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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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满不耐烦地瞪他一眼,大壮马上不敢吭声了。
  第二天大壮果然带了一个五十多岁、看起来十分精明的买家过来,说:“这猪喂得好,身胚壮实,肉也好吃。”
  买家不置可否,一会儿说:“估计肥肉的比例比较高。现在的人都爱吃瘦肉哩。”
  大壮正要化解,小满却适时地走过来,笑吟吟地说:“这位大叔说岔了,咱家这猪,典型的瘦肉型猪,每天都做运动呢。”
  买家呆了一呆,说:“啊,猪还做运动?做啥运动啊?”
  小满一笑,说:“猪当然应该做运动了,不然肉怎么会好吃呢?慈禧太后讲究吧,她也吃猪肉,不过她吃的猪肉可就讲究多了。每天叫太监拿小鞭子抽小猪的屁股,让小猪狂跑,猪屁股上的那一圈肉受了锻炼,就特别的结实好吃,口感好。”
  买家被吸引住了,跟着神往不已地说:“那是啊,慈禧太后谁呀?那是天底下最讲究的人了。猪肉被这么一弄,确实就好吃了。”
  小满不动声色地接着忽悠,说:“国外也有类似的讲究。你知道日本的神户牛肉吗?那是世界上最顶级最贵最好吃的牛肉,那里的肉牛每天都要享受音乐、按摩,还喝红酒呢!”
  买家啧啧赞叹地说:“牛都比人还享受呢,还喝红酒。”
  小满适时地把话题往自家养的猪身上引,说:“咱家的猪,也是采用这种科学的饲养方法,饲料是顶级的,每天还引导着它们做一会儿运动,还吹口琴给它们听,让它们享受音乐按摩,猪们就是在这样舒畅的环境和心情中自由生长起来的,临到死前一刻,再吹奏一首曲子让它们安详地上路,所以它们一生都是愉快而安详地,这样养大的猪肉质最纯正鲜美,对人体有益而无害。不像别的猪,一辈子浑浑噩噩,临到死了使劲挣扎嚎叫,满心怨愤,最后肉里面会释放出一种毒质,虽然不会毒死人,但是,人吃了以后容易上火长疮,其实就是猪临死前的怨念。”
  买家被小满这长篇大论的猪论唬得一愣一愣的,眼神中带上真心钦佩的神色,说:“真的呀。听起来有点道理。”
  小满趁机盖棺定论地说:“而咱家的猪绝不会有,咱家养的猪,又有一个绰号,叫猪安详!”
  买家当即把随身携带的一个黑色手提包的拉链“划拉”一声拉开,豪气冲天地说:“这三头猪安详我全要了!”
  零碎事情都料理完了,于是,在小年的这一天傍晚,大壮和小满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后,终于站在了魔都、这一座天|朝最繁华的都市的街道上。
  ☆、第46章
  海洋对侧某国,华人聚集区的某高尚住宅园地内。
  一个中年男子卧病床上,手里拿着相框,喃喃自语:“安程,你到底在哪里?”
  一滴泪顺着他蜡黄憔悴的脸滑落:“爸爸想你啊……”
  此男子名周元弈,移民二代,在该国华人区从事商贸业,家资丰厚。十五年前离异后一直未再婚,独自将一对儿子养大。长子周安鹏,二十八岁,正在国内帮着管理家族企业,次子周安程,二十五岁,热爱华人文化,成绩优异,高中毕业后获得赴华留学机会,在天朝最著名的一所综合性大学修完了硕士课程。
  二子俱未婚。长子周安鹏刚愎自用,性格奢侈,实非担当家业的堪造之才,而次子周安程脑子灵活,手段多变,为周元弈所钟爱,以致招得周安鹏猜疑嫉恨,而周安程亦不相让,每每兄弟相争,令周元弈起“相煎何太急”之叹,故而二子之争转为地下,当着父亲的面则是兄友弟恭,私下却明争暗斗不断。
  后来,见祖国大陆商业发展迅猛,许多同行都纷纷前往内陆开设分公司,并渐渐地都打开了局面,周元祎自然也不甘落后,因为一身不能二用,便派出最得力亦是最熟悉大陆情况的次子周安程就任亚太区总裁,打理一应在大陆地区的业务发展。
  去了半年多,本来在大陆业务拓展顺利,发展得可谓蒸蒸日上,却忽然发生一件事,以至于次子周安程负气出走,至今下落不明。
  周元弈自己亲往大陆找了两回都没找到,急怒攻心,回国后病倒。到现在已经快要半年了,搜寻的可能性越发渺茫,叫周元弈几乎绝望,以至于缠绵病榻,身体日渐衰微。
  一个仆佣敲门进来,恭敬询问:“先生,大少爷先前打电话过来,当时您在休息,就没有打扰您。大少爷说,他今天晚上有应酬,不能回家吃饭,请您自己用餐。”
  周元弈疲乏地闭眼,摆摆手,说:“他哪一天没应酬?是不耐烦应付我这老头子了吧?”
