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对象他诡计多端 第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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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们离开律所,去领了结婚证。
  那天的夕阳是粉色的。
  今天也是。
  池雪焰告别了最后一位小病人,助理开始收拾器械。
  一天的工作结束了,他摘掉手套与口罩,丢进垃圾桶,认真细致地洗完手,转头看向窗外。
  黄昏的天空中漂浮着隐约朦胧的密度,空气是散射的颗粒,将日常的风景渲染成油画般的质地。
  夜雨未至,尚还明媚的日色里,正走过斑马线的男人仿佛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望了一眼高处的窗。
  宽阔洁净的夏日长街,满街枫树仍是青绿,他的怀里却抱着一束最烂漫秾艳的玫瑰,一朵朵火焰般的红,像首情诗卷入风中。
  那是爱情的第二个细节。
  是好学生贺桥主动上交的作业。
  在领完证之后,载满玫瑰的红色跑车停在他家门口。
  三百六十五天后,池雪焰再一次看见贺桥带着玫瑰走向自己。
  他想起了早晨站在窗边,分别搜索出来的两行文字。
  红玫瑰的花语是我爱你,每一天。
  无尽夏的花语是期待的团聚,美满的婚姻。
  听来庸俗,却很美丽。
  穿着白衬衫的池医生离开诊室,走向准时来接他下班的爱人。
  路过的同事们,纷纷朝这里投来或好奇或艳羡的视线。
  模样格外般配的恋人,还有一大束盛放的玫瑰。
  坐在前台的翟安安,目光亮亮地朝他们挥手道别:“一周年快乐哦!”
  她和黎菲菲约好了,以后要一起光顾那家价格昂贵的高级餐厅。
  那里的风景真的很美。
  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里,粉色黄昏之后,烛光晚餐如约而至。
  坐在高楼空中餐厅的窗边位,透过玻璃往外俯瞰,是整座城市灯火璀璨的盛大夜景。
  客人们轻声交谈,音乐浪漫舒缓,餐桌花瓶里插着新鲜的红玫瑰。
  没有高调包场,没有特殊仪式,和上次过来时一样平常。
  但在池雪焰看来,这却是最浪漫的纪念日晚餐。
  因为上一次来这家餐厅时,坐在对面的人是正在暗恋他的贺桥。
  只是那天他还不知道这一点。
  他很随意地讲起周末的安排,想去电影院看烂片,但爸妈去了外地出差,也不清楚忙着谈恋爱的苏律师有没有空。
  渐渐被他视作朋友的贺桥主动问:“如果苏誉没空的话,要我陪你去吗?”
  他听着对方似乎很寻常的口吻,便也寻常地应下:“好啊,那我不问他了。”
  窗外夜景如梦似幻,坐在对面的贺桥颔首道:“我会提前买好票。”
  那一刻的池雪焰想,他看起来像在期待一部很精彩的电影。
  这一刻的池雪焰想,原来当时他真正期待的,是第一次跟喜欢的人去看电影。
  所以当晚餐临近尾声,池雪焰不再转头欣赏窗外闪烁的夜景,而是凝视着如今彻底换了身份的同伴。
  后来的他们,已经一起去电影院看过很多场电影了。
  有时候买空心薯条,有时候买不同口味的爆米花。
  它们都会在幽暗空气里漾开清脆难忘的声音。
  连同对电影情节的思绪,同偶尔在衣角边十指相扣的温度一起,写入或深或浅的记忆。
  平安夜时,池雪焰带着贺桥回到母校,在时光的缝隙里冒险。
  一周年时,贺桥学会了他安排节日的方式,也带他重温旧梦。
  爱是一种能为庸常记忆赋予灿烂意义的游戏。
  他喜欢这种游戏。
  侍应生端来餐后甜品,池雪焰吃着味道甜蜜的布丁,问道:“吃完饭去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贺桥才应声:“买了电影票,但看评价不算很精彩,也不算太烂,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回家打游戏。”
  他没有要甜品,在望着窗外的夜景,似乎在走神。
  比起电影或游戏,池雪焰更好奇眼前的贺桥为什么会走神。
  他顺着贺桥的目光看过去,同时问:“你在想什么?”
