”魏山泰颇为肯定地道:“侯爷试想,这公孙家的机关术独步天下,设置精密,外人绝没有本事解开,除非是公孙族人亲自过来了。”
  薛破夜的脸色冷了下来,冷声道:“如此说来,库银失窃,还真与公孙家有关联。”
  魏山泰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却表示出此事的肯定性。
  “魏大人,听说你的部下都是潜伏高手,有时候即使从你身边大摇大摆地走过,你也无非能够察觉出来,却不知是真是假?”薛破夜笑问道。
  魏山泰不明白薛破夜为何突然提起这种话题,但还是不无得意地笑道:“这话说的有些夸大,外人虽叫紫衣们为幽魂,可是那样的本事还是没有的。不过有时候借助周边的环境,施展障眼法的本事倒是有的。”
  薛破夜脸现喜色:“障眼法?”
  魏山泰点头道:“不错。就好比在树林之中,他们可以伪装的如同树上的枝干,又或者在石阵之中,说不定哪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就是他们伪装的。这些是他们吃饭的本事,精熟的很……侯爷,为何有此一问?”
  薛破夜哈哈一笑,抱拳道:“魏大人,破夜要向你借兵了。”
  “借兵?”
  薛破夜摸着鼻子笑道:“不错,借兵,你这些会使障眼法的幽魂们,借上十个八个,还望魏大人不要吝啬啊。”
  魏山泰眼珠子一转,似乎明白了什么,点头笑道:“原来侯爷是想瓮中捉鳖啊!”
  “瓮中捉鳖倒不一定能成!”薛破夜肃然道:“不过总要看看那些妖魔小丑在玩什么花样……魏大人,你或许不知道,破夜这一辈子最喜欢玩的……就是游戏!”
  魏山泰哈哈一笑,道:“侯爷,京都府虽然元气大伤,但是十个八个紫衣还是有的,侯爷尽管拿去用。”顿了顿,嘿嘿笑道:“侯爷此番前来,借兵是真,问讯是假?”
  薛破夜摇头正色道:“魏大人莫误会,破夜此来,是真诚向魏大人请教的。”
  魏山泰眼睛眯着,笑道:“却不知侯爷却怎知会在魏某这里问出你想知道的东西?魏某和户部,可是向来没有什么瓜葛的。”
  “很简单。”薛破夜起身笑道:“大楚户部是机密的事儿,除了先帝,知道底细的人并不多,但是先帝信任的几个人或许多少知道一点细节……您是先帝信任的忠臣,所以从你这里打听一些消息,那是明智之选……如果连你都不知道,那么其他人就更不可能知道。”
  他这话颇有几分拍马屁的嫌疑,让魏山泰听着极为舒服。
  当夜,魏山泰便秘密召集了十名一等一的紫衣幽魂,吩咐他们听从薛破夜的差遣。
  京都府被打压后,紫衣们更是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只是过着平静无聊的日子,在他们的心中,前途似乎是一片黯淡了。
  一旦长时间从事暗黑工作,突然之间被朝廷冷淡,紫衣们也会感到莫大的空虚。
  今日薛破夜来借兵,这让一直处于茫然期的紫衣们瞬间迸出了无比强大的斗志,他们受到朝廷的冷淡,虽然这是一种政治无奈,但是他们却要证明自己对于大楚国依旧是忠心耿耿,依旧是有巨大作用的。<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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