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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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在小区门口碰到高其,叶一竹忍不住主动叫他:“顾盛廷昨天没来学校?”高其看她一眼,心中惊奇,懒懒打了个哈欠:“你问这儿干嘛?”
  她一时语塞,莫名窘迫:“平时一下课整个三楼都是他说话的声音,昨天他没来,补觉都清净许多。”
  高其轻哼一声:“谁说他昨天没来。最近学校抓考勤抓得这么严,谁敢不收敛啊。不过他昨天睡了一天,老崔的课都没爬起来。”
  心口有处地方骤然紧缩,她随口调侃:“怕不是通宵了。”
  高其耸肩,逮住机会就吐槽顾盛廷:“谁知道呢,说不定是纵欲过度,整个人虚得一匹……”
  叶一竹不禁停下脚步,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表情的骤然变化。见她眉头紧锁,高其好笑,急忙摆手打岔:“说着玩玩。”说完,他又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虽然他和叶一竹接触得不多,可每次她“干大事”的时候都恰巧让他给碰个正着,所以他并不认为她是个经不住荤话的女生。可刚才看她的反应,像是十分厌恶谈及那种话题。
  高其继续汇报情况:“哎呀,一整个白天都在睡晚修一放学就精神了,跑得比铃声都快。”
  叶一竹没再说话,突然加快脚步,越过高其挤进汹涌人群里。
  晚上接近十一点,偌大空荡的校园里一片寂静,光影暗淡,偏偏有阵持续的重响立体环绕音似地盘旋在巨大夜幕下。
  咚咚咚……咚……
  没有节奏,但每一下都用力坚定。
  从教学楼走出来的叶一竹不禁停下脚步,心头突然涌起一股熟悉躁动的感觉——那个湃骨的春夜傍晚,跟在她身后拍球声从记忆深处涌过来,几近与现下耳边的闷响重合。
  她鬼使神差调换了个方向。
  空荡球场中央,只有一个高大又劲瘦的晦涩身影,站在篮筐下,重复投篮。
  砸到篮筐随即在空中降落的球体触底反弹,一声声震耳的轰鸣如同惊雷,在微凉的气流里来回窜动,无休无止。残弱光影下,顾盛廷裸露肌肤上的汗痕晶莹闪烁,折射出大片白光,分明交错的血管贲发,脸色烈红,眼角下压,更显深邃的黑眸狠戾异常。
  他没去捞球,压抑地喘气,没有任何过渡地发现了站在台阶下的单薄身影。静静对视片刻,他才淡漠掠起湿透的衣领胡乱抹了把脸,转身追滚得越来越远的球。
  “你没回我消息。”
  叶一竹自己先怔住。原来郁结在体内久久困扰她的根源,是他过了一天一夜依旧没有回复她一个字。
  顾盛廷再次跃然跳起,垂腕往框里投球。一片寂静中,她的目光跟着球体移动,明明早有准备,可还是被突然冲撞到篮筐的剧烈声响吓得心头一颤。
  连续两次都没投中,他难掩暴躁。
  “操!”
  她冷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身往台阶下走。
  “你又不说是什么事,而且我们就隔一道墙,要说什么就不能直接找我?”
  叶一竹深吸了口气,强压住心头那点呼之欲出的惘然,想和他好好说话。“陈金生被抓的事你肯定也第一时间知道了。怎么说呢……”最终她还是低头冷嘲一声,似乎有些失望:“这件事和你我都有关系,我以为你会主动找我,可你连回个消息都时间都没有。”
  “看来是我把事情想得太复杂。”
  嗓音似乎被燥热空气影响,很低、很闷。说完后,她却没有立刻转身离开,而是隔一段距离,似乎执迷地想要探究他凉薄眼睛里的情绪。
  “一竹。”
  简短温和的一声称呼打破了也的沉寂。顾盛廷的目光“唰”一下越过叶一竹,在看清那抹黑影时,那双本来就被压得很低的眉用力皱起。
  刚才他只望住她冷淡的眼睛,觉得自己快要溺亡于夜色的暗涌,竟全然没注意到吕家群是什么时候走近的。
  短暂惊愕后,叶一竹惶惶然扭头,整个人浸在残光里,步伐轻盈,难掩惊喜。
  他只能眼睁睁看她朝另一个男人走去,一丛星火从眼底猝然往下坠,通体燎原,手里的球犹如铁铸。
  “你怎么来了?”
