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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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么,你明日不来上堂了?”
  教谕瞪大了眼睛,看着散课后追着他的张正书,有点皱眉地说道,“你前些时日,才在家休憩了近两月,为何如今又要求假?”
  张正书说谎不打草稿的,眼睛都不眨一下:“那个开封府吕相公让我去开封府衙门一趟。”
  “你犯甚么案子了?”
  教谕下了一跳,没办法,张正书是有“前科”的。自幼就调皮捣蛋的他,如今犯事被抓,好像也说得过去。都说三岁看老嘛,这时候的宋人就喜欢用老眼光看人,不然就不会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个成语了。
  “先生,我是那种人么?”
  张正书有点无奈,怎么每个人都觉得他是无恶不作之人?难道那个倒霉蛋,真的那么惹人厌不成?然而,张正书也没办法选,这是天意,轮不到他做主的。
  虽然教谕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已经赤果果地说明了一个问题——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要是我犯事了,自会有巡捕来抓,怎么可能自己去开封府衙门呢?”张正书觉得很可笑,“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你是去投案自首的。”教谕理所当然地说道。
  张正书忍不住一口老血喷出,他之前怎么没看出来,这教谕也不是个迂腐之人,也会说笑的啊?
  “实不相瞒,我在我家田地上弄出了十几架水车、筒车和翻车,吕相公觉得我为乡里做了好事,想亲自见见我哩!”张正书半真半假地说道,“前些时日,他还亲自到我家来,叮嘱我要到开封府衙门一晤……”
  吕嘉问登临张家宅邸的事,这教谕也听说了。张正书知道,说谎的最高境界,是九分真,一分假,要不怎么说老实人说起谎来能骗死人?就是这个道理了,忽悠你没商量啊!
  “原是如此,那你代我问候吕相公一番……”
  开封府府尹啊,这相当于后世京城市长了,还是司法、施政的一把手,简直是这连举子都考不上的教谕的偶像。
  “行,包在我身上!”张正书大包大揽地说道,“那我走了……”
  教谕不虞有他,心中感慨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他确实是这么觉得的,想前朝的商贾,哪里能谒见高官?不被褥羊毛都算好了,甚至当权者看你不爽,得,一个栽赃下去,你就要被抄家。想做官?做梦去吧!但是宋朝呢,因为过度依赖商业,商税甚至达到了税收的七成之多,哪怕是统治者,也要适当照顾一下商贾了。且不说官员可以经商,就连商贾也能做官,这就是一个大进步!
  然而,张正书却知道,所谓的官商,其实根本不能促使社会的进步。这种商人,习惯了垄断,习惯了赚大钱,却没有冒险精神。这和在土地里刨食,有什么分别?只不过从种田,变成在有限的范围内经商罢了。
  但是,不做官的商贾,那就厉害了。因为没有权力上的需求,所以他们敢拼敢搏。出海贸易?那是寻常啦,边境榷场做买卖?也是常有的事啦。甚至于走私粮食军械,就没有商贾不敢干的事。他们确实是有冒险精神了,但对国家也是有害的。所以,历朝历代为何打压商贾?是有其原因的。
  张正书却知道,这便是人性了。
  商人逐利,所以他们敢于走私。官商还有权力上的考量,这种事不敢轻易去做。但据张正书所知,到了北宋这时候,官商走私,已经不是新闻了。因为宋朝的商品经济空前活跃,商业和对外贸易的繁荣发展了起来,也使得各级官员贪欲大增。
  这些官员,已经不满足于做官商牟利了,而且还染指对外贸易,大搞走私舞弊活动,以牟取更加丰厚的利润。官僚政治的腐败,是隐藏在宋朝冗官危机下的更重大的问题。张正书还想着,什么时候击穿这个脓包。
  虽然,宋太宗时曾经下诏说:“诏中外臣僚:自今不得因乘传出入,赍轻货,邀厚利;并不得令人于诸处回图,与民争利。有不如诏者,州县长吏以名奏闻。”然而,到了元符年间这时候,这一纸诏书就等同是废纸了。官僚经商,已经是路人皆知的事情。而且你也不可能禁止得了啊,官员们随便找个直系亲属来,代替自己经商,不就规避所有风险了吗?再不济,找个非直系亲属来,你能拿他怎么样?
  很多人觉得,宋朝是高薪养廉的,殊不知这个印象就错了。
  不错,宋朝的高官,俸禄确实很高。但一些不入流的官员,俸禄就太低太低了。州县之吏,一月所得,多者钱八九千,少者四五千。如果是守选、待除、守阙等等的官员,那就更惨了,没有实职,要等六七年后才能得三年之禄。算起一月所得,连四五千钱都不到;少者连三四千都难到。哪怕是有禄米供给,也生活窘迫。要是有红白喜事,有什么病痛,更是要举债。至于边远州郡,那些官吏的薪俸更是少得可怜。要不怎么说,贬官就是等于借刀杀人?俸禄都不能养家糊口,你说是不是借刀杀人?看看苏轼这几年过得如此穷困潦倒,就知道宋朝官员的俸禄有多不平衡了。这也是为什么叶祖洽死都不肯被外放——俸禄实在太低了啊!
  再加上这时候财政赤字,入不敷出,情况更是紧急。
  而那些有权沾染钱财的官员,又是上下其手,更是加剧了财政负担。
  所以说,北宋这时候已经摇摇欲坠,不是开玩笑的。
  当然,张正书也无力改变这种事,他能做的,就是把复式记账法传出去,然后让朝廷都效仿,才能堵住贪渎,给财政一些喘息的机会。
  现在的张正书,自然没想那么远,现在的他,已经满脑子都是曾瑾菡了。
  “我要不要送些什么给她呢?”
  张正书摸着随身携带的香囊,这是曾瑾菡亲手绣的,他一直都带在身边。闻了闻香囊里香料散发出来的香味,张正书突然想起,是不是要做一瓶香水给曾瑾菡呢?“不过蒸馏的装置难弄啊,要花时间……对了,香皂!”张正书一拍大腿,这可是大杀器啊,他怎么没想起来要弄香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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