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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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现在少公子虽然没有遭遇不测,但这副光景,却着实让人担心。
  “你们都走开。”见到青衣刀客凑近,甄煜江受惊道:“滚,都给我滚,不要过来。”
  青衣刀客不敢违命,纷纷转身正要退下,甄煜江却又忽然惊叫道:“别走,你们……你们别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四周扫视,瞳孔中满是惊恐之色。
  青衣刀客们又都转过身来,面面相觑。
  宇文承陵皱起眉头,他察言观色,当然看出情况十分蹊跷。
  甄煜江缓缓侧躺下去,向青衣刀客道:“你们都不许走,就……就留在这边。”竟是蜷缩起身子,身体依旧瑟瑟发抖。
  宇文承陵愈发觉得古怪,轻声道:“甄兄好好歇息,我回头再来看你。”走过青衣刀客身边,向方才问过话的青衣刀客使了个眼色,那青衣刀客跟着出了房,到得院内,宇文承陵才低声问道:“你们家少公子受了惊吓,他昨晚除了在揽月阁,到底还去了什么地方?若有隐瞒,你小心自己的脑袋。”
  “少公子,我家公子昨晚一直在揽月阁,真的没有去过任何地方。”青衣刀客斩钉截铁道:“当时我们就守在房门外,寸步不敢离开,除了送一碗汤进去,也没有再让任何人靠近房间一步。”
  “那昨晚可发生不寻常的事情?”宇文承陵低声问道。
  青衣刀客想了想,轻声道:“昨晚小的就站在门外,若说奇怪,有一件事情确实让人疑惑。”更是压低声音:“昨晚房里一直静悄悄的,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宇文承陵立时觉得事情不多。
  甄煜江昨夜和胡姬在一起,当然不可能毫无动静,男欢女爱的声音,多少会传出一些。
  “没有声音?”
  “一直到今天早上,那胡姬突然惊叫出声,我们才听到里面动静,进去之后,就看到我家公子躺在床上,一副重病迷糊的样子。”青衣刀客道:“我家公子迷迷糊糊,直到我们带他回来,他才恢复了一些神智。他吩咐我们赶紧派人回龟城去禀报老侯爷,等人离开,他又说不能让老侯爷来奉甘府,让我们将人追回来,等我们将人追回来,他又问我们是否已经派人去了,要多久老侯爷才能赶到,我们说他让我们将人追回来,他骂了我们一顿,我们只好再派人回龟城,可是隔了一阵子,他又要我们将人追回来……!”
  宇文承朝心知甄煜江这是惊吓过度,脑子已经模糊不清。
  只是受了风寒,绝不至于糊涂到这个地步,说话颠三倒四,吩咐的事情片刻就能忘记,这明显是脑子出了问题。
  大夫方才说,甄煜江是受了大惊吓,可是昨晚如果他一直在揽月阁,有胡姬相伴,只能是快活似神仙,又如何能够受到惊吓?
  “少公子您来之前不久,我家公子又问我们老侯爷是否已经到了这边,我们无奈,又派了人快马加鞭回龟城禀报。”青衣刀客也是一脸无奈:“可是刚才他又说不能让老侯爷过来,他还说永远不想再见到老侯爷,还说……还说他要是再见到老侯爷,一定会死,让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要让老侯爷过来。我们几个商议了一下,觉得我家公子病胡涂了,而且他病成这个样子,我们不能隐瞒不报,所以还是让人快马加鞭回去龟城,没有再去将人追回来。”
  宇文承陵问道:“你们可问过那名胡姬,你家公子为何会突然病成这个样子?”
  “问了。”青衣刀客道:“那女人说,她昨晚和少公子很早就睡下,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少公子这副样子了。”
  宇文承陵微一沉吟,才道:“你们好好照顾你家公子,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去侯府找我。”
  “多谢少公子。”青衣刀客拱手谢过。
  宇文承陵出了驿馆,翻身上马,回头又看了看驿馆,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宇文承陵探视甄煜江的时候,秦逍此刻正在白掌柜家中。
  “蓉儿不见了?”白掌柜脸色极是凝重:“那她可有什么话留给你?”
