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囊里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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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冲府邸。
  小炉烹茶,李冲与秘书丞李彪二人一席而坐。李冲亲手为李彪舀了一勺荞茶:“道固(李彪字),你随陛下御驾南伐且身兼度支尚书,着实辛劳,今日吾以茶代酒庆你归来。”
  李彪举起杯盏,垂首道:“陇西公对下臣有知遇之恩,下臣岂敢劳陇西公敬茶!下臣先饮为敬,愿陇西公身安体健,青云得路!”
  李冲一脸笑意:“道固你志者自励,吾素来爱才好士,岂能不将你举荐给陛下?如今你得陛下器重,参著作事,吾甚喜之。”
  李彪当年入平城,孤苦无依,仕途多舛,后经人点拨,知李冲礼贤下士、喜好人才,便倾心依附于他。于公于私,李冲与李彪可谓亲昵亡间。
  呷下一口茶,李冲又接着道:“道固随陛下远征期间,吾日日盼陛下与你早日凯旋,如今陛下提前班师,你亦平安归来,吾便安心了。”
  李彪何等精明之人,闻言便知他欲问前线之事,于是道:“陛下本锐意临江,岂料冯司徒薨世,陛下哀不自胜,连夜轻驾西还。”
  李冲微微皱眉:“陛下当真连夜为冯司徒奔丧?”
  李彪颔首道:“下臣与中郎将一并护陛下回钟离,等到了冯司徒薨所,陛下抚尸哀怮,若丧至戚…翌日陛下便着下臣拟诏,宣敕六军止役。”
  李冲并非器量宽恒之人,闻言心内颇是酸涩,只碍于李彪在前,佯作大度道:“冯司徒幼侍陛下书学,亦难怪得蒙陛下亲待。”略作停顿,又接着道:“你既随侍陛下,可知冯司徒有何遗言于陛下?”
  李彪闻言,环顾左右,方压低声音道:“冯司徒有一封遗书给陛下,下臣虽未得见,却知事关太子。”见李冲一脸狐疑,他继而解释道:“陛下阅信之际下臣与大监及中郎将皆随侍在侧,等陛下阅罢书信,只轻言道‘思政你视冯氏声誉胜于你性命,朕岂能不知?思政你安心,朕必令大魏未来皇后仍出冯氏一门。’下臣思忖着,陛下本就属意冯司徒嫡女为太子正妃,那未来皇后便该是指冯司徒之女。”
  闻李彪之言,李冲沉默下来。垂首望着小炉腾起的茶烟,十数弹指后,他才开了口:“太师与冯司徒接连薨世,冯小娘子要守孝三年,夜长梦多,亦难怪冯司徒难以瞑目。”
  李彪道:“如今冯司徒已薨世,纵是陛下顾念旧情为太子娉下冯小娘子作正妃,冯氏一门已无擎天之人。”见李冲一副若有所思之状,他接着又道:“皇后行大逆无道之举,废后不过早晚之事。右昭仪如今执掌宫权,陛下又如此倚重陇西公,凤位于右昭仪而言不过探囊取物。”
  边执勺为李彪舀茶,李冲边道:“道固此言差矣,凤位之争犹如朝堂博弈…往日有先太皇太后为陛下择选后宫,自是无人敢有非份之念…如今皇后失德,凤位即将无主,后宫之中皆为世家名门之女,哪个不是虎视眈眈?”
  李彪道:“陇西公待下臣恩重如山,下臣不才,却愿倾全力相助右昭仪!”
  李冲放下茶勺,轻拍李彪肩膀:“吾深感道固之心,你我之间亦不言谢。只圣意难测,陛下不知因了何故,忽将照拂诸皇子、公主之责予了罗夫人。”
  李彪略略思忖:“罗夫人乃镇东将军嫡女,镇东将军素有战功,亦得陛下器重,只统领后宫当有杀伐决断之能,下臣却听说罗夫人乃明哲保身之人,陛下又岂会将后宫重任交付于她?”
  李冲微微颔首:“你我皆无力揣度圣意,如今你常于御前行走,事事处处多加留心便是。”
  自那日元宏将照拂皇嗣之责予了罗氏,李氏心内便多了几分忐忑。等接了家书,知父亲令自己蛰伏待机,便敛了数月来的风光得意,这些时日便又如以往那般,以惠示人,极尽笼络人心之事。
  元宏虽心中起疑,却因无真凭实据证李氏有逾矩之行,且碍于李冲情面,加之前朝事众,亦未深究此间之因。
  元宏初为阿翁,待小郡主颇为上心,虽疑心李氏,却觉她奏请由左右孺子抚养小郡主之事可行,便宣了元恂与其相商。果不出李氏所料,元恂力荐右孺子郑荞行教养小郡主之事。李氏本就与郑荞多有往来,待事成之后便将自己为郑荞陈情之事道出。郑荞虽非感恩戴德,却念李氏有心成全,故时常在元恂面前代为说项。
  因了所计之事如愿,李氏近日心情颇是舒畅,加上李冲有嘱,李氏便奏请元宏,令掌冶署为各殿妃嫔制了珠翠钗饰,以处暑庆赞中元之名分赏众人。
  永合殿内,宫婢捧了朱漆盘入了内来。
  向禾行罢常礼,宫婢道:“左昭仪,掌冶署送来翠玉金步摇,说是右昭仪请了陛下旨意,赐阖宫处暑之礼。”
  随侍一侧的吉祥近前接过朱漆盘,又示意那宫婢退去,方托了朱漆盘走到禾面前:“左昭仪,您瞧瞧,这步摇上的珠翠剔透玲珑,是上上之品。”
  禾浅浅一笑:“右昭仪既为众姊妹讨了恩赏,又岂会是俗物?只吾平日里素喜淡雅,你收好便是。”
  一旁正习练汉字的元瑛跑至近前:“阿娘美若仙子,纵是不穿金戴银亦是无人可及。”
  林禾轻抚元瑛面庞,笑道:“待日后瑛儿长大,必胜阿娘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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