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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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傅……那不会就是叶芊吧?」本也打着到擂台玩一玩的主意,白若霏抬眸望见擂台上站得直挺挺的叶芊,所有兴奋之情都瞬间瓦解,成了满腹鬱闷。
  谁家门派会一开头,就把长老放到台上,还让年轻小伙子们怎么打?
  这样想法的人不少,还不登时冷瞪向玄镜门的位置,用愤慨目光示意陈修燁,赶紧去把人请下来。顶着眾人目光,台下的陈修燁是有苦难言。他哪里会不想让叶芊下来?只是这三天实在把叶芊闷坏了,她才会这样不受控制。
  现场一片静默,眾人目光落在叶芊身上,只差没把她盯出一个洞,最好是能用眼刀就逼她下台。
  便在其他门派徒劳瞪视良久,老修士们仍旧见叶芊毫无下台动静,思索着要不要亲自走一遭之际,远处是猛地传来噪音。
  正是卧云派在院内忙碌的童子们,接连发出的惊呼声。毕竟是正道大门,平素最是喜爱端着架子,就是对伺候人的童子也是多有管束,若非什么大事临头,那些童子是绝不会出现失态反应。
  就在台下眾人把注意力从自己身上移开时,叶芊也在台上转开视线,朝吵杂之处远远投去目光。
  她还正在为了一大早来这等架打,却没人上台应战而鬱闷。这下听着动静,似乎是有什么人来了,她只能暗自盼望来的人千万别怂,能陪她痛快打一场,好消消这几些日子里,她闷出的愤怒情绪。
  只闻骚动越来越近,见到眾人纷纷挪过视线,就是叶芊这不爱参与热闹的,都忍不住探过头,想早些看清倒底是谁来了,才让那些童子闹出这么大的声响。
  脚步声由远而近,当墨绿衣角出现在拐角,进而露出来人的整张脸时,魔修尚且能维持淡然,正道们却是憋不住的惊呼。
  「竟是……」当眼底映入来人模样,几是所有人都不自觉转头,想看看站在台上,正好将自己所有反应都暴露在眾人眼下的叶芊,会是如何反应。
  但见来人穿着件束身长袍,墨发一丝不苟用玉冠紧扣,裸露在外的肌肤无一不是死白枯槁,身形高大却消瘦。本该是不堪一击的病弱模样,他的双眸却是炯炯有神,缀在死白面孔上更显慑人,当中暗芒叫人难以直视。
  虽说来人作态是修士中少有的孱弱,可单就如此,并不足以让眾人为之惊讶,甚至是骚动。让所有人为之注目的,是这领着一眾魔修到来之人,竟是那个命运似,同他师祖一样走上魔修之路的风霆。
  ──那个轻易叛离师门,又毫无羞愧之意,出现在叶芊面前的风霆。
  哪里还有心思劝叶芊下来,陈修燁不自觉张嘴,目光落在风霆身上,也不知是该厌恶还是怀念。
  曾经的他,也是与风霆交好,在玄镜门肆意玩耍的同伴。在没见到面前,多少狠话他都说得出。可真正与百年过去,也没多少改变的风霆见面,陈修燁才发现自己心头最先涌上的,并非他想像的痛恨排斥。
  反倒是千种万种的疑惑,就想听对方亲口说出当年做出那些事的原因,只要一个就好,他需要一个让他不觉得自己从前全然错付信任的理由。
  自个都已如此,陈修燁实在难以想像曾经与他朝夕相处的叶芊,心情该是多么复杂。
  顶着眾人目光,风霆一步步踩得稳健,似乎完全没受到影响。甚至还能游刃有馀的反过来打量起旁人,流转的视线顺着眾人目光,淡淡地扫过台上女子,仅仅一瞬便轻巧移开,漠然的如同从不相识。
  这直叫感受到风霆视线的叶芊,忽地从心底冒出一股冷意,指尖不自主打颤,只能错愕地看着,本来说好不会出现的人。
  从陈修燁以及柳东奕那,叶芊所得来的信息都是风霆不会现身,就连他的弟子也不会到场,自然没有做好半点会与其相见的心理准备。
  虽说于叶芊早前的想法中,即便是风霆真正出现,也与她无甚干係,既是路人般毫无牵扯之人,自然不需多加理睬什么准备不准备,一概无视便罢。
  可放到眼下来瞧,她这预想却是太过自负,与现实大相逕庭。缓缓收紧手掌,叶芊有些狼狈的,挪开放在风霆身上的视线──她终究意有未平,心绪涌动难抑。
  祈山也算魔修里的大门派,一路赶来,于情于理卧云派都该好生接待。
  也因此,就是有些错愕,卧云派掌门丁禾騫还是从一旁座位上直起身,脚步匆匆迎上祈山一行人,面容含笑拱手道:「真是失礼,没想着风掌门竟是亲自到来,早说我便会让人去迎接掌门了。」
  「无须麻烦,本是我临时起意。」态度倒是远比丁禾騫想像中温和许多,风霆虽面无表情,神色却是平和,不过语气稍嫌平淡,还不算无礼。
  这般谦和模样,也实在让人难以看出,不久前他还让人传话,嫌这大会无趣,全然没有参与意愿。
  眼见对方并无先前流传,不欲配合的骄矜神情,丁禾騫暗暗松了口气,正要将风霆引到属于祈山的位置,却发现对方猛然望向擂台,话音难辨情绪,说道:「这擂台,是谁都能上吗?」
  不明白风霆问这做什么,丁禾騫傻傻地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叶芊,才说:「那是自然,本就是大伙讨个彩头切磋切磋,无关身分……」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丁禾騫话说一半,就先让风霆的一举一动给弄矇,眨眼间便忘了方才没说完的话。
  盖因风霆脚尖一蹬,明白二字还在嘴边刚刚吐出,身影便已拔高跃起,毫不迟疑落于擂台,停在叶芊身前。
  「叶姑娘,还请赐教。」风霆嗓音低哑磁性,短短二句话也能说得饱含韵味。
  要放在从前,叶芊还能说:「吾家有徒初长成,一晃眼连说话都能勾人了。」可此情此景,听着他口中冷漠至极的话音,叶芊却只觉对方每一分吐息,甚至是尾音不慎的颤抖,都是铺天盖地的恶意。
  探手从衣袖中掏出铁扇,叶芊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用怎样的表情,说出:「上了擂台便是生死不论,可千万不要挨打了,才嚷着要退缩。」
  更不明白自己这句话,哪里惹到风霆,是让他眼瞳一缩,刀剑出鞘后寒光乍现,便立时逼身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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