  窗外是夜间繁华绚丽的城市景象,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只是按照天气预报的提示,准确地下起了雨。
  这是毁掉他攀岩计划的台风前奏。
  ……他讨厌这场台风。
  点点雨丝飞过玻璃窗,灯光流连其上,模糊了爱人眼底的情绪。
  斑驳水痕中,池雪焰开始看不清彼此的倒影,所以又收回视线。
  与此同时,贺桥回答道:“在想一个想了很久的问题。”
  “什么问题?”
  “第一次见面时,你的自我介绍。”
  池雪焰有一点茫然,半晌才从记忆里找出那句胡说八道的玩笑话:“领证那句?”
  ——“我脾气火爆睡觉打呼前任无数全都没删,你能接受的话我们当场领证。”
  他自己都不太记得究竟说了什么,反正是一般人不能接受的事,因为当时他想速战速决,尽快劝退相亲对象。
  贺桥居然还记得。
  并且不动声色地验证过真伪。
  其中唯有一点,他无法独自验证。
  因此,池雪焰听到他平静的声音:“你的脾气很好,睡觉也很安静。”
  目光则撞进他并不平静的眼睛。
  “所以……前任是不是真的都没删?”
  舒缓悠扬的音乐声中,吃布丁的动作停下,银色勺子轻轻碰撞着碗沿。
  贺桥看见池雪焰的眼神是错愕的。
  纯然的错愕,紧接着转变成一种晶莹剔透的笑意。
  “那都是开玩笑的,我没有过前任。”他忍俊不禁道,“只有一个现任。”
  他是第一次谈恋爱。
  其实贺桥早就猜到了这一点,可亲耳听到对方承认的感觉,仍然是不同的。
  理性告诉他,无论是前任还是别的,都是过去的事,与现在无关,是池雪焰的自由,他不该过问。
  然而,感性却根本做不到不在意。
  他在意这件事很久了。
  哪怕只是一个极其渺微的可能。
  池雪焰似乎觉得这件事很有趣,用揶揄的语气继续道:“还有其他想问的吗?”
  贺桥便真的问了下去:“为什么之前给我的备注是小十一?”
  池雪焰用手机时从不避着他,他看到过这个备注许多次,直到昨晚被修改成“贺桥”。
  “因为你是我认识的第十一任相亲对象。”
  他语气坦然地解释道:“最开始是习惯性这么备注了,后来是一直没想到合适的称呼,也就忘了要改。”
  习惯性这么备注。
  贺桥霎时想到了曾经以同样方式被编号的另一个人:“任宣也是相亲对象?”
  “对,但我们一直都只是朋友,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
  池雪焰说完,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异样。
  在婚礼结束后不久,他就把对任宣的备注改掉了。
  那时的他与贺桥远没有现在亲密,应该没什么机会看到他的手机屏幕。
  池雪焰面露诧异:“你怎么知道他也是?”
  “在婚礼那天看到过你给他的备注。”贺桥说,“你接到他的电话,然后放下手机去接他了。”
  在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面前,池雪焰足足怔了好几秒。
  原来那么早之前,贺桥就开始误会了。
  ……他好像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跟任宣约球的计划总是泡汤了。
  是某个人故意的。
  结束了晚餐的恋人们陆续离开餐厅,风雨交加的夜里响起笑声与交谈声。
  电影院就在不远处,饭后该简单散步。
  走到即将没有屋檐遮挡的地方,贺桥撑开伞,正挽着他的身边人还在仔细回忆往日平淡生活中,曾被自己忽略的瞬间。
  打完球回家的路上,来接他的贺桥听说任宣谈恋爱了,在短暂沉默后问了一个有些怪异的问题:“你是什么心情?”
  教外国文学的老师送了一本精装外国童话集作为新婚礼物,后来,池雪焰经常发现那本书出现在很难找到的地方,他一度以为是自己随手乱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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