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每天都想跑路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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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及此,她这才猛的想起来,临走前赵珩说的“等他回来”!
  陆在望想通其中关窍,心里一松,她掬一捧凉水往脸上泼,冻的一激灵,神思也渐渐清明。
  将将换好衣裳,陆进明随身的侍从便进青山院传话,一见她便行礼道:“世子,侯爷叫递话来,叫您准备准备,即刻和侯爷一道去京郊大营。”
  第63章
  西南边乱之后,赵珩回京,带来的兵马都暂归了京郊两大营。这帮人在外面混惯了,上得战场但入不了庙堂,极其的不服管。原先两大营的孙老将军是赵珩的师傅,至于陆进明,他多年统领的北境军,也是流氓悍匪一大堆,早见惯了这些招数。南军还算敬重这前后两任大将军,一直安安分分的。
  自从赵珩遇刺的消息传出,京郊大营中以孟昌将军为首的成王亲信,就坐不住了。
  可是王府守备森严,京中讳莫如深,再无赵珩近况传出。
  以寻常论,若非有变,两大营的守军是不进京城的。
  且陆进明昨夜在宫中赴宴,并未坐镇两大营。
  孟昌将军就瞅准机会不信邪,闹着要亲眼去王府看看,他手下的兵马一呼百应,在西大营和驻将动起手来,生生吵出哗变的势头。
  孟将军当然不会真的哗变,可军中不稳,本就是朝中忌讳的事。陆进明要在陛下听到消息前制住西大营的纷乱,否则陛下震怒,一帮人全得吃瓜落。
  陆在望和陆进明匆匆赶往西大营,一路草枯树残,天冷的泛着灰,凛冽的北风迎面刮在脸上,跟冰刀似的,人还没到京郊大营,脸先冻麻了。陆进明看她一副哆哆嗦嗦的样子,面上沉了沉。
  及至营前,孟昌将军正虎虎生威的跟驻军将领舞刀弄枪的比划,陆进明看的额头青筋直跳,胯下一紧,扬鞭狠狠打在马屁股上,蹄下惊起大片尘土,兜头扬了陆在望一脸。营门处的守兵早早推开大门,陆进明纵马携风带雷的冲进营中,人群四散开来,他倾身从别人手中夺了杆红缨长枪,直奔闹难舍难分的的孟昌将军和驻军将领,一枪挑开两把缠斗在一起的刀剑,强行分开两人,在清越的铮鸣声中从当中打马而过,而后勒马扬鞭,停在校场中央。
  孟昌和驻军将军陡然被人强行卸力,双双往后急退,踉跄几步才稳住。
  陆进明身下马匹焦躁不安的踱步,他执枪立于马上,冷眼扫过人群,厉声道:“都要造反吗!”
  陆在望自然没有这等排面,她一头灰一身土的在营外下马,小跑着进了大营,人太多,一时还没挤进去。
  孟昌将军大大咧咧的声音响起,“将军言重,就是砍了末将脑袋,末将也不敢担这大逆不道的罪名。”
  陆进明道:“你带人在军中生事,又是谁给你的胆子?”
  孟昌道:“我等只是想要成王殿下的消息,这小将军好生不讲道理,几句话说不拢就动了怒,将军明察,这可不是末将先动的手。”
  其余驻将纷纷应和道,“是啊。”
  “将军明察。”
  “若殿下安好,也得告诉我们,我们才安心啊。”
  陆进明冷声道:“京中无消息,那自然有京中的道理。你等怎不知是陛下,是成王的意思?孟将军在成王身边这些年,竟还不知殿下的心性,在此地无事生非,岂不是给成王,给南军惹事?”
  陆在望也在此时挤到人前,拿着袖子擦了擦面上的灰,孟昌将军正要反唇相讥,一扭脸在乱糟糟的人堆里瞧见一张颇为熟悉的小白脸,登时一怔,指着陆在望问身边的人:“这人谁啊?”
