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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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的也不过是花卉的摆放,为防被破坏,温宥娘从来都是当日早期亲自督促花匠与仆人摆放。
  等园子里的花卉按照心目中的想法摆好,夏荷已重新回到温宥娘身边,对着她一笑,接过旁边人手里的灯笼吹灭,温声道:“姑娘,天亮了。”
  ☆、第019章 仇家巧上门
  温宥娘看了一眼园子中的花卉,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散发出勃勃生机,姹紫嫣红,“今个儿天气好,倒不用担心没搭棚子了。”
  温宥娘为了省银子,又因时间不够,并没有搭建棚子。最怕那雨不请自来,让赏花宴成了听雨会。
  这一大早的就见了日头,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咱们大少爷可是小三元,连老天都庇佑呢。”夏荷望了望天,轻飘飘道,“天一真人也是神机妙算的仙人,说没雨就没雨。可见姑娘跟大少爷一样福泽深厚。”
  每每香火鼎盛的道观、寺庙,必然有能人所在,长春观如此出名,自然就应在了会看天气的天一道长身上。温宥娘带着人往回走,边走边道:“不过三月,天气凉着,还是要烧几盆炭火出来才行。”
  夏荷笑道,“姑娘都放心,这些都是秋菊姐姐在准备,定然不会出错。”
  放心,她放哪门子心,这会儿她倒是不担心仇氏赏花宴上使些不入流的小手段了,人家直接朝着她嫡亲弟弟下手,怕是想着横竖她要出门子了。
  等她嫁出去个一年两年的,在兴国侯府还没站稳脚跟,又被羁绊着管不了娘家的事情,这时候温余卿不死就是在浪费机会。
  等到温余卿死了,连半个依靠都没,在兴国侯府要立足也更没资本,然后自然就是炮灰中的炮灰。
  大家都是当了□□还要立牌坊的人,谁不知那点手段。
  温宥娘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夏荷给她重新梳妆,铜镜中的自己影影倬倬,跟现代的玻璃镜完全不能相比,整个头部看起来都有些抽象,不过十一二岁的姑娘,还是没开始发育的,“外祖父可有让人带话?”
  夏荷精心梳着头,轻声道:“见着了伯爷的,今日四位太太都要来呢。等待会儿大太太来了,就知道那是什么药了。”
  温宥娘偏头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十分满意夏荷的手艺,笑着道:“好了。你也快去梳洗梳洗,等会儿还有得你忙的。”
  夏荷仔细打量了温宥娘一番,见着装上并无差池,这才应了声,又小心翼翼地把梳妆台上的首饰盒子收了起来锁住,放进了柜子里。
  “姑娘,”夏荷捏了捏手中的铜制钥匙,正准备询问将钥匙交给谁保管便见绿珠跑了进来,不由得皱眉,“绿珠,不经传唤就往姑娘屋子里跑,成何体统?”
  绿珠从外门跑到内门,跑得一门子汗,压根儿就忘了规矩,这会儿被夏荷呵斥,竟依旧没回过神,只巴巴的看向温宥娘,张嘴道:“姑娘,仇家的人也来了。”
  “仇家?”温宥娘闻言也跟着皱了眉头,也没空计较绿珠规矩上的事情了,“我记得可没给仇家递帖子吧?”
