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宗女修在修罗场苟命 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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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便来罢。”梅花银枪浮现在身侧,枪尖寒光烁烁,枪身通体雪白凛若冰霜,苍霄将其握住,慢慢背至身后,倏忽流星逐月般弹射欺近。
  晏怀竹神色一凛,瞪大的瞳仁有片刻的无神,可很快他调整过来,召唤出含光剑与之相抗。
  兵器相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作者有话说:
  打起来打起来,修罗场开打。
  第七十八章
  含光剑到底不是作为女剑的秋水, 少了三分柔软,秋水与洪水一样被封印在冰中,他惟有重新寻了一把含光剑, 可磨合的时日不长, 并非趁手。
  兵器相接, 久久不分,二人之间刮起飓风, 飓风炸开像一把巨斧劈裂坚硬的冰湖。
  冰湖沟壑在二人脚下出现,双方对峙,他们完全是在比拼体内灵力强弱。
  半丝不得松懈之际,晏怀竹咬住后槽牙, 握住剑柄, 稳住含光剑不被震落,“是你!在宁州府为我打通经脉时留了一手, 把所有的毒素都集中在我的眼部,我日渐不能视物也是因为你!苍霄你当真是趁人之危的小人!”
  苍霄从容不迫,轻哼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他漆黑如墨的眸中泛起寒意, “趁人之危?你们罔诩正道, 趁本尊闭关之际, 抢我忘忧谷宗门驻地,对我魔宗弟子赶尽杀绝。”
  “你魔宗群龙无首, 还怪仇家上门讨债不成!你好好想想多少正道弟子死在你们魔宗手下,而你又吸收了多少弟子的金丹才炼成如今的境界,魔宗就是一个错误,该被天下修士屠之而后快!”
  话尾落下, 苍霄赤红的眉心火焰纹路熊熊燃烧, 晏怀竹只觉虎口一痛, 被迸发的灵光震开,退后数步才稳住身形。
  晏怀竹轻抚被震裂的虎口,挑衅地浅笑道:“这就气恼了?若是让阿阁知道你的真面目,她还会好言好语对你?若是让她知道你就是……”
  “住口!”苍霄大喝,眉心火焰燃烧透露出他并不平静的心绪。
  晏怀竹继续说道:“若是让她知道一直受你蒙骗,恐怕从此之后在她眼里你就如路边的一块石子,枯塘里的污泥。你苍霄不仅骗了阿阁,还蒙骗世人,谁能想到纵横十三州的魔宗尊主与魔宗少主竟是同一人。”
  三千年前,苍霄失踪,紧接着那个神秘的魔宗少主也销声匿迹,而今苍霄重现,魔宗少主也跟着现身。他早就知晓其中必定有蹊跷,却找不到确凿的证据,如果不是相柳祸乱宁州府的那一晚,苍霄给他输送灵力打通经脉,那熟悉的力量涌入,他才敢肯定苍霄和小九居然是同一人!
  也多亏在道术比试的擂台上,他与小九短暂地过招,熟悉他的功法与力量。
  苍霄此人道法深厚、超凡入圣,弱冠之时便风光无限,一时无二,可物极必反,世间哪有十全十美,即使再铜墙铁壁也有弱点。
  晏怀竹勾唇冷笑,“若我将你是魔宗少主之事昭告天下,集天下之力攻之,你魔宗还能撑到多久?”
  苍霄变换为魔宗少主时,功力不及鼎盛时的十分之七,这便是千载难逢斩杀他的好时机。
  “我不会给你说出去的机会。”
  此话一出,苍霄出了杀招,霜冷寒芒在枪尖闪烁,他的周身爆发出掀天动地的气场,湛蓝的天空乌云密布,一道闪电劈在梅花枪尖,苍霄携卷雷电,脚尖踏地飞起,朝晏怀竹此去。
  此招雷霆万钧,他不惜借天地之力也要诛灭晏怀竹。
  晏怀竹面色沉暗下来,不甘示弱地将浑身力量灌注剑刃,不退反迎。
  针尖对麦芒,一招定胜负,风卷云涌,天色完全昏暗如夜。
  一寸长一寸强,一丈三的梅花枪终是在剑锋抵挡脖颈前,率先刺向晏怀竹的心脏。
  “晏怀竹!”风卷残云之际,一道清冷冷的女声带着焚心的急切响起。
  江沉阁千赶万赶来到第七峰,路上她还接到天道颁布的任务,让她阻止晏怀竹和苍霄兄弟相残。
  因着角度以及苍霄的身量更高大,心急如燎的她只看见梅花□□率先刺入晏怀竹的心口,却没见到与此同时,含光剑尖也刺向苍霄的喉咙。
  苍霄有刹那的失神,她还是赶来了,她叫的是晏怀竹,在她心里,是不是晏怀竹的分量比自己更重些……?