  仆人不敢说话,周元弈拍了一记床铺,怒声说:“他无非就是看着安程失踪,自以为再无人与他争锋,连我也不放在眼里了!”
  而此时,周安鹏被一群狐朋狗友簇拥着,一人身边坐两个搔首弄姿的女人,在金碧辉煌的会所包间里醉生梦死。
  几个纨绔都很高兴,这几个月来,周大少冤大头附体一般,每次玩乐都是胸口一拍,豪气冲天地说:“随便玩,我买单!”其中有两个人要走了,还真舍不得这移动取款机,便游说他一起往大陆捞金。
  一个姓陆的先说:“周少,大陆现在可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落后,特别是魔都那地儿,真称得上是东方明珠,吃的玩的应有尽有,靓女多,风气开放。”
  周安鹏沉着脸不吭声。
  另外一个纨绔,人称贾少的也帮腔说:“是啊,是啊,现在要捞钱,还是得去大陆,周少,你家在大陆不是也有业务吗?跟你老爷子说一声,让他派你去魔都坐镇呗!”
  这句话就戳了周安鹏的肺眼子了,他站起身来拂袖而去,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忍不住抱怨刚才说话的陆少和贾少说:“你们两个瞎扯什么呢,这是人家周大傻的伤心事,你们还偏要去戳他的伤疤。这下好了,气跑了周大傻,没人买单了,你们两个自己掏腰包吧!”
  陆少和贾少都自认晦气地说:“什么伤心事啊?我们怎么不知道?”
  “就是魔都啊。周大傻当初跟他弟斗得要死要活地,争着去魔都当亚太区的总裁,结果他弟弟赢了。后来他弟弟不是失踪了吗?这半年都没找着人,多半是死了,周大傻就满心以为他爸会派他去接管魔都那边亚太区总裁的位置。谁知道他爸宁可委托国际猎头聘请职业经理人去做,也不让他去。周大傻简直快要气出内伤了,提都不许人提魔都两个字。你们两个偏还要提,还要劝他一起去。这不是戳他伤疤是什么呢?”
  周安鹏出了会所,开着一辆拉风的敞篷跑车一路狂奔,心里郁闷得快要发狂:“再怎么在人前绷面子又怎么样?一句话就戳穿了。老爷子就是偏心周安程那私生子,好的都给他,就是他现在死了,享受不了了也不给我!真他妈的!倒好像我才是小老婆养的,必须要区别对待!”
  情绪正在暴走的边缘,手机铃声响起,周安鹏瞥一眼来电显示,愤怒到狰狞的表情慢慢平复,他拿起手机听了一会儿,面色凝重地说:“啊,竟然……好,我马上到。”
  周安鹏飞车赶往约定好的某普通大厦,在那里见到了某业内知名的侦探所负责人、迟德哲。
  周安鹏长相亦是十分俊朗,只是脸色暗沉、眼下发青,明显是沉溺酒色的迹象,精神有些萎靡,他眉头打结地看着迟德哲,说:“你是说周安程已经找到了?”
  迟德哲压低声音,说:“现在还不能确认,是大陆那边警方的一个请求协助调查的资料,我看了觉得很像是他,喏,这里有他填写的表格,经过笔迹对比,百分之八十可能是。”
  周安鹏看了那报案人的手填资料的扫描件,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说:“是周安程的笔迹!我认识!”
  周安鹏却又疑惑不解地说:“他既然活着,怎么不自己回来?还报案?这什么意思?”
  迟德哲解释说:“据说他失忆了。”
  周安鹏顿时笑了,说:“那可真是不幸啊。我亲爱的弟弟怎么就这么命运多舛呢,希望他一直这么倒霉就好了。”
  说着,周安鹏又蹙起了眉,说:“不过呢,这个失忆症啊,不定什么时候就想起来了,跟定时炸弹一样!要是能彻底安心就好了,听说大陆那边人多,治安也不见得好,死个无关紧要的外籍华人应该是没多大关系的吧。”
  迟德哲看着周安鹏,问:“可能不行,就是想杀他也得先找着他才行。他又失踪了。”
  周安鹏惊声说:“怎么回事?”
