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华灯高宴故人逢(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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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瞠目结舌,惊疑不定,没人敢搭腔或帮夏荷华辩解一句。
  白石纪脸色难看,低喝道:「简雯,你别说了,丢人!」
  「丢人?她丢人,还是你丢人?今天我就要把她的狐狸皮给撕了,让大家知道她勾引了多少男人!」
  「别胡说了,你这是得罪全上海的名门!」白石纪想去捂简雯的嘴却已来不及。
  简雯抬指点了过去,当初她可没少花心力在调查夏荷华和恩客的行踪,让她觉得不齿的是其中还有人往后躲进柱子之后。
  简雯冷笑一声,「贺子充,你再躲啊,你这个孬种!我看你的未婚妻知道了会怎么想!」
  贺子充躲在柱后脸色难看,仍旧死活不肯站出来。
  夏荷华听见贺子充的名字,脸色煞白,浑身发颤,昨夜情景历历在目,恶心感一拥而上。
  简雯犹然趾高气昂,嗤笑一众纨裤,「你们个个都别想赖,别忘了挂牌的书寓都要缴花捐,查了就知道谁嫖过她!」
  众人脸色难看,但看白石纪都能和夏荷华温存,自己要是否认说没有春风一度不是显得自己连夏荷华这种西桑的眼都入不了?
  于是,就算简雯没点名,他们也梗着脖子把眠花宿柳的名头给担了,好似男人不风流,就显得没本事。
  大伙儿也都清楚简雯家里有人在税务局工作,对她来说,得知书寓经营状况并非难事,所以今日才敢如此撒泼。
  「我和他们真的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往来。」夏荷华酡颜发烫,环顾众人视线却无法对焦,一张张的脸谱似乎都在讥嘲她的无耻,她双眸酸涩欲泪,不断辩解,「书寓先生卖艺不卖身,只是陪喝茶、唱曲、聊天……」
  简雯讥讽哼笑,「得了吧!你颈项上的痕迹是什么?还要自抬身价装清倌?别恶心人了!你们那些妓女的招术何人不知呢?打茶围,喝花酒,抽花头,最后不就是要男人花大钱做你的入幕之宾吗?」
  夏荷华穿着立领旗袍,没想到简雯眼尖至此,昨夜贺子充轻辱她留下了瘀痕让她百口莫辩,毫无还击能力,站都站不住。
  眼看就要瘫软在地,一只强而有力的臂膀由她身后往前揽住她的腰,结实如墙的温热胸膛立时成为她的后盾将她撑住才不至于失态。
  温热发烫掌心触击夏荷华的腰间,却让她惊骇不已,宛若被猎人逮住的弱小雀鸟,扑腾挣扎,反扭身后人的手指意欲挣脱。
  那人吃疼闷哼,下一瞬间,反手擒住了夏荷华了手,紧紧扣在他的掌心之中,低笑一声,在她耳边呢喃着:「对我还是这么狠啊。」
  夏荷华辨声微震,身后男人的笑声与嗓音太过熟悉,令她茫然无措,不由自主松开手。
  身后男人徐徐开口,「白少奶奶自诩名门之后却对秦楼楚馆如数家珍,泼妇骂街一整晚口也不渴,还真是开了阙某的眼界。怕不是有意做个老鸨吧?」
  男人的嗓音冷冽如冻原,似冰河,饱含愤怒与杀气,三两句话便让众人愣住,更是让简雯气白了脸,听在夏荷华耳里,却又是另一番滋味。
  她不敢相信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听到故人的嗓音。
  ──他还活着?
  夏荷华想回眸瞧他,但在她回头那一刻,又生生地忍住这股冲动,就怕真的只是一场幻梦。
  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复生?
  然而,他的胸膛坚实,手臂有力,怀抱是如此温暖,又怎么可能是梦?
  夏荷华眼眶泛红,浑身颤抖,那人察觉她的状况,一把将她转过身,扣住她的后脑勺轻轻压在他的胸前,垂头低喃道:「别怕,有我。」
  独属于他的檀香气味窜进鼻尖,夏荷华再也忍不住澎湃的情绪,眼泪再也止不住,随着情绪流淌而下
  人就是这样。
  身边无人依靠时非得坚强,把自己活成了千军万马,还不敢想自己有多委屈。一旦有了依靠,心里的委屈难过就再也克制不住,瞬间崩溃,一夕脆弱。
  「阙扶苏──」她哽咽,低声呼唤,叫得小心翼翼,活像是被人欺负得彻底的小猫在雨夜中瑟瑟发抖,呜咽哭泣。
  阙扶苏一愣,心疼得要命,轻轻地闭眼,缓缓地睁开,低声安抚,「我来晚了,对不起,小姐。」
  简雯回过神,气极败坏尖声道:「你是谁?她的姘头吗?竟胆敢对我这样说话?」
  「我?」阙扶苏似是听到极为荒谬的笑话,笑得胸口震动,「我是今日上任的直鲁豫军区总司令,也是巡阅使──阙扶苏。你又是哪根葱,胆敢对我这样说话?」
  新上任的巡阅使容貌俊美,即便眉眼弯弯,唇角带笑,却是周身气息肃杀,不怒自威。
  阙扶苏敛笑,神情骤冷,一字一句道:「简雯,税务纪录是你一介平民妇人能看的?以税务机密要挟其他人可是你简家壮大自己的权势惯用的伎俩?」
  简雯没想到夏荷华的倚仗竟然会是直鲁豫军区总司令,脸色倏地发白,一时之间竟不敢应。
  此时,简雯家在税务局工作的那名亲戚也冲进了宴会厅。下午他被阙扶苏狂钉了税务不清,正焦头烂额整理税务资料就被军官押来理查德饭店,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场面。
  他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向阙扶苏喊冤,「阙司令,阙巡阅使,我绝对没有仗势欺人,是简雯自己胡说八道。」
  阙扶苏横眼睥睨,冷声问:「那花捐纪录呢?可写清楚了谁和谁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那人连连摇头道:「没有这样的纪录,只有堂子里有内帐。」
  「那好,就去查吧。明日我就要知道结果。」
  阙扶苏的声调不辨喜怒,那人却是冷汗直流。要如何在短短一夜之间查完上海所有堂子的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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