  大热的天,为了遮住手臂上的纹身,吕家群穿了件黑色外套。他没立马回答叶一竹,视线从宽阔球场中那个如神诋伫立的黑色身影掠过,笑了笑:“任心让我来接你去下下。”
  “今晚有局?我没见群里有人说……”
  他出声拦住她掏手机的动作:“七点多才定好的,看你没回复,就直接过来抓人了。”
  他满不在意散漫笑着,似在揶揄,弄得叶一竹有些窘迫,心虚避开了他审视的目光,小声说:“快到月考了,我想收收心。”
  “少他妈跟我扯别的。”他语调凌厉,虽然刀刃似的锋利五官上依旧浮了层笑,但骨子里的沉狠阴郁浑然天成,像突变的风云。
  叶一竹有些怔住,微微张了张嘴,记忆被拉扯回过去。
  一开始,她和所有女生一样,都有些惧怕班里这个英俊但江湖气息很重的少年。
  身后突然有阵巨响在四下安静的空旷场地里无限回响逼近。随着吕家群遽然变化的神色,叶一竹耳侧刮过阵汹涌疾风,呼啦啦地,全都灌进脑子里引爆了巨大啸鸣。
  侧身的一瞬,她下意识往后退趔趄,险些惊叫出声。
  吕家群抬手稳稳当当把球定在空中,面无表情,不过一瞬,又轻而易举松腕把球拍回地面。球体在空中一跃,被走过来的顾盛廷接住。
  “你……”叶一竹嘴巴张了又闭,反反复复好几次,但声带连同敏感受惊的神经一起发紧,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顾盛廷脸色沉郁,微微垂眸,完全遮住双眼的惊涛骇浪。无视惊愕又愤怒的她,冷冷抛下一句“抱歉”就要走过去。
  吕家群的余光跟随那团低气压的黑影走了段距离,突然看到叶一竹像阵风追上去。他皱了皱眉,刚想抬手,却听到她气息不稳丢来句“我会和你去下下,但你等我一下”。
  吕家群没有出声阻拦她,将手重新插回口袋,想摸烟。
  顾盛廷的其实走得不快。他永远骄矜自傲,永远慵懒淡漠,没有什么事情能驱赶他的步伐。但叶一竹跟着他走到另一片阴影的短短几秒钟,胸口就开始发闷,有阵阵尖锐的刺痛感泛泛攻击着心脏,她的喉咙又酸又胀,声音开始抖:“你想拿篮球砸我吗?”
  这句话艰难又毫无顾忌地问出来后,叶一竹狂乱的心跳似乎也跟着前面那个高大身影停顿了一瞬。
  顾盛廷汗如雨下,毛孔蒸腾出滚滚热气,却像具冰冷的雕塑,面对已然失控的她无动于衷。
  “上次我被赵晓玫砸,是你替我挡住了那个球。我以为,谁都可以拿球攻击我,但至少你不会。”
  顾盛廷咬紧牙关,阴恻恻的脸不曾动摇。
  “不是。”
  “不是什么?”空气里全是她深长急促的呼吸,顾盛廷闭上眼睛,却冷不防被她拉了一把。
  “不是什么?”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最后一遍毫无意义的下课铃打响,将近一分钟后,世界重归岑寂,顾盛廷轻轻勾起嘴角,反问:“我为什么不敢看你?”
  剧烈的心跳从刚才到现在,没有平息的一刻。
  “你生气了。”
  “或者,你吃醋。”
  以往挑衅的口吻似乎有些不同,但字字句句又全都是在试图撩拨他的底线。叶一竹其实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是紧紧盯住他的脸,想借着昏黄的光线看清他每个微小表情。
  这种感觉是未知的,就像她始终摸不透在他游戏人间的某个荒唐节点里,自己算什么。
  顾盛廷嗤笑一声,开始漫不经心地拍球:“我没记错的话,他是你好朋友的男朋友吧?看来,你勾引李宇闹得人尽皆知还不够,你到底有没有点羞耻心……”
  他话还没说完,一记重闷就霎时盖过他的轻蔑讥讽和篮球触地的声响。
  篮球失控滚入阴暗中,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叶一竹缓缓收回麻到失去知觉的手,走上前,仰头,几乎要贴上他紧抿的唇。
  “这巴掌,当初你因为李宇骂我贱的时候,我就想给你了。”
  *
  叶一竹和吕家群走到校门口,失焦的视野里出现一辆黑色大众,任心探出半个身子冲他们招手。
  “你买车了?”
  “你怎么拿的驾照?”