  迟德哲说:“我才接到的消息,说是他在当地警局留了地址,但是,现在那地址所在的房屋已经转手他人,他居然又一次不知去向,从我们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周安鹏气得一拳捶在桌子上,说:“亏你好意思给我说这些!亏你好意思拿我那么多钱!”
  迟德哲耸耸肩,说:“你也可以不雇请我,周先生。可是,你想想,周安程现在生死不明,你父亲却还是不肯将他那亚太区总裁的职位给你做,而他一旦回来,呵呵……”
  “再说,”迟德哲冷笑着说:“当初若不是我帮你挖出他和谢达敏的事情,一举扳倒了他,今天你还是他的手下败将!”
  周安鹏顿时偃旗息鼓了,又求着迟德哲,赔笑着说:“是是是,当初都托赖你帮忙,刚才是我说话说急了,你别往心里去。”
  迟德哲波澜不惊地说:“我嘛,没别的优点,就一个,心宽,凡事说来不好听的话,我能顶回去的当时就顶回去了,能力不济不能顶回去的,我转身就忘了。人生苦短,何必记着那些叫人不爽的事情呢,你说是不是,周先生?”
  周安澜被说得没了脾气。
  确实,论才干,论能力,他都比不过那个该死的私生子周安程,而且,最气人的是,明明他才是周家名正言顺的嫡子长子,爸爸却私心偏袒得很,就为了当初他骂了周安程一句“小杂种”,爸爸居然跟妈妈离婚,直接把他这名正言顺的大少爷也变成前妻之子,跟私生子的名头不相上下了,简直叫他恨不能咬碎一口钢牙!
  及到长大成人之后,爸爸依旧偏袒如故,他这长子、嫡子名义上是副总裁,管理着家族业务,其实就是个打杂的,事事都要仰仗爸爸的鼻息,而那周安程呢,则被委以重任,直接空降去大陆那边最炙手可热的魔都,当亚太区的总裁,谁不知道现在大陆那边经济火爆,各种建设蒸蒸日上,正是抢钱抢权抢地盘的好地方?叫周安鹏哪里能甘心呢?就猫在这边搜罗各种周安程的把柄,可是,周安程不嫖不赌不贪污不漏税,简直就像是自带金钟罩,叫周安鹏根本没办法给他穿小鞋,直到……
  通过迟德哲,他发现了周安程的一个大秘密。
  原来,这个从外表到品行无一不是优秀得令人发指的弟弟竟然和男人秘密搅基,对象是另一华商子弟,连周安鹏都有印象见过几次的谢达敏。
  要知道,爸爸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小时候就多次教育过他们兄弟俩一定要走正路,要拥有正常的、幸福的家庭,决不能学现下时兴的那套和男人乱搅合。
  周安鹏既然拿了这天大的把柄,自然是迫不及待地跑去爸爸那里告状,果然引得周元弈雷霆震怒,连夜令周安程坐越洋航班回h国,把他大骂了一顿,并令其立刻与谢达敏分手。
  没想到,一向对爸爸乖巧听话的周安程这一次却十分固执,随便爸爸打骂都不松口。周元弈气得不得了,便打电话到谢家叫谢达敏过来说清楚。正巧电话内容叫谢家父母听见,那边也翻了天,谢达敏是独子,他父母岂肯善罢甘休的?几下里的合力压迫之下,谢达敏屈服了,并做出口头保证,绝不会做出任何有违父母意愿、忤逆不孝的事情。
  ☆、第47章
  某小旅馆里,大壮买了早点回来,招呼小满说:“洗漱了没?快来吃饭,买了你喜欢吃的生煎肉馒头。”
  “嗯,好。”小满答应着过来,大壮忙将饭盒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十来个生煎包,底面煎起金黄的锅巴,面上撒了一层葱花和芝麻,香气扑鼻。
  小满吃了一个,大壮在旁边将一个纸盒牛奶插上吸管给他推过来,说:“吃一个,喝一口,别噎着。”
  小满说:“你怎么不吃?”
  大壮说:“我在路上就吃过了。”这生煎肉馒头太贵,大壮自己舍不得吃,又怕小满说他,便先买了两个干馒头,就着凉水啃完了。
  小满说:“可是,我吃不了,你帮我吃几个。”
  小满吃了七个,大壮吃了八个,大壮一边吃一边心疼钱,说:“就是几个韭菜馅的小包子平底锅里煎熟了,卖得这么贵。等今天把房子租好了,咱们置办下锅碗瓢盆那一套,我天天煎给你吃,保证比这个好吃。”
  小满笑着说:“行啊。”
  大壮忽然纳闷地问:“小满,你吃这么油腻的东西没事儿?我记着在家的时候别说吃了,你是闻都吻不得这个味儿的,来不来就吐,现在好了?”