  绿珠连连摇头,“没帖子,是先进了那边夫人的院子,让身边人把礼送来的。听说也带了自家的哥儿在外院里。”
  “来的是世子夫人?”温宥娘松了眉头,挑眉问道。
  绿珠点头,“还有仇府大房太太。”
  温宥娘对着绿珠摆摆手,让她退下了才坐在凳子上轻敲桌面,暗想这两人前来是为何。
  按理,她与仇氏的两个嫂子可都没有什么交情,祖母与她们俩更没有。
  仇府大房便是原配嫡子,只因早产体弱,长期重病在床,又加之有腿疾,所以世子之位落入了小廖氏之子之手。
  不过小廖氏也是有手段之人,怕被人诟病苛待原配之子,硬是让残疾且体弱的原配嫡长子娶了书香门第的嫡长女。
  能让嫡长女嫁给一个残疾没有功名的母亲,自然也不是亲生的了,与小廖氏一样乃是继室。
  只是那一家继室并不是姐死妹继,而是因原配家世落魄又短命,男方另续娶了别门闺女,因善妒且贪婪又娘家得力,趁着丈夫不在,便将碍眼的原配女嫁了个瘸子,倒让丈夫得知之后无可奈何。
  温宥娘能知这般清楚,还拜那继室所致,因将嫡长女嫁个病瘸子不说,竟然还想贪图原配嫁妆,最后被逼得无路可走的嫡长女大闹婚礼,将此事闹翻了出来,只拿了三千银票进门,其他母亲留下的嫁妆一分不要全捐给了族中。
  因族长嫡长女嫁了个瘸子本就让族中颇有气节的士子不满,又见继室贪图原配嫁妆,让嫡长女在婚礼上闹了出来,丢尽了脸面,便几个族老一商量将那继室给休弃了。
  继室娘家得力,见自家女儿被休,自是不肯罢休,加之朝中御史弹劾,那本升任京官的丈夫便被撵出了京城,一直在七品上徘徊,终生再也没有入京。而那继室虽被休,不过育有二女,到底也真不曾有过报应。
  那嫡长女自幼被继室苛刻,脾性刚烈,又被嫁给了个病秧子,对小廖氏之恨不低于自己的继母,多年龃龉下来,又招了一个跋扈的名声。
  温宥娘要打听仇家,这一打听最先打听到了就是这嫡长女的事情。
  不过五年前,这嫡长女也不知撞了什么大运,竟然有了身孕,三十好几的妇人,竟生了个儿子出来。
  外面的人皆觉得这不可能是大房的子嗣,怕是偷人所得,不过见着那儿子与老子一样病怏怏的,那怀疑才去了两分。
  这儿子一生,又因爵位继承之争让仇府也热闹了一回。
  大隆律例,功勋之家,嫡长继承,嫡长早夭,嫡长子嫡子继之,嫡长子无嫡子者便嫡次子继之,以此类推,最后才是庶出长子,次子等等。
  然而嫡长子未死,只因身有天疾不得请封,前些年没有子嗣世子之位自然在二房那一边,如今有了子嗣,这继承权又该怎么算?二房是否该辞去世子之位,还给嫡长孙?
  爵位传承从来不只是家事那般简单,关乎国之律例,朝上的大臣们自然要争得耳红脖子粗。
  从仇统领的角度来看,自然是偏向二房的,且不说继室乃自己心爱之人,就说大房嫡长孙体弱有早夭之相,且来历不明,又怎的比不得自己精心教养文武皆通的儿子?
  从大房的角度看……大房倒是通透,直接上表说自己自幼体弱,能活到今日得子便是天幸,不敢有多妄想,直接把世子之位给推了。
  本就没他的份,却在朝中相争时推了一手,倒是让个病秧子得了谦让的名声。加之因是推让,他弟弟的世子之位便有些微妙,至少在朝中是嫡长孙继承还是嫡次子继承这个问题被那一封上表给压下去了,给了自己儿子继承爵位的机会。
  那份上表也似乎写得十分微妙,具体写的什么温宥娘不知道,不过她知道自那份上表之后,有些人看小廖氏的眼光就有些不对。
  她还记得有个跟仇家不和的夫人还说过小廖氏害残了嫡长子的话。不过因两家有怨,仇家势大,大多人听了也就笑笑,觉得那家夫人不知事,怕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故意杜撰的胡话。
  温宥娘与仇家素无来往,仇氏两房的人都借着看小姑子的名义上门来,文武不相通,且温家二房夫人娘家不弱,怎么看也不是来恭贺温余卿小三元趁机修好的。
  那么只有大房了,大房舅家落魄,大房太太的娘家至今没有再得势,自然要想多结交。
  不过温余卿才一个小三元,又哪一点值得仇氏大房结交了?