  问完后,叶一竹立马反应过来:吕家群虽然和他们是同届,可今年一月就已经满十八岁。再不济,他人脉广,圈子多,要伪造一本驾照也不是难事。
  “一竹,我坐他开的车还是有些发怵,你可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任心的头发染回黑色,拉直,一张俏皮明媚的脸藏在其中,变得更成熟、更妖娆。
  无端想起上回的事,叶一竹不知道任心的真实想法,可于她而言,大概她们真的回不到过去了。
  叶一竹一个人坐在后座,直到车辆启动,前排的人都在小声争论。
  “我说,你们再吵我就下车了。”
  叶一竹把书包一扔,脚盘起来,完全松弛地独享空间。
  任心笑了笑,问她:“怎么这么久才出来?”还调侃她现在是真的用功,这么晚还留在教室学习。
  叶一竹不置可否,轻笑一声,正要开口,却听到吕家群替她回答:“碰上点小麻烦。”
  “呀!”任心一脸担忧,立马询问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李宇又去找她了云云。
  叶一竹没有说话,恍然着扭头看向窗外。
  车快速驶过那条停车的人行道,那上面,只剩下一辆熟悉的黑色雅迪。
  “刚才怎么不是你进去找我,让吕家群去,很容易让人误会哎。”
  害得她平白又挨了个烂人的骂。
  不过他骂他的,她还回去一巴掌,也不算亏。
  手掌仍有酸胀的感觉,全身的力气似乎在快速流逝。叶一竹问完最后一句话,闭上了干涩的双眼。
  吕家群通过后视镜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沉默着。任心却敏锐察觉到叶一竹话里有话,兴奋得跳起来。
  “这是有情况啊!”
  叶一竹散漫地翻个身,并不回答。
  沉默就是默认。从叶一竹那里得不到答案,任心就扭头问吕家群:“你见着那人了?”
  吕家群笑了笑,打趣道:“眼熟。”
  *
  今晚下下格外火爆,任心好奇问了前台小哥一嘴:“今晚这是有活动?”
  叶一竹在原地等她,一个错眼,竟然看到了林静和赵晓玫。
  她们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与在学校的形象大相径庭,如果不是叶一竹和她们都有过“交情”,一时半会儿的,还真不太能认出来。
  无端的,她心里突然闪过丝不好的预感,紧接着就听到小哥回答:“李宇认识吧,他们的人今天在这边搞聚会,开了一层楼的包厢。”
  吕家群恰好走进来,叶一竹冷冷出声:“这也太巧了吧,难不成你们是故意的?”
  李宇的名字再次在他们三人之中被提及,热闹的氛围中流转了丝意味不明的尴尬。
  任心看了眼吕家群,显得有些局促。吕家群把烟掐灭,往前走:“真他妈晦气,要早知道他们在,就该让靳岑换个地方。”
  “怎么不去二楼后座?”叶一竹走了两步,特意停下来等待对着玻璃摆弄头发的任心。
  “下下的头儿不是岑姐的朋友嘛,今天是开店满月店庆,他们就想着过来捧个场。”
  任心发现叶一竹在等自己,立马快步跟上去,两个人自然并肩往前走。
  “我看到林静了。”
  任心有些错愕,眼神游荡,“不是说李宇最近的女朋友是你们学校高三一帅哥学霸的前任吗?”
  “你怎么知道?”
  “难道你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快乐kk和下下可是出名了。一会儿闹得天翻地覆,一会儿又好得恨不得当众上床……”
  任心轻细的笑声有些刺耳,叶一竹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感兴趣。
  是啊,任心怎么会知道,她就是抓到了李宇和秦倩的把柄,才换回了她被握在李宇手中的犯罪证据。
  进入包厢时,除了那帮熟人,还有许多叶一竹从来没见过的新面孔。他们男生正在拼酒,秦铭看起来已经喝高了。叶一竹随便找了个空座坐下,有些嫌弃:“这才开场多久……”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帮人,喝疯了。”任心坐到她身边,把一杯还冒气的冰啤递给她。
  叶一竹接到手里,凉意沁透掌心。
  屏幕正在放映歌曲mv,却没有人在唱,猜拳声太大以至于她们根本听不清这是哪首歌。
  叶一竹不紧不慢灌了口酒:“最近在干嘛?”
  “能干嘛,赚钱吃饭呗。”
  两人心有灵犀同时扭头,任心吐了吐舌头,“在天丽,端端酒,记记账。”她见叶一竹没有什么反应,又说:“初中文凭,只能干这个,总归是自己熟悉的环境,我适应得还挺快的。”
  天丽是全市最大的酒色会所,比起诸如下下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天丽就显得正经多了。
  “我最近还跟我爸妈去过几次,怎么没见过你?”叶一竹笑了笑,低头将衣服上的粉屑拿掉。
  天丽的消费档次偏高,通常都是有些社会地位的老板、领导去那里进行商务工作应酬。
  “我的班是一三五,晚上六点到凌晨四点。”
  两人不约而同笑起来,碰了一下酒杯。
  男生们刚结束一轮,靳岑看到两个话筒都闲置着,不满喊道:“平时一个比一个能唱,这会儿各个都哑巴了啊……”
  秦铭这才看到叶一竹,开始拱火:“让一竹来一曲!比天王老子还难请……”
  叶一竹白了他一眼,不想理会已经烂醉如泥的他。
  任心在旁边看热闹,本以为叶一竹会像从前一样拒绝——毕竟这么多年,她在大家面前就没开过几次嗓。
  可过了几秒,叶一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接过靳岑手里的话筒:“帮我点一首《执迷不悔》,粤语版的。”
  整个包厢轰动,靳岑亦是惊喜。家群和秦铭坐在角落里吞云吐雾,身边有人问他们:“哎,这谁?”