  西大营里见过陆在望的人便对孟昌说道,“这是陆侯世子。”
  陆在望也拱手行礼,“在下永宁侯府陆之洹,久仰孟将军威名。”
  孟将军好似发现了不得的事情,半晌没说话,营中将士们也不知孟将军又发了什么疯,浓眉皱的活似今日才记起陆小侯爷欠了他五百两银子没还。
  这时,营外又来一队人马,为首的着内臣服饰,陆进明面色发沉,翻身下马,那内臣入营后果然昂首道,“陛下旨意。”
  众人纷纷跪下。
  陆在望混在人群中,听着内臣尖细的嗓音,孟昌因在军中生事被降职罚俸,所率人马无令不得擅出两大营,不得擅入京城。
  陆进明因约束不力,也被陛下斥责。
  “臣领旨。”陆进明领旨起身,陆在望偷偷看了看在场众人的反应,陆进明面上难辨喜怒,孟昌将军亦是。
  此事竟然这么快就传到了陛下耳中。
  降职罚俸都不算什么,要紧的陛下两道禁令,竟把赵珩的兵马皆困于京郊大营。倘若抗旨擅出,罪同谋反。陛下此举,倒像是忌讳成王,要捆住他的羽翼。
  陆在望越来越看不懂眼下的形势了。
  内臣传完旨意,就要回宫复命,陆进明便亲自将人送出大营外,校场中乱糟糟的人皆散去,孟昌身边还围着几个副将说话,他拧着眉不耐烦的挥散众人,直直朝陆在望走过来。
  陆在望不躲不闪,站在原地。
  孟昌走至她面前,左左右右的打量一番。他之前跟着赵珩去京兆府衙门给陆小侯爷寻仇,说话做事都是奉殿下令,虽觉着奇怪,他也没细问。
  以他的脑子,也绝不可能将陆小侯爷和松山宅子上的姑娘往一处想。方才猛地一看就觉得怪异,这两位长得也太像了。
  孟将军发动他那塞了草料的脑袋,试探道:“末将听说,陆小侯爷还有个长的差不多的同胎姐姐?”
  陆在望不承认也不否认,她原本想试探孟昌知不知道眼下成王府中的虚实,可想想还是作罢。赵珩其人本就心思深沉,孟昌知道与否,说不准就都是他的安排。
  她这才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人品好,可不能因多说多错,坏了事去。
  最好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陆在望这般一想,就眼观鼻鼻观心的闭了嘴。只是拱手道:“孟将军自求多福吧。” 说完便转身去找陆进明。
  赵珩对她的要求只有不许出京,和不许打人,既然他这般说了,她也不必瞎操心旁的。
  陆在望别的不行,心宽还挺算个长处。
  又过了两日,今冬第一场雪落下,一夜间满京覆雪,城门依旧戒严,连京城各处瓦肆集市也颇受限制,夜间刚过亥时,便有京兆府和防卫司的人马巡查,天寒地冻,本就少行人玩客,如此一来,夜间京中竟露出冷清的意味。
  陛下指派的御医一波一波的进出成王府,从宫中不知带去了多少珍贵药材。京中传言纷纷,有胆子十分大的,连成王殿下已至将死的话也敢说。
  “多半是南元蛮子干的!”
  “殿下率军打的南元蛮子俯首称臣,他们必然生恨,还假惺惺的来京和谈,什么和朔之盟,放他娘的屁!明明是心怀不轨!”
  “可南元蛮子明日便要离京回朝,我看还是扣下来的好,成王殿下何时大好,何时放他们出京!”
  话是这般说,可初七这日,南元使团入朝拜别陛下,还是安安稳稳的离了京。
  初十是元安的生辰,可因京中形势不明,成王又在病中,她婉拒赵戚在东宫设宴的主意,只求了赵戚准许侯府亲眷入东宫。
  赵戚自然无有不应,东宫的内臣亲自率车马来接沈氏,陆老夫人和元嘉。
  元安封了太子妃后,便不大方便四处走动,除了宫中,便只在东宫待着,陆在望轻易见不着她。原先因为不待见赵戚,当然赵戚更不想看见她,两厢厌恶之下,她去东宫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回为了见元安,倒是主动要求跟着一道去,不顾东宫内侍的暗示,腆着脸坐的稳稳当当。
  车驾一到东宫,正巧遇上庆徽公主,公主只比她们快了一步,裹着厚厚的雪白大氅,盈盈站在台阶之上,看见陆在望和元嘉,便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第64章
  内侍将一行人陆续迎进东宫,元安封妃后便迁至玉明殿,从外边看就知道赵戚花了心思,连廊下悬着的宫灯都描金嵌玉,殿中陈设装饰更是满目璀璨,就差没给门框窗沿皆裹上金边。
  东宫里的人都说,玉明殿中,即便是侍从,也用琉璃盏盛饭,奢华至极。
  谁能想到从前向来不受宠的陆侧妃,能一朝成为太子心尖尖上的人。那些从前拜高踩低的东宫众人,如今无不小心翼翼,好在太子妃至今也无同谁过不去的意思。
  于是东宫上下皆赞太子妃贤良淑德,温善敦厚。
  陆在望是向来不会对谁产生特别厌恶或特别喜欢的情绪,她早先讨厌赵戚是因为他对元安不好,如今再看他便只觉得十分讽刺。
  总归这世上都是一物降一物,有果必有因的。
  赵戚略坐了一会,便回了宣德殿处理政务,元安对沈氏解释,“自打成王殿下伤重,许多事便落在殿下肩上,朝政上的事情琐碎,通宵达旦的也是寻常。”
  她说着,又担忧的看向庆徽公主,“公主去看过成王殿下了吗?我和太子殿下虽为兄嫂,竟一点消息也听不到。”
  玉川眉间也有忧虑之色,沉沉的叹气,“前日去时哥哥仍在病中,昏昏沉沉的。太医说是新伤旧疾一齐发作,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我帮不上忙,只急得掉眼泪,父皇便也不许我在王府久待。要是有个嫂嫂能照顾哥哥也好,可哥哥身边尽是些粗人,侍从哪里有贴心的呢?”