  梅花枪尖只没入晏怀竹心口毫厘,伤到皮肉,而晏怀竹改变目标,含光在一瞬间柔软如蛇缠绕着刺入苍霄的胸口。
  高手过招,稍有偏差就会酿成大祸。
  “噗呲——”血肉被刺穿的声音,晏怀竹手腕旋转,锋利的剑刃剜出一个血洞,手中用力,震碎他胸口的经脉与胸骨,随后水蓝衣袂翩然,抬脚将苍霄踢飞。
  胸口很痛,是心脏的位置,恍惚间苍霄忆起他们曾经以往的细枝末节。
  ——晏怀竹身中奇毒,日渐憔悴,她下定决心:“我要去为他寻解药。”
  ——相柳现世,她苦苦哀求道:“苍霄救他,快救晏怀竹!”
  ——山巅琼屋,气氛旖旎难以抗拒,被她奋力拒绝后的自己低声压抑道:“就这么抗拒我?”
  ——与他在一起,她时常心事重重,即使圣光漫天惊艳之后也是淡淡的落寞哀伤。
  或许一早就错了,情深不寿,情深的只有他。
  苍霄阖眼,眉心间的火焰熄灭、暗淡无光,脑海中还是深深倒映出纤瘦的身影,像一弯可望而不可即的月,如今他的月亮终究被揽月入怀的道君偷走了。
  玄色的身影像断了线的风筝,落入冰湖深渊,深渊像一只张开巨口的猛兽,黑黢黢的,吞噬一切生灵。
  银色□□掉落在深渊边缘,在光芒中化为一节枯萎梅花枝,零落的花瓣被从深渊而来的风卷入其中。
  江沉阁栽倒在地,手臂被冰碴划出一个三尺长的伤口,她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直愣愣地看着苍霄坠落的深渊。
  天道的声音在脑中宣判——
  【阻止兄弟二人相戕任务失败。】
  失败……怎么会失败了?换言之,苍霄怎么可能会输?
  晏怀竹步履虚浮地急急走来,他用料精致、做工上乘的水蓝儒袍被罡风震得褴褛不堪,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显得杂乱,几缕飘落垂在脸侧。
  他打败了苍霄,打败了那个不可一世的神话,今日之后他也将成为沧云十三州的神话。
  可这份喜悦还来不及膨胀、分享,他便看到了阿阁。
  “阿阁,点沧派与魔宗终是有一战的……”晏怀竹蹲下身,手抚在她的肩膀安慰道。
  不仅是在安慰她,也是在安慰自己,安慰亲眼见苍霄掉落深渊洞窟时,内心有一瞬的不宁,似乎某种隐秘的联系断了,心脏缺了一块儿。
  晏怀竹觉得很奇怪,打败苍霄没有给他带来想象中的喜悦与胜利感。
  好像弄错了什么……
  忽视心底奇怪的感觉,晏怀竹伸手扶她,“地上冰,我先扶你起来。”
  江沉阁却一把推开他伸过来的手,重心不稳再度跌倒在冰面,羽睫沾染泪水,像是振翅难飞的蝴蝶,她哭哑着嗓音嘶吼道:“错了都错了!都是我的错……”
  如果她能再快一步,再快那么一步,苍霄就不会死,或许她不喊出晏怀竹的名字,苍霄也不会分心……
  她都看见了,苍霄动作的一滞才让晏怀竹趁机近身,反击成功。
  都是她的错啊……
  江沉阁站起身,目光呆滞地向深渊走去,手腕被拉住,鲜血顺着胳膊一滴一滴流淌在冰面。
  晏怀竹眼眸晦暗,“阿阁你要去哪儿?”