  小满“噗嗤”一声笑,说:“那说明,我和你们大田村气场不和,先是养胸口,接着养菊花,再然后养肚子,养胃,再呆下去,我怕我要养腿脚了,全身都要伤一遍才罢休。”
  大壮气得狠狠地在他一张沾着油的嘴上亲了一口,说:“大清早地,不许胡说八道,自己咒自己。”
  小满推他,笑着说:“你这是标准的揩油了!走开!”
  接着,小满低头想了想,说:“还真是的!我现在还真是不吐了,活蹦乱跳大好人一个。哎,别是那老骗子胡说,其实我没怀什么孩子,就是有点肠胃炎。他为了骗你那一千二百块钱乱说的吧。”
  大壮坚决地说:“你肯定是有了,看你肚子都鼓起来一点了。”
  小满疑惑地低头看,觉得自己的小腹一片平坦,便瞪着大壮说:“乱说!根本就没有!明明是一马平川!大壮,你就面对现实吧,你被老骗子骗走了一千二百块。放心吧,我不会笑话你的。人生嘛,没有挫折哪来的成长?”
  大壮伸手在小满的肚子上摸了一下,嘴硬地说:“就是有了,看,我都摸到娃儿的头了!”
  小满低声骂他,说:“你也学那老骗子装神弄鬼是不是?要是按着那老骗子的说法,我现在顶多两个月,哪能那么快?”
  大壮抓着小满的手在他自己的腹部滑走,说:“你自己摸嘛,是不是鼓起来一点?我天天观察着呢,没有乱说。”
  还别说,小满真的摸到自己的腹部微微有点凸起,不禁嘀咕着说:“不会吧,我看了一点这方面的书,都说显怀要过三个月,孕吐也是,三个月过后就渐渐地不吐了,怎么我才两个多月就鼓出来一点了,也不吐了呢?”
  大壮突发奇想地说:“会不会是……男人怀孩子比女人要快一些,也许,你不要等十月怀胎那么久,六七个月就生了呢。”
  小满“呸”了一声,说:“那我宁可还是足月的好,偷工减料生出来的孩子,不会缺胳膊少腿吧?”
  大壮忙捂他的嘴,气得眼睛都立起来,说:“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咱们孩子绝对健健康康、聪明伶俐的,咱俩身体都好,孩子能不好?别瞎想了。”
  小满拉开他的手,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说:“得了,今天还去看房子吧。快点租好了,好吃你亲手煎的生煎包。”
  大壮说:“我一个人去就成,你在旅馆里呆着呗。”
  小满说:“拉倒吧,你一个人我才不放心,那些房屋中介一个个比鬼还精,别忽悠得你租个莫名其妙得房子,还坑你一大笔钱。”
  大壮担忧地看着小满,说:“可是,你这……”
  小满不在乎地挺了挺肚子,在屋里走了两步,说:“无非就是个啤酒肚嘛,就不兴我这成功男士有点派头?”
  大壮想想也是,毕竟不太明显,而且,这事儿只要他俩自己知道,谁好端端地会联想到一个男人有了身孕啊?
  不过,大壮还是担忧地交代又交代,说:“就跟我身边走,别往人多的地方挤,一有不舒服的话马上告诉我……”
  两人出了门,一路走去,繁华都市在明亮的日光下越发气象万千,徐徐地展开它轩丽多姿的画卷,看得大壮忍不住低声对小满说:“这里真漂亮啊。”
  小满握了握他的手,说:“喜欢吗?留下来!咱们以后就呆在这里不走了。”
  大壮回握了一下小满的手,忌惮着路上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人,旋即放开,说:“好,都听你的。”
  大壮只在心里疑虑,没好意思给小满说,免得暴露自己没见过世面的一面,他想:这地方能那么容易呆得下来吗?别说吃的喝的住的都要花钱,就是撒泡尿,还要给守门的两毛钱入厕费,明明可以当肥料沤田怎么得了便宜还要钱?城里人真是奸滑。
  找到一家房产中介,里头几个工作人员见大壮小满两个人衣着土气,还有些爱理不理的,大壮没经历过这些,略局促不安,小满很镇定地走过去,说:“你们这里营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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