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看稗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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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隆雷声不断,大雨中转眼就到了天黑。
  烧过热水,每个人都透透洗了热水澡,又喝下一大碗红糖姜汤逼出汗水,这才坐下吃饭休息。
  江景文没有回青山院,而是在雨势刚起时,就被接去梧君阁。
  而周四平是专门跑过来的通知江家的,才走出镇口就遇前去接孩子的江青山。
  此时已经是雨大风急,为防止意外,周四平就跟着江青山一起返回秦家村。
  也幸好有周四平同行,一路电闪雷鸣,吓得骡子大青乱踢乱跑,江青山一个人根本控制不住,还是两个人前拉后推才勉强回来。
  柳氏感激涕零,要是江景文不被梧君阁接走,而是跟着回来,那孩子心急,难说在路上不乱跑。
  她对着周四平就差点跪下去:“多谢周哥儿。”
  周四平还端着碗,慌忙放下道:“柳婶子不用客气,我们大管事说过,现在江姑娘在替梧君阁做事,接一下江小公子也是应该的。”
  “啊!你们大管事还管这些小事,那如何使得,再说我们两家做生意,梧君阁也没有少给银钱。”
  江团裹着厚衣服捂汗,她今天也被累坏了,小脸白得失了血色。
  周四平笑笑道:“怎么会没有关系,大管事让我来问,江姑娘下一批酒精何时才能出来?还有那些勾配的白酒能不能销售?”
  每次蒸馏出来的酒精量少,可酒尾酒头是两三倍,一般度酒从十几度到三四十不等,头尾勾兑,度数能控制在三十几度。
  可惜没有水银玻璃容器,她无法做出酒精计测出准确度数,只能用看酒花来判断。
  这些酒精副产品也落进梧君阁的眼中,周四平此时正好一问。
  “怎么卖?”江团跟银子没仇,再说棉纱来钱实在太少,都留给柳氏和老宅,她在里面一厘钱也没有挣上。
  “我只是来问一下,若是江姑娘有这个意愿,等雨停后,就会有一支商队来仔细谈谈。”
  雨下了一夜未见停歇,只在天亮后才逐渐减弱。
  站在角门边,江团能看见不远处的土塘里,那如同黄汤子的山洪。
  此时这些洪水已经没有刚下山的凶猛,静静的聚在土塘的导流沟边,只有那不停旋转的枯木断枝,在显示着水流依然没有停止。
  只要再下一天,水塘就能蓄满。
  江团无法想象,要是没有这个土塘,昨晚的雨水肯定会将这三十亩荒地全部淹没,然后再带着树枝冲进下方那些田地里。
  现在是八月初,那些田里播种早的稻子已经开始拔节,这样的雨对稻子生长最有利,但是一但被水冲毁浸泡,也意味着减产绝收。
  雨下到中午终于停了,焦急的人们都去田边查看自己的得失。
  出村的道路泥泞,没有等江家人提起,准备返回万宁镇的周四平就说:雨过之后路不好走,大管事早留下话让江家小公子这几天都去梧君阁留宿,江家不用挂心。
  这样的体贴又让青山院感激不尽,柳氏收拾出一包衣服让他带给江景文,要他听话,不要急着回来。
  现在雨停了,一家人也要赶紧出门做事。
  羊儿在圈里关了一天,早饿得“咩咩”乱叫,柳氏踩着泥浆,在院旁边的地里割苕藤喂羊。
  江团穿上蓑草编的木屐,坐在骡背上,跟着江景阳和江青山往村里走。
  家里租种的十亩地的旱稻已经长得两尺高了,要是被水冲倒,就得赶快扶起来。
  沿途几乎每块田里都站着人,随着受灾情况不同,这些人脸上都流露出或庆幸或焦虑的神色。
  因为这雨来得还算及时,水稻尚未开花,只是被风雨打倒,现在雨停了,扶正就好。
  人们一边扶稻苗,一边将夹在稻子里的杂草拔出来,胡乱丢在田边地角。
  江家的十亩旱稻比别家的稻子矮小,田里除了因为积水变成水稻,没有什么损失。
  江青山放下心来,既然来都来了,他也下田开始拔稗子。
  没有除草剂可以使用,每一家田里的野草都特别多。
  现在秦黑牛帮忙在管地,他丝毫没有偷懒,平时拔出来的稗子杂草,在地边堆成小山。
  江团拉过大青让它在地边吃草,自己则走到那些稗子旁边,将稗子拿在手上细细端详。
  这种害草跟稻子同属禾本科,虽然是稻子的先祖,长得也非常相似,甚至稗粒可以酿酒可以磨粉吃,但因为产量低,早已经不受人们喜欢。
  而且因为跟水稻争水肥夺光照,影响稻类品质和产量,更是胡麻斑病、稻飞虱、稻椿象、粘虫等病虫害的寄主。
  必须尽快从田间清理,可是这草生长顽强,靠人力很难做到除尽,甚至丢在田外,依然可以生长。
  在田间的水沟里,江团就看见好多活着的稗子,密密麻麻仿佛是另一块稻田。
  人人都讨厌它,可作为曾经的稻先祖,稗子也不是一无是处。
  生长茂盛,品质良好,产量高,营养价值也较高,当饲料,马、羊、牛等可吃;
  用稗草养草鱼,生长速度快,肉味非常鲜美。
  稗粒可作精饲料,还可酿酒及食用,湖南有稗子酒为最好之酒之说。
  根及幼苗可药用,能止血,主治创伤出血。茎叶纤维可作造纸原料。
  农耕社会,基本都是种植庄稼,还没有人种植牧草,养羊养牛也是夏天吃绿草,冬天一把干稻草熬着。
  没有好的饲料,对普通人家来说,就无法养活大牲口。
  趁着江景阳跟江青山在田里拔草,江团就把田边生长健康的稗子苗整理出来,用草结子打捆。
  等到江青山趟着水,抱着一堆杂草从田里出来,就看见让他瞠目结舌的一幕:宝贝疙瘩江团撩起裙子,挽起裤腿,两手是泥,正赤着脚在沟里拔稗草。
  “哎呀,我的小祖宗嘞!你这是在闹哪桩啊!出门说好在田边上看几眼就是,怎么还下沟去了?”
  江青山像是被虫子蜇了屁股,手中的野草也撒了,撒开脚丫子就往这边跑:“你还不赶快上来把鞋穿好,女儿家家的怎么能踩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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