  秦逍道:“昨天中午我们在酒楼吃饭的时候,我下楼一趟,再回去的时候,蓉姐姐就没有踪迹。店伙计说,蓉姐姐让我不必找寻,还说她办完事会找我。我以为蓉姐姐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去办,也没太放在心上,想着她办完事,应该会自己回来。今天我瞧她一直没有去我那边,觉得有些不安,所以过来看看,蓉姐姐是否已经回家。”
  白掌柜摇头道:“她一直没有回来。”皱眉道:“她……她回到奉甘府,也没什么要紧事情要做,这……这会是去哪里?真是叫人担心。”
  秦逍心中冷笑,暗想唐蓉去了何处,别人不知,你白掌柜心里不是明镜儿似的?若不是你想放长线钓大鱼,要求唐蓉出去和大先生的人联络,大先生的人也不会有机会接近唐蓉身边,更不可能将唐蓉带走。
  “掌柜的,我去和大公子说,调人手找寻蓉姐姐。”秦逍起身道:“她是跟我出去的时候失踪,我难辞其咎。”
  “和你无关。”白掌柜摇头道:“此事不要惊动太多人,回头我自去侯府和他们说。蓉儿做事有自己的分寸,谨慎小心,她要是不想让你们找到,再多人寻找她也没有用,该回来的时候,她一定会回来。”反倒是劝慰秦逍道:“你不用担心,这事儿不要宣扬,我若是有了蓉儿的消息,自会告诉你。”
  第251章 引蛇出洞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唐蓉是白掌柜和大先生对弈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唐蓉身不由己,秦逍自问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世间其实就是一盘棋,不同的是有人是棋盘上的棋子,有人则是下棋的人。
  但下棋的人也许只是在更大的一局棋之中而不自知。
  秦逍很清楚,以自己目前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左右这盘棋,也无法左右唐蓉的命运。
  白掌柜说一旦有唐蓉的消息,会告诉自己,虽然知道这只是白掌柜的应付话,但他真的希望能够再得到唐蓉的消息。
  他甚至知道,唐蓉虽然已经不见踪迹,但白掌柜却一定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唐蓉已经猜到,白掌柜是要利用她找到大先生,那么她离开白宅那一刻,必然有白掌柜的耳目在暗中盯住,也一定会跟踪到底,希望能以唐蓉为线索,挖掘更多关于大先生的信息。
  至少在宇文郡,大先生手下人的行动要避开白掌柜的耳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黄昏的时候,胖鱼、宁志峰和大鹏三人拎着礼品来到了秦逍的宅子。
  礼品很简单,每人两坛酒,是城中能找到的最好的美酒。
  乔迁新居,登门祝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秦逍让宋老实夫妇准备了一桌菜,又令两人下去歇息,四人这才围坐在这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宁志峰忽然率先大笑起来,笑声之中满是痛快,大鹏虽然不苟言笑,这次也是露出笑容。
  “胖鱼,不对,大王!”宁志峰向胖鱼拱手笑道:“小的这里有礼了。”
  胖鱼淡淡笑道:“疯子,你该上戏台唱戏才是,你这判官干得不赖。”看了大鹏一眼,道:“不过论起下手,还是大鹏干脆,根本没有犹豫,烙铁就照着屁股烙上去了。”
  大鹏也不说话,只是浅笑。
  “王兄弟,你说你这脑子是怎么长得。”宁志峰向秦逍竖起大拇指:“这样的主意,也亏你想得出来。”
  秦逍道:“其实我还是佩服两位哥哥。我只想着给他一点教训,两位哥哥一唱一和,竟然想出要他们断绝父子关系,还让儿子供出老子的罪证,这一手才是真正的漂亮。”
  “那份招供书,要是呈交给朝廷,甄家吃不了兜着走。”宁志峰压低声音道:“胖鱼,招供书是不是还在你那里?”
