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谁是谁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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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杯酒下肚。卫生队长朱勇刚的兴致更高了。
  “刘队长,刘副主任,今天机会难得,我也敬你一杯。”朱勇刚说,“平时你是政治机关领导,高高在上,我们这基层干部怎么可能与你同桌共饮。所以今天,我必须敬一杯,就一杯。”
  刘天来不好意思推辞,便与朱勇刚碰了一杯。
  喝酒的人都知道,这酒桌上一旦开了酒瓶,要想停下来,可就难了。
  刘队长、朱队长先后给夏力提医生敬酒。夏力提如果不回敬,是不是显得不礼貌?于是,这酒越喝越热闹了。
  就这样,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陈默始终不开腔,一边吃菜,一边观察。他通过每个人的吃相和酒风,推测他们的内心活动和性格特点。
  偶尔,他也会与阿孜姑丽低声交谈。
  夏力提有意无意地投来异样的目光。
  “阿孜姑丽,不要光顾着吃菜,你给几位部队领导敬个酒。”夏力提似乎不满阿孜姑丽的表现。她与陈默说话有点多了。
  “我,我不会喝酒。”阿孜姑丽说。
  “你以茶代酒嘛。”夏力提说。
  阿孜姑丽只好服从,与众人一一碰杯。
  回到坐位之后,阿孜姑丽对连队通信员说:“麻烦你倒一杯白开水来。”
  通信员照办了。阿孜姑丽接过开水杯,轻轻放到夏力提面前:“夏老师,你喝水。”
  夏力提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嗯,好。”
  陈默心想,一桌子人全都喝酒、喝茶,为什么唯独夏力提要喝白开水。阿孜姑丽对他挺了解的嘛。
  “通信员,拿两个碗来。”朱勇刚大声说。
  通信员赶快递过去,他可能以为朱勇刚准备打汤喝。不料朱勇刚竟然倒了两碗酒。
  “夏医生,我有一事相求,求你帮忙。”朱勇刚端着酒碗说。
  “不敢,不敢,朱队长请讲。”夏力提说。
  “我想派卫生队的两名卫生员到县医院,跟着你学习学习,希望你不吝赐教,帮我们提高一下实践技能。”朱勇刚说。
  “这个嘛,可以的。”夏力提爽快地答应了。
  “好。为了提前表达谢意,这个帮忙的酒必须喝。”朱勇刚说着把酒碗呈到夏力提面前。
  夏力提并没有马上接那酒碗,而是站起来说:“帮忙谈不上,相互学习可以。我的酒量不行,既然朱队长有心,我只好奉陪。只喝这碗,再不喝了。”
  “好!豪爽!够意思!”朱勇刚说。
  夏力提接过酒碗,准备与朱勇刚碰一下。阿孜姑丽在旁边轻声提醒道:“夏老师,你别喝了吧。”
  夏力提瞪了阿孜姑丽一眼:“喝酒,不需要你管。”
  阿孜姑丽低下头,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陈默心里很不痛快。夏力提你算什么东西,阿孜姑丽一片好意,你那是个什么态度?
  夏力提和朱勇刚都喝完了一碗酒。
  刘天来站起来说:“今天酒好了,不要再喝了。本来我们就打了个擦边球,千万不要因小失大。”
  “等一下。”陈默站起来,“我也想表达一下对夏医生的敬意。通信员,拿碗来。”
  “没酒了。”连长买买提摇摇头说,“两瓶,都喝完了。”
  陈默愣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还有呢。”朱勇刚咧嘴一笑,蹲下身子,从连长的床铺下又拿出两瓶酒。
  “你,朱队长,什么时候在我这里藏了这么多暗器。”买买提说。
  陈默拿过酒瓶,不听任何劝阻,倒了两碗酒,端起一碗呈给夏力提:“夏医生,你的专业技能确实高超,我们看在眼里,佩服在心里。我敬你一个。”
  夏力提带着一丝轻蔑看着陈默:“陈干事,谢谢。我真的不能喝了。你的心意我领了,我们喝点水吧。”
  夏力提端起了刚才阿孜姑丽给他准备的白开水。
  “夏医生,朱队长、刘队长的酒都喝了,我的酒不喝,说不过去吧。”陈默本不喜欢劝酒,但此刻他心里有气。
  “陈干事,算了吧。”刘天来说。
  阿孜姑丽看看陈默,又看看夏力提,说:“都别喝了吧。”
  “是儿子娃娃的,就干了!不是的,就算了!”陈默说完,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去过西域的人应该都知道,“儿子娃娃”是西域方言,意思是“真汉子”。
  夏力提一听这话,便不再推辞,端起碗来说:“有种!干了。”
  “通信员,把酒收掉,赶快收掉。”刘天来似乎也看出点名堂,他不想把好事办坏了,这种场面,需要及时灭火,及时刹车。
  这一碗酒下去,陈默的心里烧乎乎的。以他的酒量,这碗酒纯粹是赌气的酒,是不计后果的硬拼。
  刘天来又说了几句客套话,陈默没听清,也没记住。
  酒席散场了。陈默看见阿孜姑丽扶着夏力提上车,看着吉普车红色的尾灯消失在林荫道上。
  陈默背着相机,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宿舍走去。在跨过一道水渠的时候,他的腿不听使唤,一脚踩空,跌倒在渠里。
  幸好渠里没水,他的迷彩服粘满了尘土。
  天已黑了,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狼狈样。
  回到宿舍,陈默和衣躺下。
  半夜醒来,他觉得头疼。这是什么酒?难道是假酒不成?
  他感到口渴,暖瓶里却没有开水。他走到一楼的卫生间,扒在水龙头上,“咕嘟咕嘟”喝了一通凉水,感觉头脑清醒多了。
  再次回到宿舍,坐在床边,他回想晚上发生的事情。野战救护,阿孜姑丽,拼酒……
  陈默不经意间看到桌上的相机。镜头盖不知掉到哪里去了,镜头的玻璃裂成碎片。
  陈默赶忙拿起相机,用袖子擦去机身的尘土。镜头摔碎了。陈默心疼得厉害。
  这个相机陪着他风风雨雨,上次去伽蒙县地震灾区抢险,它都没事,今晚轻轻一摔,怎么就坏了呢?
  虽然相机是单位配发的工具,但那也是三千多元的东西,抵得上他半年工资。
  陈默查看了机身,发现机身也有裂痕。这可怎么办?今天拍摄的照片还没有冲洗出来呢,这可是最重要的照片,那里面有阿孜姑丽的笑脸。
  陈默狠狠地扒了一下脑门,“酒真是万恶之源!”
  ……
  第二天早操,陈默强打精神爬起来。出操的时候,突然接到通知,全团军官在办公楼前集合。
  陈默跟着政治机关的队伍来到指定地点,数百名军官已集结完毕。
  队伍前站着三名领导:团长刘金昌,政委林国华,政治处主任侯顺。
  从三位领导的表情看,估计没什么好事。会是哪个方面的事情呢?
  除了两位c团的最高首长,还有政治处主任在台上,可以推测,会议的主题应该是政治工作方面的事情,不会是军事、后勤工作。
  既然是军官大会,没有士兵参加,极有可能是通报或者讲评军官队伍的情况。
  林国华用威严的目光扫视了全场,黑着脸说:“今天开会,只有一个内容,由政治处侯主任宣布一份处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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