  秦铭拍拍他,揶揄:“我叶姐你都不知道?”
  四周有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哄堂大笑。叶一竹有些恼,故意冷脸拿话筒冲秦铭的方向说:“下一首让秦铭来给大家唱好不好?”
  说完,她露出丝狡黠的笑,挑了挑眉,顷刻妩媚,尽显风情。
  吕家群笑了笑,坐起来把口齿不清想要反驳的秦铭拉回去,然后对那个人说:“你可有福,我们一竹难得开嗓。”
  那人笑道:“美女的歌声值得期待。”
  吕家群和秦铭相视一眼,笑而不语。
  两人莫名其妙的反应让那人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奉承是否正确。
  吕家群慢悠悠地躺回沙发,整个身子都陷入黑暗。包厢里已经响起吉他清亮的前奏,他深吸了口烟,久久含在嘴里。
  倒不是说叶一竹唱得有多好听,只是她唱歌时偏细软的嗓音和平时说话时略低沉的音调反差感太大,会令人意外。
  “这次我从头面对过去和以后,人如何自欺再不管这对否,人如何不舍也放开所有……”
  比起王菲的原唱,她的声音还是偏磁沉清冷,婉转铺陈在淡淡的旋律之上。
  整个包厢悄然安静下来,有人偷偷打量拿着话筒低吟浅唱的人——好奇、欣赏、不怀好意。
  叶一竹照单全收,但毫不在意,目光始终盯着屏幕。
  因为近视,她半眯着眼,但支撑得有些难受。
  不算长的间奏里,她掏出手机,打开歌词界面。
  “今天且忍心一声再会,不须伤心风中依偎,勉强与你到底终会在热烈后变飞灰……今天且忍心笑笑干杯,可知一天我会荡回,你纵会说早已改变,独自梦下去都不悔……”
  长久回荡的余音里,她在一片欢呼声中平静放下话筒,划开了聊天界面。
  手指在屏幕停留片刻,将那个对话框拉进黑名单。
  和当初在校医室加上一样,不过是一个瞬间,一个简单的动作。
  她觉得赵晓玫和秦倩犯贱,所以她不能容许自己变成自己讨厌、看不起的那种人。
  他每一句尖锐嘲讽的话像挑不出错的电影台词,久久震荡在心。
  她知道自己越是厌恶越是反感,就越是在意。
  可在这场兵荒马乱的青春里,这种时而浅尝辄止又时而轰天动地的悸动,终究无处安放。
  她以为那天在酒吧迷迷糊糊的亲吻,篮球场上隔着山呼海啸的一眼,在巷口说起的那个故事,只有两人知道的莫然的秘密……
  这些就足够触摸到什么。
  任心静静注视着叶一竹在热闹中格外落寞的清冷侧脸,握着酒瓶的手心浸出层薄汗。
  “纵堕入深沟完全不想愧疚,我决意沉迷下去,放眼迎以后……”
  这句歌词始终在任心耳边回荡,扰得她心烦意乱。间隙,她不受控地抬眼去看吕家群。
  周围的人在和他说话,缓缓升起的烟雾里,他冷峻轮廓也十分清晰,嘴边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几分专注,几分失神。但就像刚才车里一样,专注为何,失神为何,任心竟不敢放任自己多想。
  也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吕家群毫无征兆扭头,笑意扬得更深,无限温柔都被揉碎融进迷离的黑色眼睛里。
  他们之间隔着叶一竹。任心看到叶一竹似乎在看他。
  任心的理智轰然坍塌。所以叶一竹说她早已经放下能有几分可信度?任心的心提到嗓子眼,摇摆不定。
  在车上的时候,叶一竹故意说了句模糊不清的话引她遐想,她想表达什么?想告诉她和吕家群,她有喜欢的男生暧昧的对象了?
  好,就算是叶一竹要真的放下吕家群开始新的感情,如若真有这么洒脱,她又何苦唱一首《执迷不悔》。
  她在执迷什么,又不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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