  “在我这里。”胖鱼道:“不过暂时不能动,更不能交给大公子和老侯爷。”
  宁志峰皱眉道:“为何?”
  胖鱼道:“下午的时候,少公子去了一趟揽月阁,而且亲自查看了昨晚甄煜江住的那间房子,还单独审问了那名西域胡姬,我觉着少公子应该是起了疑心。”
  “那又如何?”宁志峰冷笑道:“昨晚我们送回甄煜江之后,已经对房间做了处理,本就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今早他离开之后,咱们的人又细细清理了一遍,放有迷魂药的汤罐也更换了,就算是京都紫衣监的那帮太监跑来勘察,也找不出破绽。”
  迷魂药并非毒药,即使以银针试探,也根本测不出毒性,更换了带有迷魂药的汤罐,就是为了以策万全。
  “少公子起疑心确实不要紧,我们没有留下把柄,他就算怀疑是我们这群人干的,也拿不出证据。”秦逍终于开口道:“这件事情,只要我们咬死不松口,就没有谁能拿出证据来。鱼哥不将招供书送上去,就是为了不让大公子卷入这件事情之中。如果这份招供书送上去,大公子和侯爷自然知道此事是我们所为,若是被琼夫人和孟舅爷他们知道,到时候他们定会以此事大做文章。”
  胖鱼叹道:“疯子,王兄弟明明白白的事儿,你怎么就想不出来?”
  “是我笨。”宁志峰挠挠头,笑着轻声道:“不错,招供书还真不能呈上去。孟舅爷一直在找咱们的把柄,招供书呈上去,被他知道了,定会以此事对我们发难。”
  “这事儿就此过去了。”胖鱼道:“今日出了这个门,谁都不要再多废话一句。”又向宁志峰问道:“你找的那几个人,确实可靠?”
  宁志峰皱眉道:“你是信不过他们,还是信不过我?”
  “小心驶得万年船。”胖鱼道:“这事儿做的本就凶险,传扬出去,老侯爷固然震怒,甄家也绝不会放过咱们。”想了一下,才问道:“疯子,那大夫怎么说的?”
  “我派人向大夫打听了,那狗东西被淋了水,寒气侵入五脏六腑,至今还在发烧。”宁志峰道:“他受惊过度,脑子也胡涂了,只要有人靠近,就吓得魂不附体。”
  “祭山之前,他是否能恢复?”
  宁志峰道:“应该很难,估摸着应该要在这边休养一阵子。不过祭山过后,长信侯应该会带他回龟城那边。”怪笑道:“你们说他都和长信侯断了父子关系,以后还敢不敢和长信侯在一起?”
  秦逍神色平静,但听宁志峰这样说,便知道他们对准备祭山时候的行动一无所知。
  趁祭山时候发难,这自然是极为隐秘的事情,即使这几人是宇文承朝的心腹,宇文承朝也没有向他们透露,计划只是在暗中部署。
  “甄煜江有没有派人去龟城报信?”秦逍随意问道:“他病得这样重,手底下的人应该不敢向长信侯隐瞒。”
  宁志峰点头道:“已经派人去了。长信侯知道甄煜江病重,应该会立刻赶到奉甘府。我听说长信侯对这个儿子十分喜爱,当年向朝廷送交人质,按理来说长子是继承人,应该将幼子送过去,但长信侯却是将长子送去京都为人质,而是留下了甄煜江。”
  “这倒不假。”胖鱼颔首道:“甄煜江在龟城胡作非为,长信侯始终包庇,他对很是溺爱,传闻长信侯还准备百年后将侯爵之位交给甄煜江继承,对此子确实是很在意。不过这些也都是传闻,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不过他疼爱的儿子病成这个样子,他在龟城自然坐不住,说什么也会迅速赶过来。”
  秦逍端起酒杯,道:“来,我敬诸位。”
  几人都是一饮而尽,秦逍心下却是松了口气。
  他和几人精心谋划了昨晚的行动,在宁志峰等人而言,是要狠狠教训一下甄煜江这个纨绔的世家子弟,让他明白在宇文家的底面上容不得他放肆。
  但在秦逍心里,目的却和其他几人完全不同。