  她停住脚步回过来看他,这才发现他们的长相是有几分相似的,唇瓣是同样的上唇偏薄,下唇偏厚,鼻梁挺直,眼眸是同样的璀璨如星,只不过苍霄的更狭长如凤眸,而他的更圆润如杏。
  苍霄的轮廓更显犀利,棱角分明,而他温润圆滑,没有那般具有攻击力。
  如果,她早一步发现就好了……
  晏怀竹不明白她为何看着自己却又像透过自己看向其他人,苍霄的死对她的打击竟如此之大,他出声安慰,两瓣唇上下翻飞,把能安慰的话儿一股脑倒出:“我知道你很伤心,可阿阁你看看我好么,你还有我啊……在你来之前,我几乎不可能打败他,若是我死了,阿阁你会伤心么……”
  说到最后,他垂下头,话尾止不住颤抖。
  “你们两个对我同样重要。”
  晏怀竹倏地抬头,怔怔地看向她。
  “可是,晏怀竹这次你真的错,你杀的不是魔尊,”她一字一顿,“你杀了你的亲哥哥。”
  像枷锁禁锢住江沉阁手腕的大掌无力垂落,“什么?”
  大脑停止思考,脑中空白一片,娓娓道来的女声竭力解释,却只钻进几句只言片语,什么“苍霄的母亲也是你的母亲”“你们有一块相同的蝴蝶腰佩”“你磨成了珠子,而苍霄佩戴在脖上”“你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嗡——”
  “啊——!”
  头好痛,像是被劈成了两半,晏怀竹双手抱住疼痛剧烈的那袋,跪倒在冰冷的地面。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若你不信,找到苍霄的尸首,见了他脖子上的腰佩你就什么都知道了。”江沉阁语调几乎没有起伏,平静得可怕,比起晏怀竹,她更担忧苍霄。
  洞窟是相柳出世的地方,深渊下曾经封印了上古凶兽相柳,即使相柳湮灭,遗留下的力量也凶险万分,他还受了一剑,胸口碗大的洞,那般重的伤……
  江沉阁眼睫上的泪花冻结成霜,遮掩住眼底的心伤,从深渊而来的风吹掀她的裙袂,捡起枯萎的梅花枝,梦境里的一幕浮现——
  “此乃梅花银枪,出枪如游龙,刺中敌人后只会留下一朵梅花红的伤痕。霄儿,你以自己的神魂滋养于它,假以时日定会孕育出属于你的器灵,威慑四海。”
  突然,江沉阁灵光一闪,梅花银枪是苍霄以魂滋养的,早已是他的本命法器,若主人死亡,法器也会损毁,可如今梅花枪只是折损,并未完全毁坏,是不是说苍霄还有一线生机……
  她看着黑洞洞的深渊,深渊边缘犬牙差互,静穆的脸上沉稳而坚定。
  她要找到苍霄,无论生死。
  江沉阁紧紧握着梅花枝,闭眼向前倾倒,紫色的身影似落花飘零入天堑。
  “不!”良久才接受事实的晏怀竹只来得及捕捉她跌落深渊的一幕,嘶吼出声,心胆俱裂。
  那抹被黑暗吞噬的艳丽紫色深深引入他的眼帘,他的视野也被黑暗一点点侵蚀……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是和苍霄共患难的糖~
  第七十九章
  空旷幽寂的谷底, 潭面的平静被一个坠落的身影打破。
  江沉阁坠入潭水深处,周身有结界护体,可越往下, 便越深刻地感到一股可怕的力量扼住脖颈, 难以呼吸, 到最后几丈丹田内的灵力也被迫枯竭。
  下坠之速,江沉阁几可触到潭底, 冰冷的潭水从口鼻灌进来,她呛了几下,差点昏厥过去。
  江沉阁浮到水面换气后又下沉,找寻那个伟岸的身影。
  记忆中, 他曾多次将自己护在身后, 高大如玉山,为她抵御狂风暴雨。
  这一次, 换她来找他。
  神识蔓延整片寒潭,终于在西南方发现一抹玄色,江沉阁奋力游去。
  从胸口不断涌出的鲜血如红色丝带在水中飘荡, 江沉阁从背后抱住他, 灵活得像尾鱼游上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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