  玉川低垂着眼睛,帕子在手中揉来揉去,俨然一副十分担忧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殿外那道影子这会才慢慢远去。
  元安安慰她道:“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宫中如此多的太医,定然能医好的。”
  玉川点点头。
  元嘉偷偷往陆在望歪了歪,在她耳边说道:“我瞧公主方才还挺高兴呢。”
  陆在望也挺意外,庆徽公主平日总一派天真单纯,她险些忘了公主可是自小见惯宫妃争宠的招数的,公主平常温温柔柔的,可不代表她不会说瞎话。
  陆在望低声说道:“成王殿下只是伤重,总能好的,难道叫公主如今就哭丧着脸吗?”
  元嘉若有所思点点头。
  沈氏这才对元安说道,“娘娘也要劝诫太子殿下多注意自己的身子才好。”
  元安道:“我知道的。”
  在玉明殿用过午饭,元嘉被陆在望几句撺掇,便拉着公主去赏雪,以宽慰公主。沈氏怕元嘉冒失,乱跑冲撞了东宫其他妃嫔,便也跟去。
  陆在望和元安站在玉明殿的高阶之上,远远看着。
  元安侧过脸看她,笑的温和:“怎么?有话要和我说?”
  陆在望难得严肃,“是。”
  元安便奇了,“我还头一遭见世子爷这般模样,难不成还真的有正经事了?”她调侃陆在望,“果然是长大了。”
  陆在望怪不服气的,“姐姐别不信,我这人从来都挺正经。”
  “好。”元安叫芷然取了氅衣来,厚厚的裹上,才带着陆在望出玉明殿,说是叫陆在望陪着四处散散,其实是为了说话方便。
  玉明殿是赵戚亲自布置的,总不是说话的地方。
  陆在望看着厚氅之下元安依旧雪白的脸色,不免有些担忧。元安便道:“总在玉明殿待着,时常觉得身上寒浸浸的。走一走反而好些。”
  陆在望不语,深知这依旧是上回落下的病根,太医说过,那对元安身体的毁坏,几乎无可挽回。
  她们两个一路都说些无关紧要的家常话,直到行至东宫内湖边上,其余人都被打发的远远跟着,身边只剩芷然陪着时,陆在望才开口,极轻的语调,几乎要消散在凛然的寒风里,“姐,你想做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芷然一惊,元安面上倒依旧平静,笑问,“你知道什么了?”
  陆在望看着波澜不惊的湖面,并未直接回答,只是说道:“以后有机会,去南边住吧。京城虽繁华,可下雪的时节太长了,岭南四季如春,在那就不怕冷了。”
  元安静静的看着她,许久才道:“进了东宫,哪还有这样的机会。”
  陆在望不假思索:“当然有。殿下不会吝于给咱们这个机会的。”
  她只是这样说,就足够让元安明白,是哪位殿下,会给她离开东宫的机会。
  元安听懂了,轻轻皱眉,“你们……”
  她是想问陆在望和成王的关系,但陆在望摆摆手,“那不重要。反正我会站在你这边,这次来就是为了说一句话,不论如何,不要将自己置于险境。你的心愿我会尽力帮你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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