  温宥娘想不明白,也没时间再想,跟夏荷道:“钥匙今日就放你那了。你先去换了衣裳,让人盯着外院一些。仇家大房的是瓷瓶儿,二房的是霸王,别让他们俩跟别家的郎君起了争执。”
  “是。姑娘。”夏荷把钥匙往脖子里一挂,因新得了指示,急冲冲的走了。
  剩下温宥娘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想了会儿没得想通便起身往外走去。因四个贴身大丫鬟都被分派了任务,身边少不得丫鬟跟着,就让绿珠跟在了身边。
  “今日怎的去了外院?”温宥娘边走边问。要知道姑娘身边的丫鬟,哪能随便与外院相通,脚踏出外院更是坏了规矩了。
  绿珠换了套衣裳,已然回过神,听温宥娘发问,心中一紧,忙辩解,“大少爷今日起得早,却是穿得单薄了些。司墨与司画不得进内院,姑娘又不许旁的人沾手大少爷的事情,奴婢瞧见了便取了大衣去。这才瞧见仇家的人来了。”
  温宥娘闻言又问:“司琴、司棋呢?”
  绿珠见主子并无怪罪之意,这才松了心弦,语气也松快了两分,“本来奴婢也去寻了司琴与司棋,只是她们俩说大少爷这几日不知为何不想让她们伺候了,正着急得不行,就托了奴婢将大衣带了去。大少爷瞧见奴婢之后也不怎的高兴,又有外人在,奴婢不敢多问,便径直回了后院了。”
  温宥娘嗯了一声,走过长长的廊道才停下训斥,“你是我院子里的人,又是管着裁衣的,贸贸然出了内院,外院若是有人犯了口舌,你可还有活路?我还要不要闺誉?”
  温宥娘眼角扫过一脸发白的绿珠,没等她回话,接着道:“下次若有这种事,便让人带话给司墨与司画,让他们两人在二门外候着就行。”
  绿珠连连应声,跪下去磕头认罪,温宥娘见她是真被吓住了,这才安慰道:“好在今日外客还没有入门,便只罚你一月月例。你可有异议?”
  温宥娘待奴婢自来宽厚,要差事办得好,偶尔打赏便是五两银子,当得大丫鬟半年月例,绿珠在制衣处办差,也常被打赏,被扣一月月例并不心疼,跟自己闯的祸相比更算不得什么了,连忙认罚,“姑娘,是奴婢思虑不周,一月月例太低,不如罚三月的罢,好让奴婢长个记心。”
  温宥娘晒然,她一个心机深沉的,倒把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带得都跟人精似的了。这自罚三月,也是怕自己对她有了疏离之心,也好让自己知晓她是一心向着她,不敢有二心。
  “那就三月。”温宥娘抬步道。
  弟弟虚岁十二,已到可以定亲的年纪,不用别人提醒,怕自己也觉得不好再住在后院里了。
  只是住在外院,内院不得插手,她又如何放心。好在这等顾虑在今日后便可解,再无后顾之忧。
  ☆、第020章 一片慈母心
  日头正好,温府大门外马车云集,下马车的人互相恭维着一起进了大门,男客在外院,女客进内院,一切都井井有条,彰显着温府的荣耀。
  天子近臣,一门尚书,探花之子,小三元之才,即便温宥娘的帖子并没有发出多少,遣下人来送礼的马车也络绎不绝。
  饶是前世出身于豪门的温宥娘,也不得不感叹怪不得权势一词可贯穿历史几千年而不歇。
  温府不过一门尚书一探花一小三元便让这么多人趋之若鹜,更别提六部之中最为显贵的吏部,上面更有三省高官。
  这人情往来,又哪是朝廷那点奉银养得起的。
  不过这与她一个女儿家又何干呢?她这一生,无非是想嫁个简单的人家,有个可靠的娘家人足以。
  温宥娘这十年来广结人缘,荤素不忌,不管跟温家有仇无仇的人家,都与人女眷不相争,此番前来的闺中友人虽不多,却是都有让下人送了礼来。
  宛娘今日得以跟着温宥娘,还真将温宥娘的脾性学了两分,跟各家夫人、姑娘笑脸相对,寻得空时就跟温宥娘叫苦,“平日里不觉得,今日才知长姐的苦,可真是累煞人也。”
  温宥娘闻言一笑,暗想等到她出嫁之后,宛娘再接手祖母院中事时,怕也忙不到哪去了。
  宛娘管着老夫人的院子,二房哪可能不插手,能调动的人更多,又没个妨碍,哪用得找自己那般小心翼翼与精心。
  “这点累就受不住了,以后——”温宥娘抬头见继母带着自己两个嫂子往自己这边来,顿了顿,待着人走近了才不冷不热道:“夫人。”
  仇氏见温宥娘一脸冷淡地模样心里也不喜,只是自家嫂子都上门了她也不得不厚着脸皮凑上来,绷着笑道:“怎的在这站着,可是遇着麻烦了?”