  秦逍与甄煜江水火不容,他要的不只是教训教训一下甄煜江,而是要利用宇文家,彻底将甄煜江搞倒。
  此番甄煜江带人来到奉甘府,却不见长信侯甄华清前来,胖鱼的口气,似乎也无法确定甄华清是否一定要来参加祭山仪式。
  秦逍知道,宇文家正在精心部署,如果长信侯不能如约而至,那么此番计划就只是纸上谈兵,终究只能是失败。
  利用宁志峰等人对甄煜江的愤怒,设下昨夜之局,让甄煜江受寒患病甚至精神上受到严重的惊吓,这都是秦逍计划之中,只要甄煜江患病无法起身,那么他都无法代替长信侯参加祭山仪式,于公于私,长信侯都不得不离开龟城,亲自前来奉甘府。
  而甄煜江那边,也确实如自己所预料,今日派了人迅速回龟城禀报,长信侯得到消息,自然会迅速赶过来,而这也正是秦逍的目的。
  几人饮到天黑,都有了几分醉意,散去之后,秦逍回到房中,带着几分酒意,宋厨娘知道秦逍醉酒,专门送来了解酒汤,秦逍喝了解酒汤,才舒服不少,躺在床上睡去。
  睡了也不知道多久,耳边忽然听到有人轻唤,他心下一惊,条件反射般探手抓过枕边的鱼肠刺,这才赫然坐起,屋里点着灯,睡觉的时候没有吹灭,这时候瞧见床边站着一名斗笠人,还没说话,斗笠人已经摘下斗笠,秦逍立时认出是孟子墨,惊喜道:“捕头!”
  孟子墨抬手示意秦逍小声,这才在床边坐下,低声道:“你睡得倒是踏实。”
  “捕头,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秦逍低声问道。
  孟子墨道:“我要找人,难道还不容易?昨晚你们干的事情,我可是一清二楚,你这混小子,让你不要轻举妄动,怎么还是对他下手了?”
  秦逍问道:“捕头,难道你一直在跟踪甄煜江?”
  “他从龟城出发的时候,我就盯住他了。”孟子墨低声道:“我今晚过来,是要和你说,再不能对他下手,我让你暂且忍耐些时候,总有你出气的时候。”
  秦逍只觉得有些奇怪。
  孟子墨与甄煜江的仇恨,比自己还要深,而且孟子墨素来行事干脆,从不优柔寡断,如今反倒劝说自己不要轻举妄动,还真是不像孟子墨的性格,问道:“捕头,你有什么计划,和我说明白,我说不定可以帮你忙,两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要大。”
  “一个人?”孟子墨淡淡一笑,道:“你错了,这次如果出手,可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情。”凑近低声问道:“是了,你和宇文家怎么攀上了关系?今日到你家里的那几人,可都是宇文家的人,你和他们交情很好吗?”
  第252章 天都峰下
  如果这世间还有一人是秦逍无条件信任的,那就只能是孟子墨。
  秦逍没有犹豫,当下将逃离龟城之后,在途中遭遇宇文承朝被刺,投身宇文家,继而进入白虎营成了骑校,又跟着出关到了兀陀的事情简略说了,至若沐夜姬和红叶,他是只字未提,而唐蓉也是尽量少提。
  直到从乞伏善府中搜出两封密函,宇文家得到密函之后,预谋趁祭山之日剿灭真假的事情也都说了。
  这大半年的遭遇,本就让人吃惊,秦逍虽然竭力将其中诸多事情简略甚至省去,依然是让孟子墨睁大了眼睛,只觉得匪夷所思。
  “你是说,那两封密函,是你从乞伏善的地下密室之中找到?”孟子墨低声道:“而那两封密函,又是宇文家那位姓白的掌柜伪造?”
  秦逍点头道:“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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