  女眷里姑娘们都由宛娘安排的,温宥娘自然是要招待夫人们,两人好不容易寻了空儿碰个头互通一下消息就碰到了仇氏,心里都没好感。
  不过仇氏为尊长,又有外客在,不管是温宥娘还是宛娘,为了面子计,都得互相应酬。
  宛娘见温宥娘没说话,担心大姐因对仇氏的隔阂闹出点什么来让外人瞧见,忙笑着上前道:“大伯母是带两个舅母来的吧?屋子里泡了热茶,大伯母先带舅母进屋里说说话?”说完还扯了扯温宥娘的衣角,生怕大姐说出什么*份的话来。
  温宥娘自亲舅母上门之后便知道那味粉末是什么药了,只是她向来忍惯了,此刻见到仇氏虽然恨不得掐死她,但想着今日的谋算也没露出别的神色来,不过跟以往一般,鲜言寡语往后一退,算是给仇氏一行人让了道。
  仇氏也准备如往日一般与温宥娘错身而过,哪知才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大嫂的声音,“哎哟,这该是大姐儿吧?果然跟传闻里一样贞静娴良。”
  一回头,仇家大房梅氏一手牵着自己的儿子,另外一只手却是拉住了温宥娘的手,脸上笑得出了朵花儿,却因这一手一个又一前一后相对让人看着实在是不成体统。
  仇氏看着这一幕眼皮直跳,深觉大嫂今日来怕是没安什么好心,自己就不应该一时心软真带了人来婆母院子里,却又因自己母亲是继室,平日里与大房并不和的缘故想发插嘴也不知从何说起。
  要是把自己这个不讲理的大嫂惹毛了,别说婆母又借故敲打,怕别的夫人也会多想以为自己见不得原配嫡子好,最后弄得个里外不是人。
  这一顾虑,便只能红着脸有些难堪的站在原地,只望向自己嫡亲的二嫂,想个法子把人给制住了。
  被拉住手的温宥娘此刻也在打量着这个一直只听说过的梅氏,不到四十岁的妇人看起来却像是有四、五十了,本是一脸尖刻的脸却又带着些许温和让人觉得诡异。
  等眼角扫过她身后的男孩儿之后,又觉得这份尖刻与温和却是十分相得。
  任谁被嫁个病秧子这一辈子怕心中也是有怨的,长而久之便面相都变得刻薄了,等到三十岁上竟然能得一个儿子,一个女人的心里再怨气恒生,怕也要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淡了几分心中不忿。
  “梅太太。”温宥娘淡淡一笑,却是下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往旁边一侧,对着宛娘打趣,“还不快将梅太太带去见祖母?整日就知偷奸耍滑,越大越懒散了。”
  好在仇氏也看得出温宥娘对梅氏的无礼似乎颇为不满,倒是先把心放下了,料想就算梅氏想与温宥娘合谋什么也得有机会。
  温宥娘目送着仇氏一行离开,倒是多看了一眼已经被梅氏抱在怀里的孩子。
  虽然是足月所生,不过见那孩子苍白的脸色跟身体的单薄模样,可见是从基因上来的体弱,跟余卿那种受刺激早产并不相同。
  而那孩子也贞静得紧,只趴在梅氏的肩上,水汪汪的眼珠子盯着她,然后转角时突然裂开嘴笑了笑,看得出以后要能活到大也是个俊俏小郎君。
  仇氏登了门,夫人那一边自然不用温宥娘再去应酬什么的,即便她去了,因尚在闺中,也真正应酬不了多少,也不过是在旁边听一耳朵闲话。
  何况宛娘丢在一边的姑娘们其实大多与她相熟,此时宛娘不在,她得去继续招呼着,祖母那边让宛娘再去露露脸总也没错,想让宛娘嫁得更好的也并只不是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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